第48章 帝後大婚
第48章 帝後大婚
“你喝酒了?”
寧雲簡的一句問話讓崔幼檸腦子轟地一聲炸開。
這狗鼻子, 竟聞出來了!
年輕的帝王看着她臉上的緊張表情,勾了勾唇,玉手覆上她左胸感受片刻, 抵着她的額頭, 輕蹭她的鼻尖,語氣寵溺缱绻,嗓音低醇動聽:“心跳這麽快……真喝酒了?嗯?怕朕說你?”
崔幼檸渾身僵直。
“你現下還在喝着調理身子的藥, 酒需少飲, 若實在嘴饞,朕就命人釀些藥酒給你。酒裏放些甜料, 喝起來便不會苦。”寧雲簡說着說着忽地眸光一暗, 輕輕捧起崔幼檸的臉,指腹摩挲她嬌嫩的唇瓣片刻, 啞聲開口,“朕也有些饞酒吃了。”
崔幼檸聞言駭得連心跳都停了一瞬。
寧雲簡卻已然低頭撬開她的櫻唇, 含吮舔舐, 細細品嘗。
暧昧的水漬聲在屋中響起, 柔軟甘甜任由他攫取, 若換作平常,寧雲簡定然已沉溺其中,飄然如登雲境, 此刻卻怎麽也飄不起來。
他将崔幼檸松開,臉色一陣白一陣青:“你沒喝酒, 那酒味是沾了誰的?”
說完這話,他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麽, 臉色稍緩:“你兄長又喝酒了?”
“不是兄長,”崔幼檸結結巴巴地實話實話, “是沈……沈矜。”
沈誰?
寧雲簡額上青筋驟然暴起,眼眶瞬間發紅,連聲音都有些顫抖:“你們——”
崔幼檸心裏狠狠打了個突,忙擁住他急聲道:“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別難過別生氣!先聽我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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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她出言否認,又被她緊緊抱着安撫,寧雲簡的心緒漸漸平複下來。他将頭靠在崔幼檸肩上,手臂圈緊她的腰,低低“嗯”了一聲。
崔幼檸松了口氣,将下午在醉江月遇見沈氏兄妹和晚上沈矜來時說過的話都據實講給寧雲簡聽,末了偏頭親了親他:“就是這樣,沈矜是遇上了難以開口的難事才來找我的。我只是同他隔窗說了會兒話,然後在窗邊多待了會兒而已,再沒別的了。”
寧雲簡心知沈矜來意絕非向她求助,嘴上卻道:“原是如此,朕知曉了。”
崔幼檸輕輕拍着他的背,斟酌措辭:“沈矜大晚上來敲我的窗子的确不妥,但他到底救你一命,立了大功勞,又事出有因,你此番就別問罪于他了。反正依他的性子,也絕不會有下次。你我就當沒這回事罷。”
寧雲簡在她肩後閉了閉眼,終是啞聲應了句好。
崔幼檸放下心來,推了推他:“你該回宮了,早些安歇。”
寧雲簡将她松開,回頭看了眼那扇窗,眼神一冷:“朕今夜不走。”
“啊?”崔幼檸愣住,“可你明日還要上朝。”
“祁銜清會及時叫醒朕,朕明早趕回去便好了。”寧雲簡抱着崔幼檸走到床邊,将她輕輕放下,“你睡床,我睡榻。”
崔幼檸躺在床上看着眼前這個仔仔細細為自己掖被子的男人,心下一嘆,無奈道:“你是皇帝,我怎敢叫你睡榻,上來罷。”
“不必。朕不能在你閨房與你同床。”寧雲簡說着擡眸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阿檸連罵朕禽獸混賬都敢,竟還會沒膽讓朕睡榻?”
“……”崔幼檸氣得俏臉緋紅,“你住嘴!”
寧雲簡哼笑一聲,走過去對窗外的祁銜清交代了幾句,然後回來親了親她的額頭,柔聲道:“睡罷,朕就在這裏。”
崔幼檸伸手輕撫他的臉:“你也快睡,現在躺下還能歇三個時辰。”
望見未婚妻眸中的柔色,寧雲簡心裏的煩悶全然散去。
阿檸只喜歡他一個,他還怕什麽呢?
寧雲簡欣然躺上榻。雖這張榻遠比不上紫宸殿的龍床寬敞舒服,可他看着特意朝向自己這側安歇的崔幼檸,卻覺無比安心甜蜜。
女影衛久久都未聽見崔幼檸喚她進來守夜,心裏實在擔心,便走到紗帳外低聲開口:“姑娘,陛下回宮了麽?”
寧雲簡看了眼睡得香甜的崔幼檸,起身走到紗帳前。
女影衛大驚:“陛……陛下?”
“今晚朕來守她便好。”寧雲簡淡淡道,“還有,沈矜今晚敲了她的窗子,與她隔窗說了會兒話,你可知?”
聽到後頭這句話,女影衛表情由驚變恐。
沈矜大晚上過來敲了皇後娘娘閨房的窗子,還與娘娘隔窗對話,她與其餘九個影衛卻絲毫不知。
她不敢想象自己這回會被罰成什麽樣。
女影衛蒼白着臉跪地叩首:“屬下罪該萬死!”
“你日日侍奉她身側,朕不便罰你。”寧雲簡垂眸俯視她,“沒有下次了。”
女影衛暗暗舒了一口氣,在心裏感激了崔幼檸八百遍,立時恭聲應是。
寧雲簡不再多言,轉身回去繼續安歇。
女影衛呆呆看着主子的背影,忽然有種直覺,接下來十餘日自己應該都不用留在內室守夜了。
*
翌日上午,沈宅來了位貴客。
沈念看着面前這個皮笑肉不笑的首領太監,不禁心裏發毛:“公公今日光臨寒舍,有何指教?”
“沈姑娘客氣了。”肖玉祿笑道,“咱家是奉陛下之命,過來送樣東西給沈宗主的。”
沈矜漠然道:“草民上回就已說過,獻方只為大昭,不圖賞賜。”
“沈宗主高風亮節,咱家佩服。但陛下聽聞沈宗主近日遇上難事,欲向娘娘求助……”肖玉祿笑容不變,“正如宗主您自己所言,您救的是陛下而非娘娘,無需娘娘向您道謝。陛下也是這般作想,不願辛苦娘娘替夫報恩。”
“替夫報恩”四字被刻意加重語氣,聽得沈矜臉色瞬間一白。
肖玉祿只當沒看見,笑着将手中金令雙手奉上:“陛下金口玉言,允沈宗主三諾。只要不違國法,不傷及無辜,沈宗主有任何難處皆可持此金令入宮面聖,陛下屆時自會為您擺平。”
沈念着急地扯了下自己哥哥的衣袖,壓低聲音催促:“兄長,快謝恩吶!”
玄陰門如今瞧着是如日中天,可江湖風波不斷,誰也說不準以後會發生什麽事,這塊金令相當于給了玄陰門三道保命符!且其他門派若要對玄陰門下手,玄陰門與陛下有這淵源在,那群人定然也會有所顧忌。
肖玉祿頗有耐心,一直笑眯眯地等着。
沈矜沉默許久,終是伸手接過金令。
肖玉祿臉上笑意真切了三分:“那咱家就不打擾了。沈宗主,沈姑娘,告辭。”
沈念忙擡袖回禮,爾後恭恭敬敬将肖玉祿送了出去,回來時忍不住念叨自家兄長:“哥,你就算再想同皇帝搶女人,也不能直接說出來呀。”
沈矜氣得臉色鐵青:“我沒說!”
沈念靜靜看着他。
“……”沈矜煩躁地罵了一句,持劍起身,大步走向後院竹林。
沈念跟上去,見兄長執劍穿梭騰躍于竹林中,身姿矯健,氣勢如虹,劍芒铮然劃破長空,隐有風雷之聲,出的劍招越來越快,越來越猛,即便是外行也能瞧出此人心緒極為不寧。
“早知有今天,當年何必日日欺負人家呢?”她當即一嘆,連連搖頭,“報應,報應啊。”
*
崔幼檸頗覺無奈。
自那晚沈矜來過後,寧雲簡夜夜都非要留在她屋中睡,再于天不亮就悄悄起來趕回宮中。
她怎麽趕都趕不走,又實在擔心寧雲簡累着,只得陪着他早早安歇,好讓他多睡會兒。
雖連着十餘日同居一室,寧雲簡卻當真一直忍着沒有在閨房欺負她,難耐至極之時,也只是抱着她重重親吻。
直到成婚前兩日,寧雲簡許是猜到她母親會來卿檸院同她說話,便沒有再過來。
孟國公夫人淚水漣漣,抱住崔幼檸不肯撒手,哽咽着教她如何侍奉君王,如何待下。
她越說越難受。若女兒嫁的是尋常高門大戶,自己還可用孟國公府的權勢震懾女兒夫家,但如今要娶自己女兒過門的是皇帝,孟國公府還能震懾得了他?
皇帝的女人聽起來光鮮榮耀,但生死榮辱皆在天子一念之間。孟國公府至多只能盡全力保住女兒後位,旁的卻再幫不了了。
若是不嫁帝王便好了,首輔家和禮部尚書家的公子都很不錯,禦史大夫家的也還可以……
崔幼檸哭笑不得:“母親,您說什麽呢?”
孟國公夫人一驚,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将心裏話說了出來,立時小心翼翼地看向守在十步遠處的女影衛。
女影衛別開臉裝作什麽也沒聽見。
孟國公夫人松了口氣,卻仍有些擔心,便故意當着女影衛的面奉承了皇帝幾句。
女影衛将臉轉回來,默默記下主子丈母娘的誇贊。
孟國公夫人整整兩日都在崔幼檸屋中,連晚上都與女兒同睡。
女兒出嫁前夜,孟國公夫人将嫁妝單子給崔幼檸看。
崔幼檸一列列看完,眼神複雜:“母親,這也太多了些。”
“一百二十八擔,陛下給的二百一十八擔聘禮也全由你帶回宮。”孟國公夫人撫摸着女兒的腦袋,“你日後是正宮娘娘,總要有些銀錢在手。”
這也太多了。
崔幼檸咬了咬唇,将寧雲簡給的翠玉和鑰匙拿了出來,輕聲道:“母親,你不必擔心,陛下待我很好,我有錢用的,陛下将兩個私庫密鑰都給了我。”
孟國公夫人大震,呆呆看着女兒手中的兩個密鑰,久久說不出話來。
近日首輔、鎮國公、禮部尚書還有宮裏的女官和公公時常來孟府同她與孟國公對帝後大婚的儀程。
她也是那時候才知曉,不僅下聘是皇帝親至,婚書是首輔大人送來,明日亦非她孟國公府自己将女兒送入宮,而是皇帝到孟府來接新婦,且由宣平侯世子、定北大将軍、平西将軍、成南将軍護送帝後婚車,帝師鎮國公授皇後玺印。
可見皇帝有多看重這門婚事。
如今陛下竟連私庫密鑰都給了女兒……
孟國公夫人終于安心了些,卻仍是道:“陛下給的歸陛下給的,這是你娘家給的嫁妝,也得帶進宮去。你不必擔心,孟國公府雖遠不比上皇家富貴,卻也不至于被這區區一百二十八擔掏空。”
崔幼檸默默抱住親娘。
被女兒抱着,孟國公夫人淚水滾滾而落。
今夜女影衛識趣地沒有留在屋中,只在外頭守着。孟國公夫人哭了會兒,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背,示意對方将自己松開。
她拿出一本冊子來交給崔幼檸:“雖你已承過陛下雨露,但這些事我還是得教一教你。陛下再疼你,也終歸是君王,你溫柔似水些,才能拴住陛下的心,多得些恩寵……”
崔幼檸翻着這冊子,俏臉一點點變紅,想說自己不溫柔時寧雲簡就已混賬成那個樣子,若還要用這冊子上的花樣去勾他,怕是得日日下不來床了。
她暗嘆一聲,不管心裏怎麽想,面上都乖乖應下。
第二日天邊蒙蒙亮時宮中女官便已到了孟國公府侍奉崔幼檸梳妝打扮。
崔幼檸俏臉白裏透紅,素日不常抹胭脂,頂多只塗些口脂,但今日大婚,自該畫得再嬌豔漂亮些。
幾個女官知曉這位女主子有多得陛下看重,一個比一個恭敬體貼。
崔幼檸瞥了眼女官呈上來的婚服鳳冠,不由怔了怔:“這是不是太奢靡了些?”
一生只穿戴一次的東西,婚服和鳳冠上那些數不清的昂貴耀目的金玉珠寶也就算了,屆時可卸下來用在旁的地方,但婚服上光是那鳳紋牡丹所用的金線數目便已夠令人震驚了,更別提這華美繁複的做工和珍貴到寸錦寸金的料子。
還有難怪要幾大百繡娘和金匠才能趕出來。
為首的女官臉色不變地扯着謊:“娘娘多慮了,婚儀中的每一項都是在規制中的。”
崔幼檸狐疑地看着面前這個女官。
這婚服鳳冠都快亮瞎她的眼了,竟還在規制中?
女官恭順地低下頭。
陛下後宮只有娘娘一個,又未曾張羅過選秀,尋常亦不喜宴會歌舞,已是歷代皇帝中最勤儉的一位,不知省下了多少銀兩,是以雖陛下執意要在吉服這一項逾制,文武百官都只當看不見。
終歸陛下政績擺在那兒,一生一次的帝後大婚想要辦得隆重些,又有什麽妨礙?
女官簇擁着崔幼檸,恭順地為她穿好吉服,戴上鳳冠。
崔幼檸用了些栩兒備下的軟酪,忽聞腰間束着紅綢的婢女進來禀報:“娘娘,陛下已來接親了!”
大婚當日皇帝要親自來接皇後,是孟府上下昨日便都知曉了的,但此刻聽聞天子當真來了,府裏所有人連帶賓客仍都覺得興奮激動。
寧雲簡既然到了,崔幼檸便該出門了。
她接過女官呈上的鳳銜牡丹團扇,被人穩步扶出卿檸院。
整個孟國公府四處張燈結彩,賓客的恭賀聲遠遠傳來,喜慶得不得了。
崔幼檸終于開始緊張,待走至前廳,見到那身穿一身大紅喜服,頭戴冠冕,面如冠玉、俊美無雙的帝王,更是生出拔腿就跑的沖動,卻知若真逃了,寧雲簡怕是得當衆把她逮回來,此後至少五十年,今日婚儀都會成為京中百姓茶餘飯後的笑料。
她定了定神,走到寧雲簡身旁,與他一起向孟國公夫婦敬茶。
寧雲簡是皇帝,向岳丈岳母敬茶這一環本該省去,也不知他是如何說服那些大臣的,竟将此節留了下來。
但孟國公夫婦自是不敢坐受天子敬茶,忙站了起來。饒是如此,也已叫孟國公夫人歡喜到落淚。
拜別孟國公夫婦後,崔幼檸聽見一聲低啞的嗓音:“阿檸。”
她将團扇偏了偏,低眸看向他那只朝自己伸來的手。
修長玉白的手中正握着紅綢一端,接過這紅綢,被他牽着出門,此後便是他的妻了。
崔幼檸心跳如雷,卻見寧雲簡的指尖在自己這短短的注視間竟已開始發顫,忙伸手接過來。
她被寧雲簡牽出前廳,步步走出府門,扶入華貴的婚車。
宮衛早已将道路清好,四位将軍護于婚車四周,前後兩端都是浩浩蕩蕩的守衛軍,婚車與護軍中間,是數百個擡着一擔擔嫁妝的孟國公府府衛。
兩側圍滿了百姓。從孟國公府到宮門外的一路上崔幼檸都能聽到此起彼伏的高呼聲,是百姓恭祝帝後鸾鳳和鳴,鴛鴦比翼。
崔幼檸腦子一片空白,不知自己究竟是怎麽到的紫宸殿,又是怎麽同寧雲簡結發合卺的。
直至寧雲簡去而複返,女官們和栩兒都識趣退下,一只骨節勻稱的手将她那柄遮面的團扇拿走,那張盛世俊顏出現在視野中,崔幼檸才終于回神,攥緊衣袖,輕聲喚了句“雲簡哥哥”。
寧雲簡怔然看着眼前雲鬟酥腰、仙姿玉貌的新娘子,心跳快得似是要破出胸膛。
幻想了多年的場景此刻真真切切地出現在眼前,讓他心神激蕩,如踩雲霧。
今日過後,阿檸便是他的妻。
他掩下眸中晦暗,神色鎮定地伸手卸下崔幼檸頭上的鳳冠,再将自己頭上的冠冕也取下。
意識到接下來要做什麽,崔幼檸睫羽輕顫。
寧雲簡将她抱起,輕輕放入大紅喜帳內的龍床上,沉沉目光凝在她面上,低聲道:“阿檸方才叫錯了,朕可不是你哥哥。”
崔幼檸俏臉滾燙,結結巴巴道:“你從前怎不這麽說?”
寧雲簡垂眸控訴:“娘子明明知曉朕要聽什麽,卻顧左右而言他,不肯給朕。”
崔幼檸被他嗓音磁沉的一句“娘子”震得想立時捂耳,“夫君”二字已至嘴邊,卻怎麽也叫不出口。
寧雲簡等了許久都沒等到,卻難得沒有說什麽,只默默将她剝幹淨,低頭一寸寸往下吻去。
苦苦忍了十餘日,終于等到洞房花燭夜,此刻名正言順,自然要盡興。
他已等了許久的那個稱呼,總會有辦法讓阿檸哭着喊出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