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教堂點蠟佛前上香
第53章 教堂點蠟佛前上香
她倆在視頻上吵吵鬧鬧的,直到裴央聽見窗外有車停進車道裏。她拉開窗簾一角,看見是司機的車,沈亦正從車後箱提行李。
裴央心裏暗自罵一句,真是富家公子哥兒作派。司機都被她遣走快半年了,他倒好,難得來一趟 A 市,從機場過來還得擺這麽個派頭!
她切了視頻去看倆人和司機的聊天群,發現這二貨倒也沒避着她,一天前就發了航班信息,大大方方地在群裏麻煩人家司機去機場接他,手機群裏一口一個叔叔。這會兒下了車,他又自然而然地給司機大叔遞過去一盒蒙特雪茄。大叔被他哄得笑出滿臉褶皺,喜孜孜地兩步一點頭退回車裏。
裴央被他氣得不輕,擱下手機撸起袖子,對臧應紅道:“丫的敢拿我當空氣?還搞不清誰能做這個主是吧?待老娘去會會他!”
沈亦剛一拉開大門,就見到個裹着浴袍的人間絕色氣勢洶洶地從玄關朝他沖過來,身子往門框一倚,領口露出大半個肌膚勝雪的肩膀,一條大長腿在門前一橫,劈頭蓋臉罵來:“沈亦,能不能自覺點兒?你知不知道我為了攢那倆銀子,千恩萬謝地才把保姆司機的送彌勒佛一樣地送走?到了你偏要給我添堵是嗎?你能是嗎?你想來來想走走,到哪兒都得八擡大轎是嗎?我告訴你,我一落魄老阿姨供不起你沈大少爺,哪兒來的您回哪兒去!再到我跟前來瞎折騰,給我仔細你的皮!”
沈亦瞅她瞅直了眼,一動不動地杵在原地,半句話都沒能聽進去,吞了口唾沫,好半天才傻愣地點點頭,眼睛亮亮的,像個貪甜的小孩,舔了舔嘴唇,“老婆,你好漂亮。”
裴央叫這順心如意的恭維砸得暈頭轉向,臉上被過去半年奔波勞碌謀殺的膠原蛋白都掙紮着起死回生了幾個,她琢磨琢磨也就不再苛責他,問道:“你咋來了?”
“你之前說我們在事實分居。”沈亦一本正經:“我是來事實同居的。”
“不成。”裴央想也沒想就回答:“你不能住這兒。”
“也行。”他似乎早料到了,并不在意,死皮賴臉地扒門框上:“做個房産評估,你什麽時候把我那一半的錢彙過來,我什麽時候搬。粗略一估,我怎麽也能拿個小幾千萬吧?”
他說完迎面而入,裴央被逼得退了兩步靠在牆上,鐵骨铮铮地捏緊拳頭。這要是放在半年前,他就算買下十座城,也換不回她一個溫柔的眼神!
時過境遷,她的階級無産了,思想進步了,尊嚴無價了,這點婚內財産,哪有由着他真金白銀帶走的道理?
傲骨嶙嶙的裴央挂上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害,姑爺。瞧您張口閉口錢不錢的,多生分吶?咱倆之間那可是什麽關系?這麽大一屋子,您想住哪兒住哪兒,想怎麽住怎麽住。您缺啥就招呼一聲啊,我就不杵在跟前礙您的眼!”
她邊說邊往後退,一溜煙跑上樓,“砰”地把卧室門關上了。
沈亦這時候才往屋子裏掃了眼,霎那間仿佛穿越到了一個兵荒馬亂丢盔棄甲的年代。這麽大間客廳前後左右連個落腳的地方都尋不到,整個屋子零散着一切該屬于和不該屬于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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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坎肩披肩圍巾就湊齊了赤橙黃綠青藍紫可以召喚神龍了,更衣間裏丢在地上的衣服比挂起來的都多,茶幾上的游戲手柄大約有七八個,大多殘缺不全,不是斷了搖杆就是缺了按鍵,還有七歪八扭躺在地上的滾輪卷子、海綿、丙烯顏料、油漆桶、帆布、三腳架、燈罩、反光板,約莫都是從工作室搬回來随手一堆的。
沈亦是個生活極其簡單的人,在一個地方住十年也就能理出一個箱子的東西,看到亂成這樣的場景,整個腦仁都嗡嗡的。
等他反應過來,手裏已經拿着幾個大號黑色垃圾袋開始替她收拾了。零食袋子、外賣盒子、用完的瓶瓶罐罐,還有四處亂丢的追求者一號二號三號四號送來的永生花、洋娃娃、絲帶都沒解開的首飾箱包……他居然還看到一疊不知哪兒冒出來的十八線編劇送過來的劇本,讓她去演一個權傾朝野的佞臣之妻,這歷史也是體育老師教的。
沈亦一邊不停彎腰拾掇,一邊覺得內心那股火氣漸漸攢聚起來。他克制着自己不要被氣到中年早逝,想不通自己為什麽偏偏載在這個女人手裏。
他推開一樓書房的門,微微愣了愣。裏邊幹淨整潔,算不得一塵不染,但像是和外面隔絕的。挂歷仍是翻到去年十一月那頁,顯示器上還貼着裴央不知多久之前給他留下的黃色便簽,上面是一個笑臉。去年冬天他走的那個清晨,兩人在這裏争吵,東西摔了一地,後來大約被阿姨收好了。而裴央在二樓有自己的工作間,該是不怎麽來這裏。
地上的廢紙簍倒能看到些她的痕跡,裏面倒插着一個金屬相框和一張新年卡紙,署名是白枞的鄧肯。照片挺美,他們一行人去滑雪,裴央對着鏡頭吐舌頭,她戴的護目鏡上是缤紛的光彩。
沈亦先是自然而然地把這相框放電腦旁擺好個角度,又自覺太沒出息了些,手一撥把它重新丢回廢紙簍裏。
他坐下後想了想,彎下身将它撿了出來,拉開抽屜想塞進去,結果發現抽屜裏正端坐着兩個深色的絨面戒盒。婚戒和鑽戒盒子下面壓了張快遞單,收件人和發件人填反了,被劃掉之後也沒人給它重寫補齊。估摸着裴央原本是打算寄還給他的,但快遞單填了一半也就懶得弄了。
他自嘲地笑笑。他這麽個有條有理的人,竟然生生把日子攪得滿地狼藉;而她這麽颠三倒四的性子,卻總能過得有滋有味。
二樓卧室。
裴央托着腮嘆氣,想到又要和律師從起草協議走到填寫申報再到提交法院,她就仿佛能看到頭頂壓着的厚厚的烏雲。
“能怎麽辦?當初他要離,財産當然給得大方。如今是你要離,他一拖兩拖能拖你到懷疑人生!就算你願意淨身出戶,他如果下定決心為難你,還能問你索要贍養費你信不信?”
裴央震驚:“問我要贍養費?我年收入多少?他年收入多少?他就是養頭鵝,我都不配給他買貓砂。”
“你也有收入啊!你的攝影畫冊出版呢?品牌合作後期收入呢?還有那個工作室,也是你們婚內的投資,未來收益按理也有他的一份。今後他把工作一辭,開個精神疾病的證明,說喪失了勞動能力,這不就訛上你了?”
裴央笑出聲,“這不可能,我去網上查過贍養費的計算方法,如果他在離婚前夕突然離職,我可以去找專家證人綜合考量他的教育工作背景的,哪能由着他來?再說了,他放着紅紅你們貴圈幾十個億幾百個億的生意不做,來難為我做甚?”
臧應紅正色道:“哎你別笑,萬一他真精神殘廢了呢?他那人這麽偏執,思路和我們這些陽光上進的好青年都不在一個軌道。和他厮混的那幾個律師有多老奸巨猾,你比我拎得清吧?今年七月半鬼節,小心他送你個鑲鑽的金籠子!”
“哎人好端端的哪有什麽精神病?”
這一問正正按下了開關,臧應紅像是分享什麽驚天大秘密一樣告訴裴央:“你猜,幾個月前有人在曼島上西區某家相當高端的私人心理咨詢見到誰了?”
臧應紅自抛自扣:“森、雅、子。而且據說在那診所坐鎮的幾位心理學大咖……”臧應紅遽然壓低聲音,圓臉盤壓到攝像頭前擋住了鏡頭裏的房間頂燈,“做的都是那方面咨詢。”
“哪方面?”裴央懵懵懂懂的。
臧應紅饒有趣味地“啧啧”,擰起眉頭慢慢悠悠地告訴她:“就是……男人想行的時候行不了,懂不懂?”
裴央被雷得外焦裏嫩,拼命忍住笑,露出同情的神色。和他相混的這些年,她只指望這男人在卧室裏能消停點兒。這麽看來,他倒是能做得到的。
“你怎麽看?你覺得是誰的問題?那森雅子條件不錯啊胸前有黃金不是嗎?”臧應紅的八卦之魂急不可耐:“喂你倒是說句話啊!”
“我能說啥?”裴央笑嗤:“這樣吧,下回他和別家姑娘有那事兒,我去教堂點蠟佛前上香,你看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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