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不狼狽,你很美。◎

月亮不知何時悄悄躲入了雲層, 清晖不在,內室幽暗下來,萬籁俱寂, 但是彼此的呼吸之聲卻是清晰可聞。

忽然,阮阮一把松開了他,仰躺在楠木地板之上, 長長的舒了口氣, 像是重新活過來一般。

拓跋纮唇角微彎, “你熬過了第一關。”他的語氣很淡, 卻忍不住帶着絲驕傲。

“第一關?”阮阮手臂撐着身子,有些詫異地看向他, “後面還有多少?”

拓跋纮沒有立刻回答, 而是轉身将矮幾上的藥碗端了過來,蹲身放在了她的面前,“藥瘾不是熬過一次就好了, 後面還有無數次,不過第一次是最難的,只有你看着那藥內心卻毫無波瀾的時候,才算成功。”

“試試。”他努了努嘴。

阮阮咽了咽口津, 聲音有些啞, “你快拿開, 我快控制不住我自己了。”她以為是之前服的含有阿芙蓉的那藥。

看她這樣, 拓跋纮輕笑出聲,“不礙事,你試試看。”

聽得這句, 阮阮立馬把藥碗端了起來, 正準備服用, 鼻翼卻動了動,随後整張小臉都皺巴了起來。

“這不是那個藥,這個氣味,這個氣味聞着好苦,還很奇怪,嘔~~~~”說話間忍不住幹嘔起來。

拓跋纮把藥碗接了回來,“嗯,确實不是,但是卻能幫助你更好的戒藥。”

“幫助我戒藥?”阮阮有些心動又有些猶豫。

想重新接過來,即使再苦,只要能幫助她戒斷,她願意嘗試,就是這氣味實在是令人作嘔,要是全吐出來了,傷害脾胃不說,也沒有效果。

拓跋纮看出來了她的猶豫,端起碗喝了一大口,趁她吃驚間隙,将她抵在地板之上,一把捏住她的下颌,她的唇舌不自覺被打開,他趕緊俯身嘴對嘴喂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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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下來得太猛,感官在那一刻被分成幾處,藥汁的味道被沖淡,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倏地順着咽喉滑進了腹中。

她想去回憶那令人作嘔的味道,可是還沒開始,他又強勢地探了進來,舌尖抵上她的上颚徘徊纏綿,她腦中一懵,味道頃刻消散,那種令人作嘔的感覺也随之消逝而去。

在他淩冽的氣息離開之後,她甚至下意識有些失落。

“還要嗎?”他俯身定定看着她,一語雙關。

阮阮覺得一定是藥瘾又犯了,不然為何會皮膚發熱心跳加速呢,甚至竟然一時心虛不敢看他。

她硬逼着自己回視着他,“你之前說的話還算話嗎?”

拓跋纮眉梢微挑,“哪句?”

阮阮深吸了一口氣,“你說若我乖乖喝下你給我的藥,你就答應我一件你能辦到的除喝藥之外的事。”

“自然。”

“那我還要,像剛才那般。”說罷,整張臉都有些發燙,她想,幸好有藥瘾發作做遮掩。

這一次她竟然答得這麽爽快,拓跋纮有些意外,但他向來是個行動派,立馬開幹。

沒了阻擋,喂藥進行得十分順利,不一會兒一碗藥就見了底。

雲層不知何時散了開,彎彎的月亮又露了出來,清輝透過窗棂傾瀉而下,映照得整個內室既祥和又寧靜。

阮阮喝了藥,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飄然的情緒中,誠覺周遭的一切都十分可愛。

月光灑在拓跋赫的額頭肩背,讓他原本深邃銳利的五官顯得柔和不少,她第一次覺得他的眼睛生得真好,哦,鼻梁也是。

拓跋纮将手臂藏在身後,外衣袖子上有殷紅的血跡滲了出來,想來裏面的狀況不太好,還是不要被她發現了,兩人這幾日來水米未盡,也未曾休息,精神一直在過度的亢奮之下,此時喝了藥,看她神情平和安靜,他準備先下去包紮一下。

“這兩日你太累了,我先叫青蕪她們進來伺候你休息,等明日再過來看你。”

乍然聽得此語,阮阮有一些不太适應,她盡量控制住自己想拉住他的手,側首避開他的目光,道了聲“好”。

她方才下口太狠,手臂都有些麻了,拓跋纮不便再留,起身就準備往外走。

“拓跋纮!”她猛地坐了起來叫住了他,也不知是因得着急還是這兩日太過疲憊,聲音有些喘。

拓跋纮轉過身來,有些有擔憂,“怎麽了?”

阮阮擡手順了順臉頰的碎發,“我這兩日看起來是不是特別狼狽?”

原來是擔心這個,拓跋纮嘴角不自覺彎了彎,裝作十分認真的打量了一番,“唔,發絲散亂,眉骨紅紅,眼睛有些腫,嘴唇還破了口子,衣衫......”

随着他的話,阮阮有些顫抖地碰了下,想要擋住,卻又覺得欲蓋彌彰,這樣的她他都看了好幾日好嗎!一時間肩膀耷拉了下來,頹唐的準備放棄。

有心思關心這些,說明那個生機勃勃鬥志昂揚的她又回來了。

拓跋纮再忍不住輕笑出聲,随即正了臉色,無比正經的看着她,十分認真道:“不狼狽,你很美。”

阮阮鼻子一酸,眼眶泛淚,害怕被他發現,趕緊背了過去。

拓跋纮見此,再不猶豫,轉身往殿門而去。

回到崇明殿,已經差不多是五更時分,王扶急得不行,趕緊匆匆忙忙将醫士拉了過來。

醫士只一眼,便看出來這是女人的咬痕,這傷口可不是突然一下子能咬出來的,倒像是發瘋一般一而再再而三,陛下竟然願意容忍,也實在是奇事。

醫士這廂處理傷口,拓跋纮也沒閑着,因得這幾日都陪着阮阮,已經積累了好幾日的政務亟待處理,他只得用一只手翻閱着。

忽然,目光落在了一封大紅燙金的寬大折子之上。

阿史那渾上前一步,“陛下,這是南唐那邊遞來的國書。”

*

昭陽宮。

婢女跪在廊下,因得主子不發話,一時有些瑟瑟。

馮敏實在是太過震驚,以至于花了好長時間來消化此事,“你說陛下在甘露殿待了整整三天?連朝也沒上?”

“是,奴婢不敢撒謊,此事陛下并未避諱,如今整個宮裏都傳遍了,”婢女伏倒在地,“而且不光前幾日,這兩日陛下也常常會去那邊,宮裏都在傳,在傳......”

看婢女欲言又止的樣子,馮敏渾身的氣都不打一處來,“砰”的将手中的絞花金剪擱在了大理石桌上,“傳什麽?”

婢女渾身都有些抖,卻又不敢不說,“郡公讓奴婢轉告娘娘,說之前有老臣提議陛下廣開後宮,選娶皇後,被陛下當衆斥責了一番,太後娘娘恕罪,宮裏都在傳,說是陛下,陛下很可能是想要效仿祖宗們,收繼婚。”

“胡言亂語!”馮敏氣憤之下,一把抓起剪子扔了出去。

“哐當——”

“啊——”

侍女被剪子砸中了額頭,忍不住慘叫哀求出聲,“太後娘娘饒命,太後娘娘饒命啊,奴婢也只是聽說而已......”

太後現在雖然在“養病”,但是遼西郡公府正是春風得意時,她又管理後宮多年,頗有些雷霆手段,一想到此,侍女不停的以頭搶地,唉聲哭求。

馮敏木着臉站了起身,“聽說?消息都傳到了昭陽宮,這事兒豈不是整個宮裏都傳遍了?真當這後宮沒人管了?陛下冷情冷性,對南唐人可沒有好臉色,怎麽可能會為一個南唐女子還是自己的庶母動心思?”

話一出口,她就自覺有些被打臉,這後宮當然有人管,但那個人再也不是她,她因為“身體不适”,拓跋纮早就把這暫時管理六宮的權利給了貴太妃,而貴太妃是誰的人不言而喻,這樣的傳言能傳得遍地都是,沒有皇帝的默許,怎麽可能?

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他根本就是故意的,可是這是為什麽?就因為那個女人嗎?

不,不可能,他根本就不是會被女人絆住腳的人,更何況他......

上頭一直不發話,婢女也有些發慌,“娘娘,奴婢也只是轉告郡公的話,還有把聽到的都一股腦說了而已,根本不知道這裏面的真假,嗚嗚,若是傳了什麽流言,還請您恕罪。”

指甲摳着桌面,丹蔻被磨掉了塊也毫不在意,馮敏沉着臉,告訴自己要冷靜,“夠了,這兩日宮中還有什麽消息?又或者哥哥可還有什麽讓你轉告的。”

聽這口氣,是暫時不怪她了?這本也是遷怒,根本就不關她的事,婢女松了口氣,“回娘娘,倒确還有一事,聽聞南唐新帝登基後,第一件事便是派使臣送來了國書,說是先帝已經崩逝,想要将公主接回南唐榮養,但是陛下——遲遲未給答複,郡公那邊的意思,是想您去探探陛下的口風。”

這話幾乎是佐證了,馮敏有些難以置信,但是種種巧合擺在眼前,由不得她不懷疑了。

哥哥還指望她去探口風,卻不知陛下跟她......

就算那個人不是她,也必須是阿柔,不行,她必須要去見見那個女人。

*

拓跋纮說得不錯,只要熬過第一關,後面的幾關便好受了許多,開始的時候藥瘾發作還算頻繁,每一次阮阮都憑着替代之藥與意志熬了下來,慢慢的間隔時間越來越長。

這段日子開始是過得渾渾噩噩的,但是随着她越來越能控制住藥瘾,她感覺似乎重新掌控了自己的人生。

或許是因為拓跋纮常來,宮人們對甘露殿很是上心,連帶着太安宮的太妃們也很喜歡過來晃晃,阮阮也會客氣的跟她們聊上幾句,來打發時間。

這一日阮阮本是在澆花,忽然又聽得有腳步聲,這些日子貴太妃常來,兩人也還算聊得來,她本以為又是她,卻沒想到轉身,看見的竟然是氣勢淩人的馮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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