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禮物

禮物

低頭一看，是劇組裏的一位小姑娘，她捧着一本推理小說，眼巴巴看向賀時律，“賀影帝，我又看了一本新的推理小說，我可以和你講講嗎？”

小姑娘年紀不大，只有十二歲，平時沒別的愛好，就喜歡看推理小說，遺憾的是身邊找不到同好，平常連個可以讨論的人都沒有。

某天，不知道聽哪裏說賀時律也是一個推理迷後，便鼓足勇氣來到賀時律面前，和他交流。

實際上，賀時律對推理小說一點興趣都沒有，可看到小姑娘明明怕他，可為了心愛的事物又勇敢接近他的模樣，賀時律便默默認下了這個推理迷的身份，成了小姑娘為數不多的聽衆之一。

經紀人沒少拿這事笑賀時律是外冷裏熱的悶騷，賀時律沒少睨他。

這次小姑娘一來，經紀人立刻露出調侃的神色看向賀時律，賀時律瞪他一眼，轉頭對小姑娘說，“當然可以，今天不止我一個人，我的經紀人也會随我一起聽你講。”

這怎麽還有我的事？經紀人下意識要說“啊？”，賀時律的死亡視線成功令他他半道改口，“啊沒錯，時律說的對，我會和他一起聽你講。”

“謝謝你們！”又多了一個聽衆，小姑娘開心極了，講起書中的內容來顧盼生輝，神采飛揚。

白天一天的時間，除了拍戲，賀時律其餘的時間幾乎都是在小姑娘的聲音中度過的。

下午收工後，賀時律拿着車鑰匙照常向停車場走，他很少讓助理或其他人開車，在很多事情上，他都喜歡親歷親為。

午後的夕陽将人影拉得長長的，即将踏進停車場的前一刻，清晨時在停車場發生的事再次在賀時律腦海中浮現，賀時律不由得放慢腳步。

微微在原地停了一瞬，賀時律緩緩踏進停車場。

停車場裏空蕩蕩的，除了他，再無一人。

想到清晨時的不歡而散，賀時律抿唇，帶着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準備上車離開。

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賀影帝！”

是那位劇組裏的小姑娘，她握着手機，興奮地朝賀時律的方向跑來。

小姑娘的經紀人緊緊跟在小姑娘身後，沖賀時律露出一個滿是歉意的表情，為小姑娘打擾賀時律的行為道歉。

賀時律對她微微搖頭，表示自己不在意。

小姑娘歡喜地告訴賀時律，她有一件讓人高興的事要告訴他。

經紀人造的孽，耳朵一捕捉到“高興的事”幾個字，賀時律自動想起死對頭杜逢朝。

暗中冷嗤一聲，以表對死對頭的尊重後，賀時律問小姑娘是什麽讓人高興的事？

小姑娘指着手機界面上的新聞，欣喜地告訴他某位大名鼎鼎、首屈一指的推理作家要開簽售會了。

小姑娘口中的作家太過知名，饒是對推理不感興趣的賀時律也有所耳聞。

“這是他第一次開簽售會，我特別喜歡他，特想要他的親簽本，賀影帝，你也一定很喜歡這個作家，很想要他的親簽本，對不對？”

處在興頭上的小姑娘興奮地問賀時律，賀時律看着她熾熱目光，輕輕點頭，回了個“對”字。

小姑娘激動地向經紀人炫耀，“你瞧，我就說賀影帝也會喜歡，你還不信！”經紀人好笑不已，想對小姑娘說點什麽，忽然想起賀時律這尊大神還在這裏。

誰也不能否認賀時律有一張俊臉，同時，誰也不能否認和賀時律說話壓力是真大。

怕自家的小演員會繼續打擾這位大神，拘謹地寒暄了幾句後，經紀人趕緊拉着小姑娘走了。

小姑娘離開後，賀時律也準備離開了。

【你不出去和他說兩句？】系統催暗暗在角落裏站了許久的季遇。

季遇搖頭，定定地看了一眼賀時律，轉身往外走，【還是留到下次再說吧，現下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季遇離開後，賀時律在停車場站了一會兒，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感覺剛剛有人在看自己。

賀時律環顧了一圈停車場，半個人影也沒找到。

可能是錯覺，賀時律這樣告訴自己。

一星期後，在同一個地方，季遇從陰影處現身，笑着走向賀時律，“賀影帝，我有禮物要送給你。”

賀時律詫異地看着他。

季遇消失了一星期，賀時律以為他放棄了，誰知今天他又出現了。

賀時律說不出自己是什麽心情，但他可以确定的是，“拿走你的禮物，我不會收。”

“先別急着拒絕，相信我，你會喜歡的。”如果賀時律讓他把禮物收回去他就收回去，那他就不是季遇了。

在賀時律不贊同的視線中，季遇利索地解開禮物包裝，是一摞書。

看到是書，賀時律太陽穴一抽，曾經被季遇大念特念《如何做一個有修養的人》的糟糕回憶再次浮出心頭。

“這次又是什麽？”賀時律陰着俊臉，冷漠扯唇，“是《如何做一個樂于助人的人》還是《如何做一個好金主》？”

季遇忙着獻寶，沒注意到賀時律說了什麽，“噔噔噔噔，看，賀影帝，是你喜歡的那位推理作家的所有作品，而且還是親簽版。”

似有一道白光從腦海中劃過，賀時律呼吸一滞，篤定道，“那天你也在停車場裏。”

季遇大方承認自己在，也承認自己聽到了他與那個小姑娘的對話。

“所以就給我準備了這份禮物？”

“是啊，是啊，聽到你那天喜歡，我就立馬去着手準備了，過了一星期才拿到。”

季遇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笑着解釋，賀時律指尖一顫，喉間湧起一陣澀意。

他沒想到他無意中的一句話會被季遇放在心上……

完後，季遇雙手捧書，笑容期待地望向賀時律，絢爛的晚霞在他身後燃燒着，有那麽一瞬，賀時律覺得他的笑容比他身後的霞光還要奪目。

在自身未意識到的情況下，賀時律心中的某處角落，像是被柔軟的絨羽輕輕刮了一下。

季遇送出去的禮物，賀時律最終還是收下了。

抱着禮物臨上車前，賀時律忽然注意到季遇的白色鞋面上有一塊黑色腳印。

到底什麽情形下，才會被人踩到？賀時律眸光深沉，望着手中的作家簽名書，他自覺有了答案，他想說些什麽，可惜季遇已經走遠了。

望着季遇遠去的背影，賀時律睫羽一抖，他恍然意識到這還是他第一次目送季遇離開，以往都是季遇目送他。

送完禮物，季遇一回家，就趕緊把髒鞋脫下來放到一邊，【太可惜了，這雙鞋是新買的，誰知道第一次穿就被人踩了一腳。】

系統飛速開啓數落模式，【這能怪誰，我都說了不要去看熱鬧，不要去看熱鬧，你偏去，這下可好，被人踩到了吧！】

知道賀時律喜歡那名推理作家後，憑着季家人的身份，季遇一點功夫都沒費，就拿到了那位作家的所有作品親簽本。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非常順利，後面只要把那些放進禮盒的書交給賀時律就行了。

怎料在走完99步就只差一步的情況下，季遇還是搞出了一點幺蛾子：

在去見賀時律的路上，他看見有人在争吵，旁邊圍着一圈看熱鬧的人。

本着有熱鬧就要看，有瓜就要吃的原則，季遇歡快地湊上去，然後被人踩到了。

恨鐵不成鋼的系統把季遇奚落了一遍又一遍，季遇的耳朵都快被它說出繭來了，為了不讓它繼續說下去，季遇趕緊轉移視線，讓它查查賀時律的好感度。

【查完了。】

【別賣關子，快說，還是負的嗎？】

【不是負的，是正的，正2。】

賀時律的2和杜逢朝的20，差了足足有十倍，但季遇還是激動得無以複加。

畢竟賀時律的這個2，對他而言來得太不容易了。

*

把賀時律的好感度刷成正的後，季遇心情大好，好得都快忘記自己還有個親爹了。

要不是他爹在晚餐餐桌上耳提面命地提醒他，明天就是他外婆的生日宴，讓他準時到場，季遇還真就忘了自己也是個有爹的孩子。

季遇的外祖家也是名門望族，老人家過生日，自然是要大操大辦的。

生日宴當天，季遇身着盛裝，準時出席。

“外婆的遇遇來了！”季遇向來讨長輩們的歡心，老人家一見季遇來，立刻笑開了花，親熱地拉着季遇說個不停。

這一說，就從正午說到華燈初上，最後還是季遇的外公說別拘着孩子了，讓孩子也去樓下的宴會廳放松放松，老人家這才戀戀不舍地放開季遇的手。

季遇來到樓下，像猹游走于瓜田般，游刃有餘地游走于宴會廳。

“葉伯父，您不記得我了嗎？我是季遇啊，我小時候，您還抱過我呢！”

與葉伯父寒暄結束，季遇扭頭握上另一個人的手，“哎呀，這不是小楚總嘛，恭喜啊，小楚總，又添了個弟弟。”

揮別小楚總幽怨的眼神，季遇拿過香槟，轉身遞給一旁的人，“秦女士，好久不見，近來可好？什麽？！你先生去世了，啊，是，你說的對，這的确是件值得慶祝的大喜事，你放心，開慶祝宴那天我一定按時到！”

和秦女士約好會面時間，季遇腳尖一轉，馬不停蹄走向下一位，“人逢喜事精神爽，這話果然沒說錯，張院長現在看起來只有59，絲毫看不出您已經是60歲的人了。”

“哪裏，哪裏，季賢侄誇張了。”紅光滿面的張院長連連擺手。

季遇笑道，“張院長不用謙虛，我都聽說了，您旗下的精神經病院日入鬥金，包括我在內的不少人都羨慕不已。”

“哈哈哈，季賢侄太看得我了，哪有那麽誇張？不瞞你說，住進去的客戶都是圈子裏的老相識，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我都是按友情價給的，沒掙多少錢。”

季遇豎起大拇指，“張院長仁義。”

季遇在一樓轉得歡快極了，全然不知二樓上正有人看他，那人将他的舉動一絲不漏地納入了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