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感情

感情

“遇啊,發生什麽事了?我在電話裏聽到你的語氣很急。”季遇一來到茶館,小白便轉着圈圍着他問。

“急什麽,先讓小遇喘口氣,休息一下再說。”杜逢朝将手搭到小白的肩頭上,略一施力,一下将他從季遇身邊按到座位上。

接着扭頭點了幾份精致易消化茶點小吃,放到季遇手邊。

“逢朝哥太貼心了,我出來得急正好沒吃飯。”季遇捏起一塊茶點,感激地沖他露齒一笑。

杜逢朝又笑着倒了一杯茶,放到他手邊,“小遇慢慢吃,不着急,注意別噎着。”

小白一邊給季遇遞糕點,一邊點頭,“對對對,別噎着。”

在表兄弟二人的投喂下,季遇很快就墊飽了肚子,用杜逢朝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嘴,他開始解釋過來的目的,“事情是這樣的……”

他将財神像的事告訴二人,杜逢朝好笑地道,“小遇是想來小白這兒避風頭?”

季遇忙不疊地點頭,“不愧是逢朝哥,一猜就中。小白,你不介意我和這兩天你擠一張床吧?”短時間內,他是不敢回家了。

“當然不介意,我的床就是你的床,遇啊,你随便睡,不用客氣!”小白語氣很是激動,看起來根本等不到晚上,恨不得現在就和季遇睡到一塊去。

杜逢朝拿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鏡片後的眼睛沒有感情地看着小白,悠悠開口,“你睡覺打呼嚕、磨牙、說夢話,踢被子的毛病改掉了?”

“咳咳咳!”小白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我啥什麽打呼嚕、磨牙、說夢話,踢被子了?!我可以大言不慚地說,論睡相,文家人沒有比我睡相更好的,當然,已經躺在地下那些文家人不算。”

杜逢朝放下茶杯,杯底邊緣觸到杯托,發出一聲細微的輕響,“哦,你的意思是我在冤枉你?”

小白挺起胸膛,“當然——不是啦,哈哈哈,表哥怎麽會冤枉我呢,遇啊,表哥他沒說錯,我确實有打呼嚕、說夢話、磨牙的毛病。”

杜逢朝滿意地收回踩在他腳背上的腳,笑盈盈地看向季遇,“這小子的睡相不行,睡他旁邊,睡眠質量免不了要下降,小遇不如去我家?”

停頓了一下,他又說:“我說的不是我現在住的地方,我說的是我在懷城的家,我今天正好要回懷城,小遇跟我一起去吧。”

“這……”季遇有些躊躇。

杜逢朝推推眼鏡,“懷城和江城畢竟隔着一段不短的距離,小遇會猶豫也是正常的,若小遇不想去,我——”

“我去,我去,逢朝哥!”季遇雙眼發亮,像看救世主一樣看着杜逢朝。

離江城遠遠的,也就意味着離他爸遠遠的,這簡直是天賜的救命繩索,季遇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抓住。

杜逢朝掩去唇邊的狡黠笑意,“我們随時可以出發。”

“表哥,表哥,我也想去!”小白興沖沖舉手,嚷嚷着也要去懷城。

杜逢朝的目光焦點一直在季遇身上,聽到小白的話,看也沒看他就道,“随你,注意別忘了訂酒店,不然晚上沒地方住。”

小白炸了,“哪有人自己住着大宅子,讓表弟去住酒店的,遇啊,你說這像話嗎?”小白讓季遇給他評評理。

“呃。”平心而論,季遇也覺得這樣有些不妥。

杜逢朝告訴他,他這是為了鍛煉小白的獨立自理能力,季遇一臉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逢朝哥可真個好表哥!”

說着他轉頭看小白,“小白,你看逢朝哥對你多好,你可不要辜負他的一片苦心。”

小白看看季遇,瞅瞅杜逢朝,又低頭望望自己那只還在隐隐作痛的腳,心裏那叫一個悲催,那叫一個有苦說不出。

遇啊,你這是被我表哥的皮相給迷惑了呀!

“我想,我還是別去了。”

杜逢朝毫無誠意地回了句“明智的确定”,然後起身,溫聲向季遇提議不如現在就出發,“求之不得!”季遇興奮地和他一起并肩往茶館外走。

以往都是我走在小遇旁邊的。被留在原地的小白抱着茶杯,幽怨地看着表哥占據了他以往的位置。

走出茶館,季遇忽然想起還有事沒和小白說,和杜逢朝說了兩句,他轉身回到茶館,讓小白替他給賀時律送百合花束,還要親自送到。

這信息量大得小白腦子都快司機了,但見季遇一本正色,外加急切動身去懷城的樣子,他什麽也沒問,想也不想就應了。

得到小白的承諾,季遇扭頭随杜逢朝去了懷城。

和季家一樣,杜家也是有名望的家族,論起住宅的豪華程度,比起季家也是不遑多讓。

“我父母這幾年一直在國外,我因為工作的原因,這段時間一直在江城,也不經常回家。家中除了一些傭人,基本上就沒其他人了。”

杜逢朝一邊介紹,一邊領季遇參觀房間。

其中,一個細節引起了季遇的注意,在參觀三樓時,杜逢朝略過某個房間,直接帶他去參觀下一個房間。

一開始季遇以為他是無意的,後來,他發現他就是故意的。

杜逢朝故意跳過了那間房間,就好像裏面有無法示人的秘密一樣。

季遇的好奇心上來了,指着被忽略的房間,用開玩笑的口吻說:“逢朝哥,這該不會就是藍胡子口中的那間房吧?”

杜逢朝身形一顫,看着那扇被他指着的房門,語調遺憾地開口,“沒想到還是被你發現了。”

季遇一怔,這是什麽意思,難道——

杜逢朝把手放到門把上,神色惋惜地看着他問,“準備好接受裏面的一切了嗎?”

不詳的預感頃刻降臨到季遇頭上,季遇伸出手,剛想說不要開!

咚的一聲,門開了。

門後的景象,讓季遇驚得連退三步。他無比後悔自己先前的舉動,如果有時光機,他一定要穿回兩分鐘前,把那個好奇心旺盛的自己給打死。

有好奇心幹什麽不好,為什麽非要執着于房間裏的東西?

看,報應來了吧!

門後是一整面展示櫃,展示櫃塞滿了獎杯、獎章、獎牌,獎狀和榮譽證書……

各種獎項把整個房間點綴得閃閃發光,耀眼異常。

最最重要的這些獎項全都獨屬于杜逢朝一人。

季遇欲哭無淚,他終于知道不詳的預感是從哪裏來的了。

這一大堆的獎杯、獎章,對他這個連小紅花都沒獲得過的學渣來說,可不就是可不就是不詳。

季遇背過身去,氣鼓鼓地道,“逢朝哥,你逗我。這不是藍胡子口中的房間,這裏沒有血淋淋的場景,卻有着來自學霸對學渣的絕對碾壓。”

杜逢朝莞爾,好笑地伸出右手,從後面揉了揉他的頭發,“是我不對,我不該逗小遇,小遇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季遇背影的動了一下。

杜逢朝笑着眯起眼睛,再接再厲,“小遇胸襟寬廣,一定會原諒我的,對不對?”

季遇輕咳一聲轉身過來,拿腔捏調搖頭晃腦地道,“看在逢朝哥誠心認錯的份上,我就原諒逢朝哥好了。”

杜逢朝被他的模樣可愛到了,“謝謝小遇的大人大量。”

插曲般的玩笑過後,季遇很快在房間內轉悠起來,懷着驚嘆、傾佩的心情浏覽這些數目繁多、形形色色的獎項。

杜逢朝身姿挺拔地站在一旁,面帶微笑地注視他的一舉一動。

一番粗略的浏覽下來,季遇發現杜逢朝的榮譽獲得時間不一,有小學時獲得的,有中學時獲得的,還有大學以及畢業後獲得的,另外榮譽的來源領域來是多方多面,有物理領域、有演講辯論領域、有大學時期的投資競賽領域,還有馬術、國際象棋等領域……

季遇看得眼花缭亂,這人簡直是全才啊!

他對杜逢朝的優秀程度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

“逢朝哥,你太完美了,還有什麽是你不會的?”

被季遇目光熱切地看着,杜逢朝又想去揉他那頭柔軟的發絲了,“小遇高估我了,實際上多的是我無法掌握的東西。”

“逢朝哥又在謙虛了,看着這些獎項,我若有其中一個,晚上做夢都能笑醒,我會把它擺在卧室裏,沒事就盯着它看,睡前還要和它說晚安。”

杜逢朝喉嚨裏溢出笑意,“我敢打賭,小遇是世上最可愛的人。”

“逢朝哥說得也太誇張了,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人,一定有比我更可愛的。”季遇羞赧地抓頭發。

“不一樣,”杜逢朝走到他身前,輕輕将他翹起的發絲撫平,“他們是他們,你是你,他們再可愛也與我無關,在我心裏,只有小遇你才是最可愛的。”

季遇聽得滿臉紅霞,情不自禁在心中感嘆,逢朝哥真的好會誇人,怪不得賀時律會喜歡上他。

“阿嚏!”劇組內,看着看着劇本,賀時律忽然連打兩個噴嚏。

經紀人有些緊張,“不會是感冒了吧?”賀時律沒在意,繼續看劇本,“可能是有人在說我壞話。”

經紀人撇嘴,沒看出來這人還挺迷信。

另一邊,天高皇帝遠,不用擔心雞毛撣子落在身上,季遇在杜家過得快活極了。

“走,去看看你的房間。”參觀完獎杯陳列室,杜逢朝帶季遇去了他晚上住的地方。

杜逢朝将季遇的房間安置在自己房間的隔壁,季遇對這個房間非常滿意。

晚上吃完由大廚特意烹饪的美味佳肴,再和杜逢朝在花園裏散完步,季遇哼着小調,一蹦一跳地回到房間洗漱,為上床睡覺做準備。

就在他即将睡着的時候,禮玉打來電話詢問情況,和禮玉說完,季遇再也控制不住睡意,眼皮一閉頃刻進入夢鄉。

和一回來就去睡覺的季遇不同,杜逢朝沒有回卧室,而是去了書房。

咖啡的熱氣在寬敞的書房內緩緩浮散,杜逢朝端坐在深色的書桌後,靜靜處理工作。

他工作效率一向很高,可今天卻頻頻走神,腦海中總是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季遇的身影:

站在酒店走廊中,笑容燦爛地向他道謝的季遇;

立身于波光粼粼的池水,頂着皎潔月光向他揮手的季遇;

在KTV包廂裏,握着麥克風,認真歌唱的季遇;

在黃昏的夕陽中,指着自己釣到的魚,和他一同分享喜悅的季遇;

還有被他揉着頭發時,一臉乖巧、信任的季遇。

杜逢朝将右手移到眼前,掌心對着眼睛,掌心裏空蕩蕩的,可觸摸季遇時的觸感、溫度似乎還在。

手攥緊,松開,攥緊,松開……

來回幾次後,杜逢朝摘下眼鏡半仰在坐位上,小臂遮着眼睛,輕輕嘆息。

饒是從前從未有過感情經歷,他也敏銳地感覺到他對季遇的感情,絕非是朋友或者弟弟那般簡單。

只是——

杜逢朝起身來到窗前,目光沉沉地遙望夜色下的懷城。

只是接下來該怎麽做?

是後退,将感情圈禁在正常的範圍內,不越邊界一步?還是大步上前,聽從心意,将人擁入懷中,永不放手?

杜逢朝思緒翻湧,想法像浪花一樣,層層浮現,激蕩疊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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