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白月光
白月光
季遇“嗯嗯”地點頭,這件事他本來都忘了差不多了,還是看到窗外的雨才想起來。
“可是,可是——”賀時律的聲音比之前還顫,可是他明明記得當初遞給他傘的人是個身穿長裙的女孩兒,怎麽會……突然轉性?
“這個嘛,哈哈哈。”季遇哈哈幹笑,指尖抓着桌沿,心裏那叫一個尴尬,想着該如何解釋是好。知道他男扮女裝的人不多,而且這些人還都是他極為親密的親朋好友。
和他們說起這件事,季遇不會尴尬,畢竟他手裏也有他們的不少糗事,誰也沒資格笑話誰。
可如今坐在他對面的人是賀時律,季遇就有些別扭、糾結了。原因除了怕被笑以外,他還擔心賀時律好感度的會下降。
總而言之,季遇有點不太想說。
可注意到賀時律緊緊盯着他的眼睛,以及他那罕見的哀求神色,季遇又有點心軟。
賀時律都說他們是好朋友了,那把整件事告訴他應該……也沒什麽關系吧?
“呃,怎麽說呢?”避開賀時律灼惹的視線,季遇摸着鼻子看向窗外的雨景,飛快在腦海中組織語言,“簡單來說,這又是一個說來話長的故事。”
賀時律此刻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在他的追問下,季遇又将自己扮成禮玉女朋友的事娓娓道來。
他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賀時律的神情,開口之前,他預想了好幾種賀時律可能會出現的反應:可能會覺得好笑,可能會覺得難以理解,還可能會譏諷……
沒想到的是,一個都沒預料中。事實上,賀時律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裏,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就像是一尊石像。
這表情季遇熟得很。以前系統還在時就經常對他露出這副表情。季遇就此問過原因,系統給出的解釋是:我這是你無語到宕機了。
瞄着賀時律的表情,季遇讪讪心道難道賀時律也像系統一樣,被他無語到宕機了?
當然不是,賀時律純粹是太震驚了,震驚到不知該做什麽反應。
誰能想到他心心念念了許久的白月光就在他身邊,他卻一直沒認出來,甚至還想将他從自己身邊推開。
這實在是太……賀時律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詞。
他的心情極其複雜,像是打翻了的調料瓶,什麽滋味都有,驚的、喜的、悔的、苦的……
種種情緒都交織在一起,賀時律腦海亂嗡嗡的,根本不适合心平氣和的談話,故而他告別季遇,匆匆回到酒店。
經紀人一直在酒店等着賀時律,賀時律一回來,他立馬迎上去,“怎麽樣,都說清了嗎?”
賀時律沒有說話。經紀人這才發現,賀時律眼下的狀态與離開前相比,大相徑庭。
離開前,賀時律的狀态雖然稱不上好,但也還在正常範圍內,一眼看去,還是那個一表人才、引人矚目的冷峻影帝。
而眼前的賀時律,眼尾發紅、呼吸急促、精神隐約有癫狂的意味,嘴唇甚至還破了——一看就是自己咬的。
這分明就是隐忍、悲傷到了極致啊,典型的失戀狀态。
經紀人默默在心底腦補了二十萬字的虐文,嘆息着開口,“唉,感情就是這樣,充滿了意難平與傷痛,我們能做的就是努力從傷痛中走出來,往前看。”
說着,他去拍賀時律的肩旁,“加油吧,我相信你能從傷心中恢複過來,畢竟你一早就做好了不會後悔的準備。”
“我後悔了。”賀時律突然說。
“嗯嗯,我就知道你不會後——什麽,你後悔了?!”堪堪反應過來的經紀人,瞠目結舌地看着他,“我聽錯了,是不是?”
賀時律搖搖頭,一字一句地道,“你沒聽錯,我說,我——後——悔——了!”
“不是,你不覺得自己有點太善變了嗎,賀時律?!”經紀人抱頭控訴,“七月份的時候,你還說你和季遇永遠只會是陌生人,不會再有第二種關系,後來你也看到了——
他在你心中的地位飛速上漲,直接達成了和你白月光一樣的地位。你用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愛上了他。
然後今天中午,你信誓旦旦地說會對季遇放手,還說不後悔,結果這才過了多久,你就說你後悔了?
賀時律,你怎麽能善變到這種程度,你到底是怎麽想的?還有,你那白月光不要了?”
賀時律推開他,走入套房,“季遇,我要,白月光,我也要。”
“卧槽!”什麽話都不足以形容經紀人此刻的震撼,他匆匆忙忙尾随賀時律進入套房,用看渣男的眼神鄙視他。
“賀時律,沒想到你這個濃眉大眼的家夥也會搞腳踏兩條船那一套,我真是看錯人了。”
“什麽鬼。”賀時律睨他一眼,愉悅地将季遇就是他白月光的事情說出來。
經紀人驚得差點把下巴砸到地上,他終于意識到賀時律剛回來時的那副狀态是怎麽一回事了,他以為那是傷心,現在想來那分明激動得不能自已!
“天哪,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我只能說你和季遇你們倆也太有緣分了,我都懷疑你們是愛情小說裏的主角了!”
經紀人感嘆連連,直呼奇妙,賀時律也覺得奇妙,季遇就是他愛了許久的白月光,這是他從未想到過的事。
如果這這件事告訴兩個月前——那個剛剛和季遇接觸,還在誤會着季遇的他,他無論如何都不會信。
提到兩個月前,賀時律不由得想起當時他對季遇的冷漠态度。
頃刻間,賀時律原本的愉快的情緒立馬蒙上一層陰翳,他無比後悔自己當時的行徑——
他為什麽不直接問季遇?
他為什麽不把話說清楚,為什麽非要自己腦補?
他為什麽要對季遇如此狠心
越想,賀時律越心疼季遇,越痛恨自己當初的冷酷行為,若是可以,他恨不得直接回到兩個月前,将當初的那個自己好好教訓一頓。
因對季遇心懷愧疚,賀時律并不打算立馬就去告白。在今天見面中,當他央求季遇把雨天遞傘的始末告訴他時,他注意到季遇有一瞬遲疑。
雖然整個遲疑過程只有短短一瞬,但這足以說明季遇對他還不是那種可以全然信任的态度,他們之間還有一層不算明顯的距離感。
為什麽會有距離感?
賀時律又心疼了。說來說去,還是是因為他那糟糕的态度。
故而在和季遇的感情一事上,賀時律決定循序漸進,等他努力讓季遇卸下心防,等季遇可以全心全意、毫無顧忌地依賴他時,他再告白也不遲。
經紀人不反對賀時律的行為,只是有個問題能不考慮,那便是——
“你就不怕中間突然冒出一個情敵,橫刀奪愛,将季遇搶走?”
設想了一下經紀人口中的情況,賀時律的眉不由得蹙起,很快又舒展開來,“如果事情真發展到你所說的地步,那就讓那個人盡管放馬過來,我不會退讓一步。”
“我堅信,我會是最後的贏家。”賀時律語氣堅定。
“去去去,鬼才信你們的話。”公司茶水間內,杜氏的員工們頂着興奮的面孔,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聊的火熱朝天。
能讓一衆人興致勃勃、滔滔不絕的話題,自然不會是什麽可有可無的小事,他們聊的是大多數人都感興趣的戀愛話題,而且話題的中心對象還是公司的大Boss——杜逢朝。
員工們一致認為杜逢朝戀愛了,就算沒有在戀愛,也一定是有愛的人了,為了證明所言非虛,還從杜逢朝身上找出了不下十種證據。
比如更加注重儀表;比如經常看手機;比如動不動就笑……
員工們分析得頭頭是道,張助理則聽得不以為然。
杜總在戀愛?開什麽玩笑!
他們杜總整天在季小少爺、公司、家三者之間穿梭,一天天的忙得團團轉,幾乎沒有接觸适齡異性的時間,別說找到一個喜歡的了,能找到一個合眼緣的就不錯了。
反正,張助理無論如何不認同同事們的話,他堅信這些人說的是鬼話。
同事們一個個的都想說服他,張助理就是不信,甚至還油然生出一種“衆人皆醉我獨醒”的自豪感。
遺憾的是,這份自豪感沒過兩天就被人為摧毀了,還是被杜逢朝本人親自摧毀的。
事情發生的那天下午,杜逢朝挂着笑裏藏刀的表情進入辦公室,與以往笑盈盈的模樣截然不同。
張助理稍稍探了一下口風,才知道他又與賀時律狹路相逢了。
意外的是,在這次相逢中,一向不愛搭理人的賀時律成了最先開口的那個。
“他說了什麽,杜總?”當時并不在現場的張助理問。
杜逢朝冷笑着走到魚缸前喂魚,“他向我炫耀他有喜歡的人了,還說早晚會抱得美人歸,明晃晃地嘲我單身。”
張助理從中聽出了一絲咬牙切齒之味,忙道,“以杜總的聰明才智,我相信您肯定有方法應對。”
“我自然有,”杜逢朝點了點魚缸外壁,看着欣然游上前的小魚,眼中流出笑意,“我告知賀時律我也有喜歡的人了。”
“這借口找得好啊,不愧是杜總!”張助理什麽時候都不忘拍馬屁。
被拍的人卻有些不樂意,“不是借口,是事實。”
“哈哈,原來是事實啊,真不好意思,杜總,是我誤——嗯?!事實?”張助理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杜總怎麽突然就有喜歡的人了?他也沒見他對哪位名媛貴女上心啊?
“我何時說過我喜歡的人性別為女?”聽到杜逢朝的回答,張助理恍然意識到他把自己的心聲說出來了。不過在堪稱平地驚雷的爆炸性消息面前,這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杜逢朝喜歡的竟然不是女人!
不是女人,那十有八九就是男人了。
快點想想,他和哪位男性走得比較近,張助理飛速轉動腦袋,逼自己去想。
一番思索後,張助理的腦海中駭然閃過一道晴天霹靂,整個人幾乎站不穩。
杜逢朝喂完魚,一回身就看到張助理面色蒼白,嘴唇青紫,全身打顫地看着他,“身體不舒服?”杜逢朝想走過去看看他。
誰知腳剛邁出去,張助理就像中邪似的,連退數步,一邊後退還一邊不要讓他過來。
杜逢朝原地站定,挑眉,“給我個解釋。”
張助理周正的面容上寫滿了“苦”字,“杜總,我是個筆直筆直的直男,而且還上老下有小,注定不能回應你的感情,你就不要讓我為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