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忙碌的日子過的格外快,兩個人一個賭氣一個心虛,就這樣僵持着,誰也不肯見誰。
還有三天高考,這三天學校會放假讓學生們自己做些準備。
也就是說今天,是他們高中生涯的最後一天。
放學後魏亦遠和他那幫狐朋狗友一起去喝散夥酒,說是慶祝高中的煉獄生活即将終結。
可是怎麽看魏亦遠都像是在喝悶酒,一杯接一杯的紅方往嘴裏倒,來了興致紅茶也不兌,饒是他酒量好,也架不住這樣源源不斷的生灌。
更何況有心事的人,醉的更快。
酒吧男駐唱臉色蒼白,頂着碩大的黑眼圈,紮着一頭小髒辮,十指飛速的按下或是撥弄吉他的弦,面目猙獰的在立麥前聲嘶力竭,仿佛是搞藝術的窮酸破落戶只能以這種方式發洩着對世界的不滿。
昏暗斑斓的燈光來回閃爍,人群喧嚷着碰杯,一個個都擡高了嗓門試圖讓身邊的人聽見自己在說什麽,鼓點聲如浪潮般一波一波轟轟作響,炸的魏亦遠神魂颠倒的想吐。
顧轶寧在衆人擔憂的注視中把他攙到了衛生間。
扶着馬桶,魏亦遠吐了個天昏地暗。
顧轶寧靠在門邊,抱着手臂,他和魏亦遠同窗三載臭味相投,關系好的不得了,這明顯的反常別人不懂他也不會不懂。
“你到底怎麽回事?”
魏亦遠沉默的蹲在地上,低着頭。
顧轶寧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剛想說有什麽不開心就說出來,天塌下來還有我跟你一起扛着呢,卻突然發現魏亦遠滿臉眼淚,悶不吭聲的抱着膝蓋哭成了狗。
“我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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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轶寧架着他出了酒吧,随便找了個臺階并排坐下,夜風一激,兩個人都清醒了一些。
後海的夜晚總是一片燈紅酒綠,酒吧裏傳來各種各樣的靡靡之音,即使夜色已深,來來往往的人卻依舊絡繹不絕,服務生站在門口孜孜不倦的介紹着自己家小店,試圖招攬更多的客人。
顧轶寧遞給魏亦遠一根煙,“說吧,說出來好受點。”
魏亦遠半醉半醒的倚向身旁的欄杆,觸到的瞬間被石頭的冰冷激的 “嘶”了一聲,連忙直起身子,頹然的嘆了口氣,“我怕我說出來你會覺得我是個變态。”
“你說你日過看門大爺家的老黃狗我都不會覺得你變态,說吧,怎麽回事。”
“我一點也不喜歡齊晗。”
“嘁,別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嗎,一眼就看出來了。”
魏亦遠茫然的笑笑,“顧轶寧啊,都這麽多年過去了,我都記不清是什麽時候開始的,我就只喜歡他…喜歡的快要瘋了…走路吃飯睡覺腦子裏全都是他,要我跟別的人在一起,我真的做不到…”
顧轶寧翻遍了所有記憶,也沒能成功的想出他嘴裏這個人是誰,不解的摸摸下巴,“誰啊?”
“我已經習慣了被他照顧的像個弱智,習慣了跟在他身後,習慣了睜開眼就得找他,可是這種日子還特麽能剩多久?”
顧轶寧越聽越不對勁,忙不疊的催他別賣關子,“到底誰啊!”
魏亦遠深吸了一口氣,将頭埋下去,像下定決心一樣開口說,“我從來沒告訴過任何人,不敢說,也不敢想…他是我哥,是我老師,就是不應該是我喜歡的人,對吧?”
顧轶寧反應了片刻,瞬間像五雷轟頂一般幡然醒悟,驚恐的看向他,“你…你說的該不會是…周…周老師?!”
“是啊,莫非我是個基佬?可是別的男人長的再好看我也沒感覺啊…你看你看,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好不嫌棄我的…果然,連你都這樣…”
顧轶寧沉默了,叼着煙狠狠嘬了一口,“那他呢…你覺得他…對你?”
“不知道,或許…也是不一樣的吧。”魏亦遠自嘲的笑笑,“那又怎樣呢?”
顧轶寧雙手抓着頭發,龇牙咧嘴的不斷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好半天後內心的一萬匹草泥馬才停止了狂奔,他将煙頭在臺階上摁滅,掏出煙盒又抽出一只,剛點着就被魏亦遠搶了過去,只得無奈的再點一根,“作為新時代的有志青年,我還是很開明的,有我這樣的哥們你是不是很榮幸?”
“哦…”
“我特麽很正經的在跟你讨論這件事!”
“我特麽很正經的聽着呢。”
“我覺得吧,只是我覺得啊,我不為今天的言論負責的啊……就是,感情上的事,只要是兩廂情願不傷天害理,還非得有倫理道德之說嗎?更何況多少地方那…那啥都合法了,而且你倆又不是親兄弟,再過三天咱就畢業了,他也不是你老師了,怕個球啊。”
魏亦遠一怔,拿手支住昏昏沉沉的腦袋,“我特別怕有一天會忍不住,越個界犯個規,到時候肯定連現在這樣都維持不了。”
“我認識你這麽多年還沒見你這麽慫過,借用一句挺流行的話,怎麽說的來着…有些事不做會後悔,做了頂多是遺憾,大不了借酒撒瘋,萬一被醜拒,就裝失憶耍無賴,把這事翻過去就得了呗。”
魏亦遠暗自點頭,“雖然你的主意濃濃一股馊味,但是聽起來似乎還有那麽點道理。”
正說着,魏亦遠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掏出來一看,果然是他的長腿周歐巴。
他拿着手機,和顧轶寧面面相觑。
“接啊。”
“…不敢接。”
“…說你慫,你真就立刻慫給我看啊?”
為了維護男人的尊嚴證明他不慫,回到酒吧後魏亦遠咕咚咕咚連喝三杯,潇灑的一擺手,拒絕了所有人的攙扶,獨自消失在黑夜中。
顧轶寧在五顏六色的燈光裏唉聲嘆氣,面朝着他的背影默默在胸前畫了個十字,“老天保佑,祝你好運。”
*
周疏洗完澡磨了杯咖啡,又從書架上抽出本書坐在沙發上,剛想再給魏亦遠打個電話,門鈴就響了。
一打開門,煙酒氣混雜着撲面而來,魏亦遠低着頭,發絲淩亂的垂在額前,一只手撐着牆,脊梁骨被人抽了一樣歪歪斜斜的靠在門口。
見門開了,他剛邁出步子要進去,結果腳下一軟,猛的向前摔去。
原本只是想酒壯慫人膽,三碗能過崗,可是他失算了,最後那三杯喝的太急,結果真的醉了個徹徹底底。
周疏一把接住他,言語中有一絲斥責,“你怎麽喝這麽多酒?”
魏亦遠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雙手環住他的脖子,死死的賴在他懷裏。
周疏身上柔軟的睡衣蹭過他的臉頰,身周還滿滿都是那種幹淨熟悉的氣息,魏亦遠舒服的咂咂嘴,“周疏周疏…”
“我有個事一定要跟你說…”
“…我喜歡你…喜歡到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周疏擡起的手還懸在半空,整個人像被點了穴一般當場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