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葉歲：“！！！”

平地驚雷。

她試圖從腦海中挖出一點有用的信息，可是什麽都沒有想起來。

剛才還信誓旦旦的肯定絕對做不出跟他告白這種事，現在卻猶豫了。

葉歲閃躲着不敢看他的眼睛，小心髒沒出息的砰砰亂跳，只要一想到那些隐秘的少女心事被人盡數看了過去，她整個人都有些無所适從。

像被放在火架上燒灼，耳朵根熱熱的，又羞又惱。

她一點也不喜歡這種感覺，把自己放在處于劣勢的位置，她根本不是宋啓南的對手。

思緒有一瞬間陷入空白，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向她擠壓過來，逼仄的讓人透不過氣。

葉歲感覺手腳擺放的位置不對，呼吸頻率不對，她醞釀了很長時間的說辭也不對。

總而言之，什麽都不對。

或許是感受到了女孩的窘迫與無措，宋啓南沒有繼續追問，盡管他心裏已經知道了答案。

低啞的嘆息溢出唇邊，宋啓南扣着她的腰使勁往懷裏按，輕輕撫上她的發。

“歲歲，我很高興。”

他的嗓音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淡然，仿佛一汪永遠激不起波瀾的湖水，可是葉歲卻從他的聲音裏聽出了塵埃落定的喜悅與歡欣。

她的臉貼在他胸膛上，聽到了他的心跳聲。

一聲一聲，鼓動耳膜，和她比起來也不遑多讓。

他其實一點都不像表面上的那麽平靜。

葉歲感覺眼睛澀澀的，鼻子也有些酸，她抿了抿幹澀的唇瓣，猶豫了很長時間，手臂輕輕擡起，第一次，主動回抱住了他。

那些年，她扭捏的小心思，可笑的自尊心，死活都不願意承認的喜歡。

擰巴到連自己都騙過去的謊言。

都好像，重見天日了。

抱了一會葉歲又覺得太矯情膩歪，都老夫老妻了什麽大場面沒見過，紅着臉推開他催促着讓他去做飯。

洗漱的時候她又回憶了一遍剛才的場景，止不住的想笑。

她對着鏡子向下壓了壓上翹的嘴角，瘋狂鄙視自己不争氣，眼睛亮晶晶的，裏面有光。

很奇怪，這種感覺。

她不适應，卻不讨厭。

葉歲換了件衣服下樓，沒了心事，連腳步都輕盈起來。

她坐在客廳捏了幾顆櫻桃，邊吃邊往廚房的方向看。

表面穩的一批，實際上心裏跟貓抓似的，怎麽坐都不舒服。

想跟唐初分享一下心路歷程，又想到唐初心情不佳，她這會兒火上澆油屬實不太好。

但她真的好想跟別人說啊啊啊啊，這種事怎麽能憋在心裏。

于是她将目光瞄準了“度崽崽的腿部挂件”。

她剛編輯好文字準備發送的時候，聊面頁面冒出來幾條消息。

度崽崽的腿部挂件：【啊啊啊啊啊老大，他他他他我我我，我談戀愛了！！！】

度崽崽的腿部挂件：【我宣布我再也不是單身狗了，從今天開始，我！有！男！朋！友！了！】

度崽崽的腿部挂件：【好想昭告天下，跟全世界炫耀，不說了，我去發朋友圈了。】

葉歲：“……………”

罷了罷了。

她默默删除對話框裏的字，心如止水的退出了微信。

又吃了一顆櫻桃，她忽然意識到一件很嚴重的事。

宋啓南好像都沒有說過喜歡她。

仔細想想，還真的一句沒有說過。

就連剛才，他也只是說了很高興。

高興什麽？憑什麽她都承認了，他連句喜歡都不肯說。

不公平！

有些事情一旦說開，其餘的就水到渠成了，比如現在，葉歲只小小的別扭了一下，就理直氣壯的要宋啓南說喜歡她。

宋啓南看似沉穩內斂，進退有度，實則心思很深，他當年因為葉歲不走心的一句“找男朋友要溫柔一點”，收起所有棱角，變成了她“喜歡”的那一類人。

開始是不敢肖想，後來嘗到一點甜頭，便再也不舍得放手。

步步為營，不動聲色的掌控。

葉歲見他不說話，揪着他的衣領逼逼叨叨，一條一條有理有據的列舉他的罪狀，氣成了河豚。

宋啓南捏捏她的臉：“昨天不是說過了嗎？”

“我沒聽到，”葉歲不依不饒：“你就是在敷衍我！”

就這樣對視了幾秒，葉歲率先頂不住，扒拉下他的手，自己縮到一旁獨自美麗。

果然，仙女不能和凡人談戀愛，更不能和狗男人談情說愛。

是時候把踹了狗男人去找小鮮肉提上議程了。

葉歲狠狠的咬了一口櫻桃。

剛瞪了宋啓南一眼，下巴就被箍住，葉歲眼睜睜的看着他斂着眼睫親了過來。

呼吸交融，他只淺淺的吻了一下便撤開。

還卷走了她口中的櫻桃。

葉歲感覺渾身熱的厲害，随手拿起抱枕甩在他身上：“不要臉。”

宋啓南輕笑，身上沾了些煙火氣，眸光溫軟的不像話，将昨晚說過的話又複述了一遍：“很喜歡你，”頓了頓，他傾身過來，将她的頭發撥到耳後，薄唇微動，喚出一個親昵的稱呼：“寶貝。”

這誰頂的住？？？

葉歲心裏敲鑼打鼓放鞭炮，面上依舊穩如老狗，稍稍掀了眼皮，遞給他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

等到宋啓南去廚房端菜的時候，她偷着樂了一會，甜的像喝了一大桶蜂蜜拌白糖。

小腿垂在沙發上得意的晃了晃，她覺得宋啓南剛才叫她“寶貝”時的口型很熟悉。

除了在床上哄她配合的時候，平日裏他根本不會這樣叫。

電光石火間，葉歲從腦海中挖出來那麽一丁點兒信息。

好像是去見遲複的時候，她看到他簡短的說了兩個字，問他，他沒回答。

不愧是他，夠悶騷。

早上起床晚，磨叽到這個點正好早飯午飯一起解決。

宋啓南在剝蝦，骨節分明的手指上戴着塑料手套，慢條斯理的剝掉一個殼，将白生生的蝦仁放到她面前的盤子裏。

靛青色瓷盤裏堆了一小碟蝦仁，葉歲吃的差不多了，放下筷子，問他：“你還沒說，為什麽出國？”

宋啓南擡眸看她，摘下手套：“我給你打電話，你沒理我。”

出國前一天，宋啓南在葉家樓下站了一整晚。

手機屏幕滅掉又重新亮起，亮白的光映出他陰郁的臉。

從下午到第二天晨曦微露，傭人阿姨說她出去了，給她打電話明明通了卻沒有人接，再打過去只響了一聲就被挂斷了。

一直都是這樣，他知道是被拖入了黑名單。

他想争取，找了無數個理由試圖說服自己，但那天，實在太冷了。

葉歲茫然：“你給我打過電話？我不知道啊！”

宋啓南笑了笑，輕描淡寫的說道：“是我記錯了。”

是他記錯了，他的女孩，應該永遠明豔鮮活，而不是囿于瑣碎往事。

這個世上有很多陰差陽錯，或許對于以前的他來說，是塊心病，可是現在，他已經不執着于追求所謂真相了。

他曾經做夢都想要的人，奢求已久的回應，兜兜轉轉那麽多年，他深愛的女孩同樣也喜歡他。

何其幸運。

葉歲一直都說不上來醉酒後袒露心聲是對還是錯。

她和宋啓南相處模式還和以前一樣沒什麽變化，狗男人從來沒有追求過她就白白得了一個貌美如花的老婆。

越想越覺得是他占了便宜。

偏偏到了年底，公司有一大堆事等着處理，他變得很忙很忙。

葉歲就不一樣了，閑的快要長蘑菇，趁着宋啓南出差的時間跟唐初一起溜去臨市聽了Pursue dreams的演唱會。

Pursue dreams是今年爆火的一個搖滾樂隊，除了主唱是個年輕的小姑娘外，其他的幾人都長得很帥，是唐初口中的“小鮮肉”。

唐初很快從失戀的陰影中走了出去，心态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立志要做一個海王，養一池塘魚，實在不行做個水鬼也可以。

秉持着這個想法，唐初開始撩撥起了Pursue dreams樂隊裏的貝斯手。

距離過年沒幾天，俞城下了一場大雪。

葉歲歇了出去玩的心思，專心窩在家裏畫畫。

禿頭構思了半個小時後，什麽都沒想出來，她果斷扔掉了筆。

《二十四日》的番外集涉及另一個副本的故事，工作室裏的藏書不多，正好閑着，她下樓去了宋啓南的書房。

葉歲看到那張書桌想到了一些不和諧的事，小臉紅了紅，不自然的別過眼，從書櫃上挑選了幾本書。

她懶得再去三樓，索性半靠在沙發上懶懶散散的掀開了書。

葉歲在中二時期，曾一度瘋狂迷戀懸疑偵探體裁的小說，看的多了，內心的創作欲l望無處宣洩，大筆一揮在筆記本上寫了好幾頁故事。

故事成型後，她滿意的翻看了一遍又一遍，又逮着唐初讓她看，唐初一頓彩虹屁就是胡吹海吹，搞的葉歲還以為自己能夠憑借這個故事走上人生巅峰，成為僅此于周先生的大文豪。

後來唐初經常在一個叫“綠勾勾”的網站上看小說，一天給她安利十幾遍，葉歲擋不住好奇，悄咪l咪把自己的“封神之作”傳了上去。

忐忑不安搓手手等待了好幾天，打開“綠勾勾”一看，全是大鴨蛋，她一生氣，就此封筆。

創作《二十四日》時她忽然想到了年少時期的白月光，将那部半成品重新完善，畫在了《二十四日》裏面。

時隔多年，那個故事以另一種方式獲得圓滿。

看書容易困，她打了個哈欠，突然很想喝奶茶。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越來越想喝，最終還是抵制不住誘l惑撥了宋啓南的電話。

宋啓南接聽的很快：“歲歲？”

他那邊有些嘈雜，葉歲指尖無意識的翻着書角，問道：“打擾到你了嗎？”

“沒有，”宋啓南瞥了眼辦公室裏瞬間安靜下來的人，語氣溫柔：“怎麽了？”

葉歲：“你什麽時候回來呀？”

“很快，”男人微微後仰，姿态閑适，素來淡漠的面容上多了幾分柔和：“想我了？”

葉歲：“…………？”

她自動忽略了那句話：“我想喝奶茶，你回家的時候可不可以給我帶？”

宋啓南淡淡應了，末了，又問：“還有其他想要的嗎？”

葉歲想了想：“陳記的小蛋糕，我想吃檸檬味的。”

“還有還有，你買奶茶的時候順便給我帶一杯可樂。”

宋啓南：“可樂不行。”

“好吧，”她妥協：“我可以用你的電腦嗎？”

屏幕顯示通話結束，宋啓南笑笑，指腹在屏幕上滑動了幾下，目光掃向林新合，嗓音恢複了一貫的冷淡：“就這樣，下班吧。”

林新合磨磨唧唧的不肯走，試探的問了一句：“先生，要我去買嗎？”

他剛才隐隐約約聽到女孩子的聲音，好像是讓買零食吃。

盡管宋啓南現在處于半退圈狀态，基本上不怎麽參加活動，但粉絲數量依舊不容小觑，作為一個合格的助理，他理當挺身而出，将一切不安全因素斬殺在搖籃之內。

話音剛落，他就收到了宋啓南的死亡凝視，那眼神就好像是在說“我老婆的事跟你有什麽關系你是不是不想幹了想回家種田養老”。

林新合頓時安靜如雞。

多年的敏銳直覺讓他在很早之前就意識到了一件事，想要讨好先生，必須從夫人入手，準沒錯。

葉歲之所以詢問宋啓南可以不可以用他的電腦，就是怕書房的電腦裏存了什麽重要的資料，她給弄壞了。

上網查閱了一些資料，葉歲滿心想着她的奶茶和小蛋糕，下巴不小心磕到了鍵盤上，她郁悶的揉了揉下巴，卻看到電腦屏幕上跳出來新界面，空蕩蕩的，只有一個文件夾。

加了密碼。

心裏突兀的湧起一種怪異的感覺，第六感來的莫名其妙，催促着她點開這個文件夾。

葉歲在打開與不打開之間徘徊了很久。

好奇心戰勝了理智。

只是………密碼會是什麽呢？

葉歲第一時間想到了她的生日，不是她自戀，而是她感覺宋啓南很有可能做出拿她生日當密碼這件事。

偶像劇裏不都是這麽說嘛！

輸入數字之後，顯示錯誤。

她有點生氣了。

本着杠精屬性，她不死心的又輸了一次。

還是錯誤。

這梁子結大了。

她扣着鼠标想了半天，最後想起來一組數字。

她咬住唇，還真有點小緊張，敲了四個數字之後，點了箭頭。

這次輸入正确，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

裏面還有一個子文件夾，葉歲點開，滿滿的，全是照片。

她的照片。

葉歲徹底怔住，多數是她上大學時期參加活動的照片，寥寥幾張高中穿着校服的。

宋啓南…………

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席卷全身，葉歲感覺手腳發冷。

她知道宋啓南喜歡她，喜歡了很長時間，可是見到這些照片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好像不太能看清宋啓南了。

書房的門沒有關緊，宋啓南過來時便看到女孩坐在電腦前。

他将奶茶和蛋糕放在書桌上，繞過去想要抱她：“在看什麽？”

“看照片，”葉歲轉了轉電腦，聲線帶着顫：“你是不是要解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