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萬人中央
萬人中央
沈沅之很小的時候,就有一個音樂夢。
那時她只是單純的認為站在舞臺上特別飒氣,而她,享受這種萬衆矚目的感覺。
沈家本部在江南,是醫藥世家,沈沅之的父親是院長,母親是胸外科的權威,哥哥更是國內頂尖醫學院最年輕的副教授。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她會按照家裏安排的框架走,讀醫學院,做一名救死扶傷的醫生。
讀初中那會兒,她報名參加了搖滾樂社團,認識了一個學姐。
學姐從小玩音樂,尤愛搖滾,骨子裏都透着張揚不羁。
元旦晚會上,燈光全部暗下來的那一刻,沈沅之呆呆的坐在觀衆席裏,望着舞臺中央的學姐。
高腳凳,木吉他,獨特迷離的音質。
沈沅之整個人都傻了。
心底泛起古怪又熱烈的情緒,一下一下的,燒灼她的理智。
從那之後,她好像找到了目标。
然而目标不是輕易就能實現的,一向乖巧聽話的沈沅之迎來了遲到的叛逆期。
父母的阻止不能打消她的熱愛與向往,圈在框架這麽久,她總要為自己活一次。
争吵,冷戰,沈家平和的表面被她撕開了一道口子。
好在有哥哥調節,雙方各退一步,父母同意讓她學習音樂,也同意她參加藝考。
她要保證,成績不能退步,高考之後還是要遵循家裏的安排。
沈沅之高興的應了。
後來她和哥哥聊天,說起這件事,很好奇向來固執的父母為什麽會松口。
她哥沈淮之,格致中學一根草,傳說中的高嶺之花清冷逼王,頭也不擡的搗鼓他的模型,講話語氣很是欠揍:“因為我跟爸媽說,按你低于全家水平線的智商來說,能學會的幾率和我考年級第二一樣小。”
沈沅之扯出标準假笑,一記天馬流星錘敲到了她哥狗頭上。
從一定程度上來講,沈沅之的成功,和她哥時不時的“言語激勵”有關。
雖然沈沅之并不想承認。
她起步晚,自然要比別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藝考時她孤身一人北上,凜凜寒風中,裹着長款羽絨服排隊等候在考場外。
幸得上天眷顧,沈沅之拿到了國內top one音樂學院的通知書和國外某知名音樂學院的offer,高興的請她哥吃了頓火鍋。
沈家父母将女兒的拼命努力看在眼裏,總算意識到讓她學習不喜歡的專業是行不通的。
為了這個夢想,跌跌撞撞許多年,沈沅之終于看到了光。
她認識溫一度,純屬偶然。
某天,系部突發奇想,組織了一次校園快閃活動,沈沅之性格歡脫,第一時間報名參加。
她挑選好了曲目,每天下課後都去泓廣湖畔練習。
位置偏僻,環境靜谧,剛好适合她扯着嗓子鬼哭狼嚎。
沈沅之想象着自己正站在舞臺上,臺下座無虛席,她揚起自信的笑,流利的演講了一篇兩百字的小作文,清了清嗓音,對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就開始唱。
一首歌剛唱了沒幾句,她忽然聽到身後響起輕笑聲。
微風揚起垂柳的枝條,一旁的長椅上,不知何時坐了個男人。
簡單的白衣黑褲,膚色冷白,輪廓清俊。
沈沅之有些近視,但不嚴重,那天她剛好戴了隐形眼鏡,很容易的望進了男人的眸。
眼尾狹長,挑起多情的弧度,眸色不是純粹的黑,陽光落進去,染上了幾分溫潤柔和,唇角勾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大大方方的任她打量。
“小同學。”
男人開口,聲線悅耳動聽,尾音懶懶的,就這把好嗓子,擱在她們音樂學院裏,也是數一數二的。
他笑着問:“音樂學院的?”
沈沅之在心裏暗暗腹诽他這不是明知故問嘛,表面上卻做足了小白花的姿态,雙手拿着曲譜交疊在小腹處,乖巧的點頭。
“那正好,”男人懶散的站起來,整理了下衣襟,微微歪了頭:“我迷路了,你可以帶我去體育館嗎?”
沈沅之內心是拒絕的。
但不可否認的是,眼前的男人生得太過好看。
沈沅之這人就很奇怪,對于長相好看的人,心中的天平通常會有辣麽一絲絲傾斜。
比方說她哥沈淮之,除了嘴巴賤點,智商高點,那張臉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面對她哥那張颠倒衆生的臉,沈沅之就算有再大的火氣也壓下去了。
去體育館的一路上,男人從頭叭叭到尾,還說聽到了她演講的小作文。
沈沅之皮笑肉不笑,只想分分鐘捏爆他的頭。
“小同學,你走這麽快幹嘛?”
沈沅之沒說話,腳下的步子邁的更快。
前面有一棵樹,她只顧低着頭往前走,沒注意,撞上去的那一刻,額頭接觸到了溫熱的手。
耳邊再度響起笑意吟吟的聲音:“怎麽辦?小同學,你撞疼我了。”
她怔怔的擡頭,午後陽光刺眼,一時間,她竟是沒能看清楚男人的臉。
到達體育館之後,她佯裝沒聽到男人詢問她名字,轉身落荒而逃。
撩撥手段一流,她從心裏認定了這個男人絕逼是海王。
之後的幾天,沈沅之跟被人下蠱似的,耳邊總回蕩着那幾個字——“小同學”。
暑假檔熱播了一部大男主電視劇,她們宿舍裏三個女孩瘋狂癡迷男n號,整天嗷嗷叫着為他轉發評論點贊外加打榜。
沈沅之無意間瞥了一眼,看到了那個熟悉的人。
熒幕上的模樣氣質和現實中相差甚遠,她一時沒認識出來。
“他是誰呀?”沈沅之問道。
“你不知道?”室友的語氣充滿了不可置信:“溫一度啊,你不知道嗎?”
當天晚上,沈沅之做賊似的,躲在被窩裏,搜索了溫一度的資料。
那時候的他,還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十八線小演員。
接的劇粗制濫造,雷人的服裝造型将他的容貌氣質掩去了大半,明珠蒙塵,他看起來那樣的平凡。
娛樂圈新人猶如過江之卿,他沒有好的資源,只能凐滅在衆人當中。
可不知為何,沈沅之想起來那個春天,男人挑着眉眼笑,眸中滿是愉悅:“怎麽辦?小同學,你撞疼我了。”
當時的她,心口像揣了一窩小兔子,蹦蹦跳跳的毫無章法,險些沒送她離開這個美麗的世界。
沈沅之熬夜看完了他出演的所有劇。
其實根本就不用熬夜,他不是男n號就是跑龍套,有他的戲份實在太少太少。
就連她的舍友,關注他不過是因為其中的一個雷人造型而已。
說癡迷更是擡舉,三分鐘熱度不外如是。
像是不受控制了一樣,沈沅之注冊小號,關注了他,成為他最早的一批粉絲。
心底似乎有什麽在破土而出。
那天晚上,忘了具體什麽時間睡着的,沈沅之做了一個夢。
泓廣湖畔,微風習習,男人姿态懶散的坐在長椅上,長腿随意的曲起,眸中含笑,叫的不是“小同學”,而是她的名字。
沅之,沈沅之。
沈沅之喜歡溫一度嗎?
喜歡的。
在那個午後,在泓廣湖畔,在她一次又一次做出莫名其妙的事情時。
她逐漸意識到,一見鐘情這個小概率事件,發生在了自己身上。
後來沈沅之看着那顆星星越來越高,愈發光芒四射,她仰慕着,渴望着,踮起了腳尖。
試圖去摘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