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情人
情人
【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 got nothing but my aching soul.】
回到家中的黎維失魂落魄的癱坐在沙發上，他回想着之前的一幕幕，後怕不已。
正如梁承所講，他剛剛差點要了唐佑的命，他無法理解失控的自己。
不全是陳遠的緣故，他無法承受被人逼到絕境的地步，他也無法面對現實。
這個冰冷又殘酷的世界。
陳遠愛的，或許從來都不是他。
陳遠需要的是一只乖順的羊，而不是他這樣有野心的一匹狼。
愛是什麽？
愛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
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誇，不張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處，不輕易發怒，不計算人的惡，不喜歡不義，只喜歡真理；
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
愛是永不止息。
這是聖經裏說的……好像這東西跟他不太沾邊。
愛屬于他嗎？
他一直渴望得到的東西，可他好似已經無力追逐了。
黎維扭頭望着一直摟着自己的梁承。
在香薰的作用下，疲憊不堪的他眯縫着眼，他只覺得自己好累，他需要一個依靠。
梁承被他看愣了，他第一次從這個人眼裏看到了從前沒有的東西。
那是……依賴嗎？
黎維輕輕地靠在梁承肩頭，緩緩地阖上了雙眸，細長的睫毛在幽暗的燈光下閃爍着。濕熱的呼吸深深淺淺的拍打在梁承的面頰上。
梁承一手摟着那人，僵住了身子。
看來他是太累了，但這樣睡過去可不行，于是把人抱起來準備送他回卧室。
然而并沒有完全進入睡眠狀态的黎維，感覺到身子懸空了，本能反應下緊緊地摟住了梁承的脖子。
黎維失神的瞧着這個，從頭到尾給他一種斯文敗類感的男人，但細細想來他确實是唯一一個，陪伴自己走過很多路的人，即使是躲在暗處，像影子一樣，默默的瞧着自己。
“回房睡吧。”那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愛我嗎？”
梁承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措手不及，皺了皺眉頭。
他戴着眼鏡，鏡片隔着他的眼睛，黎維讀不出他眼神裏面的意思。
怎麽可能不愛你？你是我這一輩子都想捧在手心裏的人，不想你屬于任何人。
梁承在心下自語，講出口的只有一個字，“愛！”說罷吻了吻黎維的額頭，抱着人去浴室清洗一番，雙雙睡下。
黎維不懂他，同樣的他也不懂黎維為什麽會這麽問他。
他怕那人又将他當做了別人，想說的話太多，但他也只能把自己內心最為強烈的情感，用一個字回應給黎維。
一整夜，黎維都沒有松開抱着梁承的手。
他不知道這人還能陪着他多久，突然間有一絲恐懼湧上心頭。
他勸自己快些入睡，天亮了，就過去了。
醫院病房中，唐佑面容枯槁。
連日來，唐佑都沒有理會韓铮，幾乎沒有跟他說過話。
而韓铮則将公司扔給阿龍，一直小心照料着唐佑。
韓铮對他态度的轉變，讓他無所适從。
他明白韓铮是出于內疚，想要彌補過錯。
可是一旦原諒他，對自己來說是多麽殘忍的一件事情。
他鐵了心不和韓铮多說話，除非是在必要的時候，能不開口，就不開口。
從鬼門關走了一趟的唐佑，一切都看淡了。
但他是固執的，無論什麽時候都是。
他做了決定的事情也沒有人能夠改變。
他提出要回自己的住處，韓铮自然依他。
出院後，在家休養了小半個月，身體漸漸的有所恢複，他考慮着也是時候回醫院工作了。
在那期間韓铮去醫院找過他，去他家找過他，但都被唐佑趕走了。
大概韓铮也害怕再傷害到他，便再沒來了。
反而是梁承來找過他一次，提起了關于黎維的事情，原是梁承想來替黎維向唐佑道歉。
氣氛一直很和諧，直到梁承提起了韓铮。
他也從黎維那裏得知過去半年，韓铮對唐佑做過的事情。
正因為提起了韓铮，這讓唐佑感到很不悅，“梁承，你不用替阿維道歉，我沒怪過他。你更不用替你哥道歉，我也沒打算原諒他。”
“可……”
沒等梁承說下去唐佑打斷了他，“你不用再說了，我不想提他。”
梁承滿眼無奈，只好作罷。
“梁承，我看得出來你是個好人，也很愛小維。所以，請你好好對他，沒有人能走進他的心了，但直覺告訴我，你可以辦得到。”唐佑态度誠懇的說着，“我也希望，他結婚了以後，你不要放棄他。”
“什麽？結婚？”金絲邊眼鏡下的那雙眸子瞪得老大，梁承一臉驚訝的看着唐佑。
難以置信……
看梁承神色異樣，唐佑大致猜出了，他還不知道這件事，為了不刺激到他，這才挑了些重點告訴了梁承。
當初老爺子的交換條件，就是讓黎維和程穎完成兩家聯姻。
老爺子的目的只在于讓兩家聯姻，并不在乎是三個他們中的哪一個。
黎維毫不猶豫的應了下來，老爺子也很滿意，就告訴了他關于六個人的身世。
至于李老爺子怎麽知道的，那就要問放在閣樓裏那張老照片上的人了……
“阿承，你知道，哪裏有房屋在出租麽？我想離開這裏。”
梁承攥緊了手中的茶杯，擡眼瞧着唐佑一臉嚴肅的說着。
心下疑惑，為什麽唐佑這麽信任他。
唐佑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樣，“我現在沒有可以信任的人了，因為阿維的關系所以我信你。”
梁承沉吟片刻，想來唐佑是想躲着韓铮，“住我那裏吧，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已經搬去跟阿維住了，你住我那裏，我哥也想不到，他也不會去那裏找我的。”
聽到令人滿意的回應，唐佑終于松了口氣，發自內心的笑了笑。
那個細微的表情讓梁承盡收眼底，他現在大概能理解，為什麽韓铮分不清他們兩兄弟了。
他們的笑容都太苦了，像手中的這杯苦丁茶一樣苦。
“那他結婚了以後你怎麽辦？”
唐佑的質問讓梁承一怔，他回答不上。
喝了一口茶，原來，這麽苦……苦的不是他們，而是品茶的每一個人。
“我不知道……”
最無力的回答，莫過于此。
送別了梁承，唐佑獨自一人站在門口，望着春日裏的新芽，露出了久違的貓弧。
他已經很久沒有笑過了，如今的他一無所有，遠遠望去他的身影顯得十分單薄。
七年，他大概都是這麽過來的。
他釋懷了。
他放下了當年成天跟在屁股後面追着自己的韓铮。
他放下了當年看到他跟別人說話就一臉不爽想殺人的韓铮。
他放下了把自己折磨到不成人形的惡魔。
不怨不恨，更不愛。
殘存的尊嚴被那個人磨的一點兒都不剩了。
他變了，自己也變了。
回不去的……更何況，也沒有什麽可以回去的。
他們之間沒有美好的回憶，只有情窦初開時的悸動。
正當唐佑轉身回屋的時候，眼前的光亮被黑暗所取代。
一瞬間，便失去了意識……
回到家中的梁承沒有看到黎維，他開始跟自己較勁。
他從來都不奢求什麽的，遠遠的看着他，默默守護他就好，不是麽？可他不甘心……他不甘心明明他已經是自己的了，為什麽會成為別人的丈夫。
人的欲望是永遠都得不到滿足的，等到人回來以後，不多廢話，他早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把擁住黎維。
“你什麽時候結婚，給我一個心理準備好不好？”祈求的語氣，不肯放開的雙手令黎維感到窒息。“你先放開我再說。”
一成不變的命令口吻，可梁承就是不放手，他生怕自己一松手黎維就不見了。
黎維無奈，只好作罷，“結了婚我也不會走，我們都只是利益的犧牲品。将來各過各的，互不相問。”
梁承一怔，他沒想到黎維給他的答複，竟然是這般的出乎意料，黎維也沒有過多追問他是怎麽知道的，回答的如此爽快。
他還是疑心，“真的？”
“我不都說過了嗎？我從不騙人，而且你也放了人，我什麽都聽你的。”
梁承不可置信的聽着黎維的話，他僅僅只是為了遵守諾言嗎？不自量力的問出了口，“阿維，你……當我是什麽？”
黎維微微一掙，拉開了兩個人的距離，看着梁承充滿期待的眼睛，雙手扶上他的臉，在那人唇上淺淺一吻，笑着說道，“情人啊。”
說罷，松開手留給梁承一個潇灑的背影。
只是，情人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