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買醉

買醉

【把失敗換教訓,不死總算幸運。看全沒罪案發生,為着聚散不需責任。一起若像軟禁,無疑離開先更合襯。】

天空中的皓月皎潔,曾經他是他的白月光,他坐在黑暗中,卻看不到月光。

打沙袋發洩,拳擊套幾乎被磨爛,滲出了鮮紅,渾身疲累的韓铮癱坐在地上。

腦子裏浮現出的畫面,定格了。

他親手将唐佑發涼的屍身送回了李家大宅,韓铮第一次與李老爺子打照面。

李老爺子從頭至尾面無表情,給人一種壓迫感,讓人喘不過氣來。

看着唐佑的屍體,李老爺子只是極為平靜的說了一句,“這就是你堅持的結果。孩子,何苦呢?”

韓铮紅着眼,緊緊盯着李老爺子,他聽懂了老人的意思,如果不懂或許就沒有那麽痛了。

唐佑堅持不離開韓铮,将自己變成外人看來韓铮最為親近的人。

他這麽認為,外人這麽認為,只有韓铮不這麽認為。

自欺欺人的戲碼,他屢試不爽。

即便是絕望到底的時候,他依舊不想離開,他寧願死在人懷裏。

李老爺子讓人收下唐佑的屍體,就将韓铮攆走了。

“葬禮在一周後,我自然是不希望韓先生來。”

韓铮那一瞬只覺得頭皮發麻,渾身的毛孔都豎起來了。

他不敢聽到那兩個字,因為他始終不相信。

打沙袋打到幾乎暈厥,踉踉跄跄的起身出門,找了一間酒吧。

燈紅酒綠的酒吧裏,有一群不談情愛的人們在肆意玩樂,還有一群為情所傷的人們在借酒澆愁,再有一群人就如韓铮一樣,心如死灰。

角落裏有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屬于第二種人,而他已經成為了這裏的常客。

酒保原以為他今夜不會來了,因為這裏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今天去參加了他哥哥的葬禮。

可他們都錯了,一方面是愛情,一方面是親情。

如此愁,怎會不來。

暗影裏,還有一個人,只可惜從來沒人注意到他。

韓铮晃晃悠悠的跌坐在黎維身邊,靠坐在吧臺上,喝多了酒坐在地上發酒瘋一樣,叫嚷着向酒保要了一瓶伏特加豪飲起來。

黎維向他投去了一個嫌棄的眼神,一腳踢在人的肩膀上,韓铮一躲把酒灑了自己一身。

兩人的狼狽相被暗影中的那人盡收眼底,卻也沒現身,只是挂在眼前的金絲邊眼鏡折射了一道光線,被他自己察覺,又閃了閃身子,順手摘下了眼鏡。

他深知現在必須比從前更小心才行,不能被人發現自己一直以來都沒離開,而且一直跟着那人。

白日裏,黎維依舊一副意氣風發的模樣,夜裏有應酬也會同往常一樣。

當然,他也看到了那人買醉的頹勢,可他不敢再有一絲妄想,認為眼前的景象和自己有關,只能當做是人為了纾解工作壓力。

他不再妄想,卻隐隐生出了從前那個可怕的念頭。

毀了他吧……

黎維不再理會坐在一邊自暴自棄的韓铮,可他也自暴自棄起來喝着悶酒。

喝到半夢半醒間,忽然有一個男人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擡眼一瞧,原來是公司的一個客戶張顯。

這個張顯,是個雙性戀,對黎維一直存有非分之想。

雖說明面上是談工作,可私底下,總是借各種由頭約人出來喝酒聊天。

從前黎維多半是不理他的,他們宏達不缺這一個客戶。

而且,他也知道這人心裏打的什麽盤算。

誰料今日在這裏撞見了,黎維暗道不妙,因為此時他已經有些醉了,再加上他已經把徐俊放回去了,無人應付這人,況且身邊還有個喝的爛醉如泥的韓铮,總不能把人丢在這裏不管。

如此一來他便相當不好脫身了。

就在頭腦風暴之後,黎維才意識到,自己行事忽然就變得拖泥帶水起來。

要是換作以前,他肯定起身就走,絕不會考慮這麽多。

帶着最後一絲果決,當機立斷,起身欲走。

只可惜,反應遲了,被張顯一把按回到座椅上。

“黎總見了我怎麽就躲啊?”

那人惡意湊近黎維,手搭在人肩頭說着。

引得黎維反感萬分,甩開那人的手,起身瞪了一眼。

張顯也不氣,看黎維一副喝得暈暈乎乎,站都站不穩的樣子,想必也沒什麽能力反抗,便起了歹意。

“黎總再陪我喝幾杯如何?”

黎維一把推開人,沖開了人群,踉踉跄跄的往外跑。

不一會兒身後傳來了打鬧的聲響。

酒瓶被砸碎的聲音,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從額角流下的殷紅……

半夢半醒的黎維此時只記得這些,還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以為是自己眼花了,随後便漸漸失去了意識。

躲在暗處的梁承将剛才的一幕盡收眼底,他也是哄鬧的始作俑者。

張顯把手搭在黎維肩上時,梁承幾乎瞪紅了眼。

即便是工作,他也不能容忍別人對黎維動手動腳的。

待到張顯不止對黎維動手動腳,甚至有所企圖時,梁承只有兩個念頭,一個是立即把張顯給廢了,當然他也這麽做了。

另一個,他想把黎維毀掉,再占有。

這是他第二次萌生這樣的想法了,第一次是在黎維的婚禮上。

張顯對黎維拉拉扯扯的動作激怒了他,他随手抄起身邊旁人喝的還剩半瓶的酒瓶,沖上去照着他的頭上就是一砸。

随後拉起了喝得半死的韓铮和迷醉的黎維迅速離開了酒吧,攔了一輛計程車溜之大吉。

想來,這生意将來也是談不成了。

梁承廢了半天勁把一路喃喃自語的韓铮送回去,看着他這個因為唐佑的離去,倍受打擊的哥哥。

韓铮眼裏的戾氣被磨得一絲都不剩了,只有頹然,像極了一只受傷的豹子。

他不懂,如果換做他梁承,斷然不會如此,他會選擇與人同歸。

在送黎維回家的路上,他看着人意識不清的模樣。

想起了他們初遇時的場景,那時黎維的孤獨無助只有梁承看在了眼裏。

他将自己誤認做旁人,和自己嘲弄戲水。

而後的好些個日夜都在夢中偷吻過人,直到除夕夜,頃刻之間一切似幻似真。

可悲的是,在人眼中,不過是……

當下,黎維叫出口的那個名字,讓梁承的心更涼了一截。

“韓铮,你要帶我去哪?”

酒精作用下紅着臉的黎維特別誘人,可這一句話一出口,讓梁承心裏很不平衡。

真是可笑至極,這人竟然又一次将自己錯認成別人。

難道僅僅是因為自己摘掉了眼鏡了嗎?

摘掉眼鏡的世界,有些模糊……但是又很,清晰。

他看清了自己,不過是被人錯認的替代品,不過是人寂寞時的消遣。

他真的不能更難過了,所以他心中的那個念頭越來越深。

但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梁承将人丢回黎維自己的住所。

依舊是那熟悉的一切,空間,陳設,溫度,音樂,燈光。

還有不變的,氣味。

他懷念這裏的一切,梁承戴上了眼鏡,用他那深邃的眼睛望向了卧室的方向。

睡在屋裏的人沒有一絲一毫的防備,酒勁太大讓他徹底睡死過去了。

梁承的嘴角挂起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他站在偌大的客廳中央,深吸了一口氣。

這裏,屬于那人的味道,他永遠都記得,而且,他會将其永久封存。

輕手輕腳地離開了,關上門的那一刻,他不忘回頭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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