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鬼須針
鬼須針
何府亂成了一團。
這件事說白了也是咎由自取,怪不到旁人身上。
雖然貨從一開始就出了些問題,但總歸是送到了,淩靈與雷鳴說了一聲便去追藺寒聲。
這個時辰街上都是人,他穿着藏青色的弟子服,背後背着長劍,在人群中分外顯眼。
藺寒聲聽見聲音,腳步一頓,停下來回頭看她。
習武之人身姿挺拔,他側身立着,青色的發帶垂在肩上,與旁人格格不入。
淩靈便也停下來,隔着人群看他。
見他越過人群朝自己走來,淩靈總算覺得有點舒心了,唯一不滿意之處便是他那張可怖的面具。
藺寒聲約摸察覺到了她的意思,他輕輕撫上面具,低聲道:“這裏人多。”
他若是摘了,難免會被人認出。
有孩童追趕玩鬧,撞在他身上,擡頭被他的面具吓的哇哇大哭。
藺寒聲彎下腰,想伸手去扶,小孩卻哭得更加厲害。
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隔着面具都能感受到他的窘迫。
淩靈拿出一包杏酥糖給孩子們分了,見藺寒聲看着自己,留了一個遞給他,揶揄道:“你也想要?”
他向來少吃甜食,淩靈不一樣,她的小腰包裏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糕點,她吃的時候也經常分他一塊,與她分開的這一年裏,他便再也沒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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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寒聲靜了片刻,竟真的取過,一手擡起面具,迅速将糖送進嘴裏。
頂着這樣一張面具,卻偷偷吃着杏酥糖,淩靈忍不住笑出聲,“感覺怎麽樣?”
藺寒聲含糊道:“有點膩。”
淩靈笑得眼睛都彎了,“你一整塊塞進去,當然會膩啦。”
與他重逢之後,她便很少笑得這麽開心了,藺寒聲覺得嘴裏甜的發膩的杏酥糖都變得好吃起來。
淩靈才發現他一直看着她,她想逗他幾句,又想起來現在是在和他生氣,便瞬間沒了玩鬧的心思。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先找間客棧吧。”
一進房間,淩靈開門見山道:“何小姐給你的是什麽東西?”
藺寒聲取出東西直接遞給她。
淩靈打開一瞧,那東西通體五黑,泛着金光。
[烏金:世間罕有的煉器材料,相傳為謝氏一族傳家之寶]
謝氏一族,這麽說何小姐手裏的這塊烏金,是謝徊給她的。
淩靈若有所思,看向藺寒聲,“這是商少灼要用吧?你怎麽會和他扯上聯系?”
藺寒聲道:“是他找的我,我借着青崖門弟子的身份在外行事也方便。”
這倒是,畢竟青崖門的人都戴着面具。
淩靈想了很多,與他的重逢太讓她猝不及防,一時亂了分寸。
他向來固執,若要改變他的想法,便要采取懷柔政策,徐徐圖之。
她坐在桌邊斜他一眼,“坐呀,傻站着幹嘛?”
這次來徐州,淩靈路上買了好酒準備帶回去給雷征,現在看着藺寒聲,忽然就改了想法。
她一手托着下巴,倒了一杯酒給他。
“商少灼……他那人唯利是圖,找你肯定有事吧?”
藺寒聲坐在她身邊,“他是想找我聯手,一起攻上朝聖宮。”
“什麽?”淩靈驚愕地看着他,“你答應了?”
藺寒聲點頭,“嗯。”
他看向盒子裏的烏金,“屆時他會用烏金煉出鬼須針,用來對付朝聖宮的宮主。”
“……”淩靈被他驚的說不出話。
他到底哪來的膽子要和商少灼兩人攻上朝聖宮?
就連主角團那也是聯合幾大派一起對朝聖宮進行的圍剿。
還有商少灼,他不是個沖動的人設啊?
按下思緒,淩靈把酒杯推到他面前。
“先不說這些,你把面具摘了,讓我好好看看你。”
她這般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小心思差點就寫在臉上了。
……罷了,只要她能開心。
藺寒聲摘下面具,略不自然地避開她的視線。
淩靈當真仔細将他看了個遍。
從他漆黑深邃的雙眸,到他因緊張而微微抿起的唇,上下滾動的喉結,還有在她的注視下越發緊繃的小腹……
她趴在桌子上看他,用手指點了點酒杯。
“你将這杯酒喝了,我就考慮考慮原諒你,怎麽樣?”
“我不會喝酒。”他讷讷道。
淩靈豎起眉毛,“你喝不喝!”
“……”他舉起杯,一飲而盡。
他喝得痛快,淩靈心情好了不少。
這酒很烈,入喉便有一股灼燒感,更別提淩靈還用那種眼神看着他。
好像他已經是她的盤中之餐一樣。
不該喝這杯酒的。
不該與她一同進客棧。
不該見她。
淩靈覆上他放在膝蓋上的手,另一只手扶着桌子,慢慢欺身上前,“你躲什麽呀?”
他喉結上下動了動。
“我沒有。”
“那你怎麽不敢看我?”
“……我沒有。”
他勉強将視線挪回到她臉上,然而不過片刻又移開。
淩靈覺得好笑,離他又近了點。
“你知不知道這一年我有多想你?你倒是好,偷偷見我,但我什麽都不知道……還以為你對我說的那些全都是騙我的。”
一提起這個,他眼底劃過痛色,“對不起。”
這句話淩靈聽他說了很多次了,她眨眨眼睛,“你來見我,肯定也瞧不仔細,你現在好好看看,我與過去,可有什麽不同?”
他這次果然不再移開視線,定定地看着她。
她長大了,褪去了以往的青澀稚嫩,現在像是嬌翠欲滴的花朵,一颦一笑都讓他無比心動。
淩靈聽着他有些紊亂的呼吸,輕輕一笑,“你是不是也很想我?”
雖然很艱難,但他承認了。
“嗯。”
越見越想。
淩靈攀上他的肩,呢喃道:“我也是。”
她不知什麽時候坐在了他腿上,現在兩人額頭相抵,淩靈蹭了蹭他的鼻梁。
好久沒有與他如此親昵,一年沒見的陌生感也逐漸消失。
她小聲抱怨着,“你太過分啦。”
那酒燒的他腹部發熱,連思維都變得緩慢。
聽見她這麽說,他不知該怎麽做,只覺得心都随着她的這一句嗔怨提了起來。
翻來覆去地,他只會說那一句,“對不起。”
好悶。
他忍不住站起身,卻忘了她還坐在他腿上,他這一動,險些将淩靈掉下去。
淩靈驚呼一聲,反應極快地夾住他的腰,順便瞪他一眼,“你做什麽!”
他自己也有些茫然,“我不知道。”
過了片刻,又誠懇道:“有點熱。”
淩靈扭了下腰,他立即伸手托住她。
位置關系,藺寒聲只能仰頭看她。
他的眼神已經有些迷離,淩靈捏了下他泛紅的耳垂。
在他愈發直白的目光中,淩靈終于感受到了一點羞澀。
她勾了一下自己耳邊的鬓發,問道:“我好看嗎?”
他點頭。
淩靈笑着,獎賞一樣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有多好看?你喜不喜歡?”
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覺得腦子裏裝的好像都是漿糊。
事實上如果他清醒着也是不懂該如何回答的。
就在他努力思考該如何形容的這段時間,淩靈已經不滿地嘟起嘴。
嘴笨,不會說情話,連哄人也不會。
她怎麽就看上他了?
“算了。”
感受到了她的失望,藺寒聲簡直恨不得剖心明志。
“我在昆侖長大,師父總說我木楞古板……下山之前我也從未想過……我怕自己做的不夠好,也怕你只是一時興起……”
他有些挫敗,連眼眸都有些黯淡,“我總覺得留不住你……”
好像她随時都可以離開一樣。
淩靈從未聽他說過這些,心裏跟着一蕩。
原來患得患失的人,不止她一個。
“可我現在就在這裏呀,”她低下頭,兩人呼吸糾纏在一起,“就在你懷裏……”
這次的親吻分外溫存,斷斷續續地,淩靈摟着他的胳膊忍不住收緊,再分開時,兩個人的呼吸都有些淩亂。
片刻後,藺寒聲想将她放在地上,淩靈不肯,雙腿用力,說什麽也不下去。
他只好道:“我有些暈。”
怕摔了她。
淩靈目光游移,然後在他耳畔小聲道:“那我們去床上。”
藺寒聲眼底掙紮起來,他想拒絕,但是又被淩靈親了一下。
“就去床上嘛。”她向來擅長撒嬌,親近過後的語氣又嬌又媚,現在被又她刻意放軟了聲音,幾乎沒有人能拒絕。
所以藺寒聲只能托着她,慢慢走到床邊。
他是真的有些頭暈,連走路都覺得有些輕飄飄的,偏偏她又賴在他身上不下來,他只能慢慢挪過去。
把她放在床上的時候有裂帛聲響起,兩個人低頭去看,是她的裙子勾在了他腰帶的玉勾上。
他想去解,又被淩靈勾住脖頸。
“不要管啦。”
她躺着,烏發鋪在床上,眼裏水濛濛的,讓他有些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不行。”他伸手去摸腰帶,又不小心碰到她滑膩的腿,愣了一下後猛地收回了手。
他不敢低頭看,也不敢看身下的她,想站起身,可她卻勾着不放。
好難捱。
頭更暈了。
他俯着身子,把臉埋在她脖頸。
好像她身上的香氣能舒緩他一樣,他忍不住多嗅了幾口。
淩靈心跳如鼓地等了半天,他卻遲遲沒有動作,反倒是壓在她身上的身體越來越重,甚至連呼吸也逐漸平穩起來。
淩靈:“?”
她推了推他。
……沒有反應。
淩靈無語地看着頭頂的承塵,他居然在這個時候睡着了!
她才只給他喝了那一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