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克裏斯汀的一點點兒過去
克裏斯汀的一點點兒過去
古堡三樓側卧,管家站在紅木門外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忍住沒貼在房門上偷聽,無他,只因為他的老對頭魯克和熙壬已經開心交流超過一個半小時了。
“管家先生,您的電話!”
“知道了,來了。”
管家應了一聲,慢慢走下樓,邊走還邊在心裏琢磨着魯克的小秘訣。
門內。
“熙壬少爺您說的沒錯,殿下他呀是在老雌皇身邊長大的,不瞞您說,我還有外頭普萊特那個老東西從前也都是跟着老雌皇,所以這殿下我們是從小看到大。”
熙壬:“那您能和我說說殿下從前的故事嗎,我想多了解他一些。”
對着熙壬一雙真摯的眼睛,魯克一愣。那雙眼睛太亮,像是藏進了兩團焰火,燒遍枯原,明晃晃戳進你的心,讓你無法質疑那擺出來的一顆真心和一腔熱血。
魯克看着那雙瑰麗的眼眸,突然笑了:“好,熙壬少爺想聽,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熙壬少爺你知道嗎,我們殿下從小就是這個!”魯克舉起大拇指滿臉驕傲:“騎射、棋技、擊劍、摔跤、鑒賞、茶藝……所有成績都是最好的,完美得簡直不像話簡直就下凡的是蟲神使者……”
聞言熙壬勾唇一笑,心裏嘀咕道:我的克裏斯汀果然優秀。
“不過啊,誰能生來就是天才呢……都是一點點磨練出來的,”說到這魯克嘆了口氣:“殿下他呀還是小蟲崽時就穩重,小小一只蟲崽還沒有我腿高就要學習枯燥繁重的課業,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是繁冗的功課,一塵不變的作息安排,但殿下從來沒有抱怨過,他總是按部就班默默完成一切。”
“可能王者總與孤獨為伍,殿下他天資聰穎學什麽都快也因此沒有同齡的玩伴,老雌皇對殿下也嚴厲,玩樂閑暇時間幾乎沒有,這也是殿下為何能夠養成了每日高強度高負荷的工作作息,不過也犧牲了某些方面,殿下一直到現在也沒多少朋友。”
克裏斯汀獨來獨往的根子就是從這種下的。
熙壬沒有說話,他有些心疼,聽着魯克的描述他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只小小的蟲崽每日端端正正坐在椅子前拿着筆學習聯系的模樣。
Advertisement
說到這,魯克又嘆了口氣:“說起來真讓蟲心疼,我們殿下幼時身體不好,稍微大一些之後就開始跟着老雌皇學習,本該是窩在雌父雄父懷裏撒嬌的年紀殿下卻沒有怠惰一日,他從來沒有開口說過喜歡,也沒有要求過什麽,無喜無悲。明明是帝國尊貴的雄子,可其他雄子都能無憂無慮享受時,殿下要沒日沒夜地刻苦訓練;殿下就這樣默默長大了。”
魯克眼中浮現回憶:“我們剛剛見到殿下時他才巴掌大小,”他伸出雙手平攤在胸前:“對,差不多就算這麽大,小貓崽一樣連哭聲都是小小的,喝奶時力氣也小,胃口更是小,老雌皇那時候一度害怕殿下活不下去,是用了一百分努力八百個心眼才養活了殿下,這眨眼間殿下就長大了,歲月不饒蟲啊!”
熙壬:“這些年辛苦您和管家先生了。”
聞言魯克趕緊擺手:“熙壬少爺說的哪裏的話,照顧殿下本就是我們的本分,這麽能說辛苦二字,況且殿下從小就懂事沉穩,我們也沒什麽事情可操心,唯一一件心事呀……”
魯克突然停頓,一旁的熙壬滿臉認真,當對方足夠重視時就算是一件相關的小事他都會嚴正以待。
“您有什麽心事?”
他看着身側的熙壬笑得意味深長,拍了拍他的手眼神示意打開了的箱子。
熙壬的臉頰瞬間如春日的山野,桃花燒紅一片,他眼神亂飄,随便找了個話題轉移注意力:“魯克,聽您剛剛說殿下從小懂事,他一直都是如此……”
想到克裏斯汀的冰塊臉以及那坐懷不亂的本事,熙壬挑了個委婉的講法“呃…如此穩重自持嗎?”
魯克擠了擠眼,語氣揶揄:“穩重自持……熙壬少爺說話就是好聽,您別見外,您看殿下那張臉像不像一個大冰坨子?棱角分明,冰凍千裏!那眼角眉梢都帶冰碴子,嘴巴像是凍住了從不多說話……”
“噗呲——”
魯克放下左右比劃的手看着沒忍住笑出聲的熙壬咧開嘴:“笑了,熙壬少爺您也是這樣認為的吧,我描述的形不形象、生不生動?”
熙壬捂住嘴點頭:“形象、生動,還有趣呢!”
魯克笑得見牙不見眼:“是吧是吧,終于有蟲能跟我一起暢所欲言,普萊特那老東西慫的很又死守規矩,他聽不懂!您來了好啊,以後我找您多唠唠嗑,我這還有一大堆關于殿下的事情,憋了半輩子了,終于找到能講話的蟲了!”
熙壬:“只要您願意說我一定聽,關于殿下的所有我都愛聽。”
“好,好。”
魯克笑着笑着眼眶就濕了:“殿下他呀還是小蟲崽就穩重,少言寡語,說是穩重其實是孤單。”
“孤單?”熙壬有些詫異道:“是因為見蟲王陛下和雌皇冕下的時間少嗎?”
“何止是少,五歲以前就沒見過!”
魯克長嘆一聲:“殿下出生那年蟲王陛下不管事,家宅不寧,聽底下的蟲侍說雌皇冕下是動了胎氣早産了,一切都匆匆忙忙,好不容易闖過了鬼門關,雌皇冕下好像受到了什麽刺激閉門不出,一問就說是病了,最後還是老雌皇察覺不對勁趕過去時,殿下就被孤零零地扔在床上,身上什麽都沒裹,春寒料峭,殿下嘴巴都凍青了,縮在角落連哭都哭不動,雌皇冕下蓬頭垢面疑神疑鬼躲在門後就像……”
熙壬:“就像什麽?”
魯克緩了口氣,猶豫片刻還是開了口:“就像是瘋了。”
“老雌皇當即震怒,把蟲王陛下從溫柔鄉裏頭拖了出來讓他好好看看他種下的因果,自那以後許多宮殿都落鎖了,雌皇的處所也被封了,聽說是要安心養病,殿下就被老雌皇一路捧在胸口裏抱回來。”
“蟲神在上,殿下那時候真是太可憐了,手腳凍得涼透了,太小沒力氣喝奶,老雌皇就用注射器一點點喂給殿下,有好幾次我們都以為殿下挺不過來了,但殿下是個有福氣的,先苦後甜,先苦後甜啊!”
熙壬看着抹眼淚的魯克靠近了些,伸手拍了拍魯克的肩膀。
“我失态了,”魯克掏出手絹抹了把眼淚:“剛剛說到哪了?”
熙壬:“您剛剛提到五年未見,那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魯克伸出五個指頭,神情憤慨:“五年!五年啊,蟲王沒露面就算了,雌皇他啊是做雌父的怎麽也能這麽狠心,足足五年一步都沒有踏進老雌皇的住處,五年都沒有來看過殿下一眼,給他送一件衣服,安置一雙鞋,熙壬少爺啊我們殿下太可憐了!”
“這五年期間雌皇和蟲王的關系還是很僵硬嗎?”
魯克嗤笑一聲道:“僵硬?呵呵,依我看是好得很如膠似漆幹柴烈火,否則這麽雌皇五年養病還養出個四殿下來?!”
魯克這倒是提醒熙壬了,四殿下漢斯柯達只比克裏斯汀小了一歲。一國之君王就算再怎麽昏庸無道也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待産的蟲後不顧,就算真的厭惡至極事關皇嗣長老院老雌皇都不會坐視不管,一定是有什麽內幕。
“魯克,雌皇懷孕之際帝國有發生什麽大事嗎?”
“大事?”
“對,大事,比如內鬥又或者争權?”
魯克有些詫異熙壬突然提及這個話題但他還是思索片刻道:“等等哈,讓我想一想……”
“那是差不多三十年前了,那段時間帝國還沒有如今這樣強盛。新帝也就是現在的蟲王剛剛登基,積貧積弱,外敵當道內亂不斷,老雌皇蟲王陛下都忙的焦頭爛額,底下蟲心惶惶,突然有一天雌皇暈倒然後就是天大的喜訊。”
“蟲王陛下開心極了,宮裏上上下下喜氣洋洋自從雌皇有孕的消息傳出來後每日無論多晚蟲王陛下都要到雌皇寝宮看一眼,宮殿也總亮着一盞小燈,雌皇就躺在一張軟榻上等着,累了就眯一會無論多晚,當時的他們啊說是神仙眷侶都不為過。”
“他們感情這麽好,那後來……?”
“後來,宮裏有一天突然死了一個雌侍,自那以後陛下就變了,他不再拒絕長老院的提議廣開後宮找了一大堆雌蟲,日日笙歌,夜夜買醉,什麽事都不管留下一堆亟待解決的爛攤子……”
“老雌皇他不管嗎?”
魯克又嘆一口氣:“不是不管是來不及管也沒有精力管,當時正是和烏魯穆帝國的決勝攻堅期,眼前之事事關帝國的将來和一衆百姓,火上眉梢迫在眉睫,絕不可有半點耽誤延緩,老雌皇殚精竭慮,陛下的那些混帳事他雖有耳聞但鞭長莫及,老雌皇以為陛下自有分寸,沒想到啊……”
魯克搖了搖頭,他眼前仿佛再現老雌皇浴血而歸時的那天,他們站在冷清的廢宮殿內,四周很安靜,那是一種沒有生命的絕對安靜,明明是春天卻沒有絲毫色彩也沒有一聲鳴叫,恍然之間一絲細微的哭聲打破了死寂。
“幸好那天我們及時回來了。”魯克摸着胸口心有餘悸,他至今還忘不了初次抱起克裏斯汀的感覺,瘦小、孱弱,他輕的的幾乎沒有重量,小克裏斯汀睜眼的那一刻魯克就在心中默默下了一個決心:他這輩子都要護着這個孩子。
誰能想到當初小貓一樣活不下來的小蟲崽此刻已經能獨當一面遮風擋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