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老雌皇說着嘆了口氣:“這蟲啊曾經失去的東西多了,一旦握住什麽東西,就會害怕,因為失去過,所以想挽留,只可惜就像這手中的沙子,攥得越緊,流得越快,越想挽留,失去的越多,最終也就越狼狽。”

老雌皇的眼底好像藏着什麽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熙壬望着那雙已經有些混沌的眼眸,突然感覺面前的這位老者似乎想跟他說什麽,可又不知為何沒有開口。

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化作了星光将那雙混沌的眼眸染上光亮,轉瞬之間又碎落一地,有那麽一瞬間熙壬覺得老雌皇很傷心,也很難過。

老雌皇顫巍着雙手撫上熙壬的臉頰,撫摸着熙壬的眼角,端詳半晌嘆了口氣:“這雙眼睛可真漂亮啊!”

“我曾見過一只蟲手握重寶,卻未能護好,多年後劍斷玉碎,故蟲不再,只餘悔恨,可恨可惜可嘆卻又無可奈何……咳咳咳!”

看着老雌皇一口氣似接不上來,熙壬連忙輕拍他的背脊,端水喂茶,等着老雌皇這口氣順過來才舒了一口氣。

“好孩子,辛苦你了,別忙活了。”

老雌皇平緩呼吸握着熙壬在他胸口不停順氣的手,拉過克裏斯汀放在軟榻上的手,将它們握在了一起。

“小汀兒,你要記住,這世間并不總有機會,抓住了就別放手,明白嗎?”

克裏斯汀看着老雌皇睿智的眼瞳,那一瞬間仿佛被看透了靈魂,幾乎以為他知道了什麽。

老雌皇拍了拍熙壬的手:“這蟲一老了就容易唠叨,我這拉着你們絮絮叨叨這麽久煩着你們了吧?”

熙壬:“怎麽會,您的話都是藏着大智慧,”

“瞧着小嘴甜的…”老雌皇笑着指了指克裏斯汀:“這孩子我喜歡,小汀兒你以後可別欺負他了。”

克裏斯汀舉手他們交握的手信誓旦旦地保證道:“當然不會。”

說完,他手臂一緊把熙壬拉進了懷裏,埋在他耳邊小聲道:“床上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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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壬低下頭不說話,羞紅了臉。

老雌皇看着眼前這打情罵俏的一幕,笑得樂呵呵:“婚期定在什麽時候?”

克裏斯汀:“還有十五日就是婚禮。”

老雌皇點點頭:“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就差……”克裏斯汀捏了捏熙壬的指尖,繼而笑道:“就差一個漂亮雌君了!”

老雌皇:“喲,這是等不及了?”

被打趣的克裏斯汀絲毫沒有不好意思反而毫不避諱地點頭承認:“等不及,心癢癢,憋得慌!”

這光明正大猴急樣直接将老雌皇逗笑了。

老雌皇:“當初你父王說直接簽婚契不好,讓你們先訂婚一段時間培養感情,現在感情也培養出來了就別磨磨蹭蹭,小熙壬都住進你那了,你不給個名分說不過去。擇日不如撞日,今天我這老骨頭陪你們走一趟,今天就把婚契定下,我這鴛鴦譜點的也算有始有終。”

一見家長就直接結婚的熙壬:w(Д)w

正憋着慌的克裏斯汀:ヽ(▽)ノ

老雌皇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語出驚蟲,繼續道:“還有,小汀兒你讓小熙壬住你那兒這事辦的不穩妥,大婚那天,讓小熙壬從我這殿裏出去。”

熙壬滿臉漲紅:“祖父,這不合規矩吧?”

老雌皇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規矩禮數那些東西你別管,你是我親自定下的孫媳,我看誰敢嚼舌根!”

桌子上的茶杯被拍得彈起來又落回去,裏頭的茶水撒了些,老雌皇護犢子的模樣倒是威風凜凜

克裏斯汀立刻叩首拜謝:“不愧是祖父,一将出馬一個頂倆,祖父威武!!”

什麽成熟穩重一時間全不見了,熙壬震驚地看着克裏斯汀雙手放到唇邊呈喇叭狀喊了兩嗓子,他那端莊冷酷的二殿下瞬間退化成活蹦亂跳的猴子,難得的孩子氣。

老雌皇伸出手,一旁的老蟲侍立刻上前讓那只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他扭頭走進室內前睨了克裏斯汀一眼:“小汀兒還愣着做什麽,別粘着了,把小熙壬送到你父後那兒,再去前殿把你父王叫來,等什麽呢你?!”

“好嘞!那孫兒孫媳就先到前殿坐等恭迎祖父聖駕!”克裏斯汀拉了拉呆住的熙壬,見他沒反應,直接上手将他抱起來朗聲道:“拐走咯!”

熙壬:“诶,殿下,殿下您放我下來,這不合禮數!”

克裏斯汀大笑道:“祖父說的,讓規矩見鬼去吧!”

“殿下,到處都是蟲,等下被看見了不好,您放我下來!”

“不放!”

“诶——”

怕傷到克裏斯汀,熙壬掙紮幾下連蹬腿都收斂動作,勸說無果後放棄掙紮,埋首在他頸邊不動了。

克裏斯汀故意松了手颠了颠,摟着他脖頸的手臂一下子收緊了,他輕笑一聲将熙壬抱得更緊,就像是凱旋而歸的君王抱着心愛的妃子,他們迎着光大步向前。

屋內,老雌皇看着遠去的背影笑了笑,許久等到身影化為黑點看不見後才低下頭對着幫他打理衣物的老蟲侍道:“熙壬是個好孩子,心性堅毅,克裏斯汀是我親手培養的,是個值得托付的,斯諾,你覺得呢?”

被稱作斯諾的老蟲侍佝偻着背脊仔細整理衣物,聞言擡頭答道:“二殿下與熙壬少爺天作之合,極其相配。”

老雌皇扯了扯唇角:“你這老東西,跟我還油嘴滑舌,還天作之合?說什麽都不忘記誇我!”

斯諾擡起頭,皺皺巴巴的臉上露出點笑意,像是朽木上發出的綠芽,有種奇異的感覺:“少爺你可冤枉老奴了,老奴所言句句發自肺腑。”

老雌皇臉上的笑容突然一收,怔怔地問道:“斯諾,那孩子像他嗎?”

斯諾一愣,随即低頭答道:“像。”

老雌皇點點頭:“我也覺得像,尤其是眼睛和頭發,眉眼像他,性格也像。”

老雌皇:“斯諾,多久了?”

斯諾:“二十三年了。”

老雌皇伸出右手,那只握槍舞刀的手此刻如秋風中的落葉,他嘆道:“是啊,已經二十三年了。”

“原來寶石碎了也會化為齑粉,落得一手碎渣,渣滓紮進肉裏,攥得越緊陷得越深,紮得你鮮血淋漓。”

斯諾:“少爺您…該放手了,您這般難過修少爺知道也不好過啊!”

老雌皇仰着頭,許久喉嚨裏發出一聲哽咽:“是啊,都這麽久了,該放手了。”

“斯諾,你說修這下會高興了吧?當年我欠他的還不上了,如今我挑了那個最好的,還給了他。”

老雌皇低下頭握住斯諾的手,一張臉上老淚縱橫:“你說他是不是還怨恨我?”

斯諾拿着手帕給老雌皇擦眼淚,滿眼的心疼:“不會,修少爺心裏知道,您當初是迫不得已,他不會怪您的,不然他走之前這麽會給您寫信呢?”

“他若是不怨我不恨我,這麽這麽多年了從來不到我夢裏來?一次哪怕一次都好啊!”

老雌皇伸出的手指在空中顫顫又無力墜下:“為什麽那些年從不聯系我,就連他走了我都沒見到他一眼,臨終托孤,你說他這麽這麽狠的心啊!你說他這麽這麽狠心啊?”

斯諾攙扶起老雌皇,一邊拍着老雌皇的背脊一邊替他擦眼淚:“少爺,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這帝國能有今天,犧牲了許多,其中苦楚誰能得知?他身為少爺近侍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來,過的都是刀尖舔血的日子,身邊的蟲一路走一路丢,到了最後只剩下他了。

只不過為了先蟲王當年一句“你的眼睛真亮”,少爺一腔熱血賠進去了半輩子,半生颠簸,一身病痛,替他守住了國護住了家,赫赫威名,看似皇冠錦衣披身,卻似枷鎖困住了少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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