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
各路大軍已經集結完畢整裝待發,高高的塔樓之上只有克裏斯汀獨自伫立注視着天空中排列的軍艦縱隊。老雌皇早已年邁帝國安寧是他的心病,大喜大悲之下就算想要強撐着精神和克裏斯汀一起護住帝國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昨天夜裏突然發起了高熱病倒在熙壬出征前夕,此刻蟲帝和雌皇正在塌前盡孝,因此在塔樓臨別戰士的蟲只有克裏斯汀。老雌皇病倒,如今操持國事的重擔就徹底落到了克裏斯汀的肩上,他必須展現皇家的威嚴和能力,他不能失敗,這條道路只許成功。
可能是密密麻麻的艦隊遮蓋了陽光,又或是陰雲逐漸籠罩驕陽,明明是大白天此刻光影卻極其暗淡。
高處不勝寒。
狂風咆哮地拍打着克裏斯汀的衣袍,鼓動的袍袖中他的身形顯得那樣瘦削單薄,像是一只狂風暴雨下孤助無力的蝶,然而他的目光卻像是平靜的海面,雖靜無波瀾卻可頃刻間駭浪乍起,任何注視着着雙眼眸的蟲都能得到一股平靜的力量,堅持他們披荊斬棘勇往直前。
“汀,他要走了,你不去見見?”
威爾站在長梯上看着擡頭遠望的克裏斯汀緩緩出聲,他的雄父古尼丁公爵是此次戰役中的主力軍之一,他剛才前去送別此刻才有機會來見塔樓上的克裏斯汀。
克裏斯汀看着已經起飛的軍艦逐漸遠去變成一個個小黑點,語氣淡淡:“不了。”
還是不見,免得無端惹出傷悲。
威爾撇撇嘴:“你也是真忍得住。”
克裏斯汀看着那架承載熙壬的軍艦緩緩收起艙門啓動引擎起飛後,他終于收回目光扭過頭對身側的威爾道:“這樣對我和他都好。”
大難臨頭,最不可亂的就是頭腦,而痛苦不失為是保持清晰的良好方式。
威爾唏噓一聲:“汀,說實話,我可真是佩服你,你怎麽能做到把情感和肉體如此完美的剝離?真是太可怕了。”
克裏斯汀清楚地知道,從他登上塔樓的這一刻起一場苦戰就真正敲響了。這場本該在三年後才爆發的戰争提前了,氣勢洶洶地打破了上輩子的命運。
重獲新生的這些日子,他一直再想為什麽他上輩子會落得如此地步,所有的所有都只是漢斯柯達策劃的嗎?
他不相信。
他不信,不是因為不能直視漢斯柯達的背叛,事實恰恰相反,他完全能夠客觀冷靜地分析情況,就是因為他足夠冷靜,才會覺得上輩子他的死亡可能有所疑團。
這些天他順藤摸瓜,堪堪摸到了這張彌天大網的脈絡,但可能也正是因為他一次次的試探,幕後黑手失去了耐心和理智被徹底激怒急躁地想要吞噬他這個變數。
戰争的提前雖然是意料之外,但這也說明了此刻那個暗處的敵人慌了,少了三年的隐忍蟄伏,暗處的敵人并沒有強大到無堅不摧的地步,至少此刻的敵人并不能迅速擊垮尚為雄健的西裏古尼帝國。
放長線釣大魚,他本想着溫水煮青蛙,既然這青蛙并不愚鈍發現了漏洞,那就別怪他雷厲風行快刀斬亂麻。
此惡種不除,再給他三年時間任其生根發芽,必然禍患無窮,此戰雖路阻且難但若是走通必然是一條康莊大道,能再續帝國百年、甚至千年輝煌。
看着極致冷靜的克裏斯汀威爾緩緩出聲問道:“汀,漢斯柯達那事你打算怎麽處理?”
不知道誰放出的消息,蟲民們已經知道大批敵軍從埃米拉星而來,星網上亂七八糟說什麽的都有,皇室兄弟阋牆、皇家陰謀論等言論甚嚣塵上,不盡快給出一個解決方法怕是不能服衆,安定民心。
克裏斯汀頭也沒回:“主謀不是他。”
聽見克裏斯汀毫不猶豫直接否認,威爾皺了皺眉,心中擔憂:汀,不會還對他那個弟弟懷有三十級濾鏡吧?收到的打擊太大,東窗事發了還不肯相信?
“汀,你這又是要包庇他?”
“不,我是就事論事,他沒有這個膽子。”
看着克裏斯汀平靜到漠然的眼眸,威爾心裏不由自主的發怵,這樣的眼神太過可怕,好像高高在上的神,世間千萬生靈都不入他眼。
“也是,他就算有膽子,也沒有這樣的腦子。”
帝國西、北、南三線戰場同時遭遇敵襲,混沌地域的已經平靜許久的星盜,還有大大小小的藩國叛亂,這些事就算拆開來僅僅憑借一個漢斯柯達也是做不到的。
“汀,這幕後主謀必定心思缜密,城府極深,他挑撥世家貴族和皇族,勾結敵國,同時還和星盜有所勾連,神通廣大到如此地步,稱一句只手遮天也不為過!沒想到啊,帝國竟然有如此人物?!”
說到這威爾不禁停頓幾秒,要不是因為時機不對、立場不合适,他都忍不住想為這位幕後黑手鼓掌,就憑借這牽一發而動全身的手段,絕對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耳畔巨大的引擎聲響徹雲霄,吸引了威爾和克裏斯汀的目光,那是古尼丁公爵乘坐的軍艦,他帶領麾下的親兵軍團出發了。
“威爾,此次危機四起,帝國沒有太多值得信任的貴族,派尼古丁公爵出戰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得得得,打住,汀,你千萬別解釋,”威爾伸出手撈起袖子:“瞧把我吓得,一身雞皮疙瘩,你突然和我解釋我真不習慣。”
剛剛還覺得有些抱歉的克裏斯汀:………
“我這位雄父,一聽到打戰渾身來勁,要是誰阻撓他為帝國奉獻他怕是能把那只蟲的腦袋擰下來,再說了身為帝國的蟲民本該效忠于皇室。”嘻嘻哈哈的威爾靠近克裏斯汀摟住了他的臂膀:“殿下,帝國的子民全心歸向于吾皇,全心信賴吾皇,您只需指點江山揮斥方遒,引帝國子民見盛世輝煌!”
我尊貴的殿下請不要自責或抱歉,你不需要像任何人解釋或低頭,你所行之事皆有緣由,你的成就将在歷史長河之中熠熠生輝。
威爾抱着克裏斯汀的臂膀站在塔樓上看着一架架陸續起飛的軍艦看着迷醉地眯起眼:我真是飽享學識,腹有詩書氣自華,此情此景如此煽情一番,就連冷情冷心的克裏斯汀都打動了,我真是太厲害了!
克裏斯汀面色動容,他伸出了手:“威爾……”
威爾也動情地伸出手:“殿下……”
“放開。”
克裏斯汀毫無波動的話語頓時打破了威爾所有的幻想,威爾面色讪讪地收回手。
“還有腳。”
“哦。”威爾飛快伸出腳平移朝右側一步,恢複先前和克裏斯汀保持兩步距離的位置。
看着安靜如雞的威爾,克裏斯汀面無表情地扭過頭,長梯盡頭冒出個身影,是管家普特來。
“殿下。”
“事情都辦好了?”
管家點頭恭敬道:“殿下放心,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了,您交代的東西我當面交給了雌君按您的吩咐讓雌君上了軍艦以後再打開,也安排的菲利普上校貼身保護雌君的安全。”
“那就好。”
聞言威爾雙手抱胸看着克裏斯汀面色揶揄:“汀你就是口是心非,嘴上說着不見對他好,心裏還是放不下,一邊普特來給他送東西一邊還悄悄安排蟲暗地保護,你這真是操碎了心啊!”
“汀,你送的東西是什麽?言真意切無語凝噎的情書?還是寄托心意能夠睹目思蟲的信物?”
威爾總是有本事能夠把緊張焦灼的氣氛一秒破解,剛剛還高不勝寒的塔樓瞬間充滿了逗逼的色彩,沒有理會威爾,克裏斯汀朝長梯走去,只不過不同的是這一次他的步伐比來時快了許多也輕松了不少。
“喂,汀沒你別跑呀,你是不是害羞了?!”
回應威爾的是克裏斯汀再次加快的步伐。
看着克裏斯汀離開的背影,威爾堅持不懈的将虎視眈眈的目光轉到了替克裏斯汀和熙壬傳遞信物的管家普特來的身上:“普特來,你一定知道汀送的東西是什麽?對吧?”
看着跟讨要糖果的小孩子一樣威爾,管家普特來笑了笑滿足了威爾的好奇心:“殿下并沒有送信物或是信箋一類的物件,具體是什麽東西我也不知道,但看起來像是藥劑。”
威爾歪了歪頭:“藥劑?”
管家點頭:“是的。”
“哦。”好沒趣,威爾撇撇嘴雙手插兜打算和管家一起離開塔樓。
“咦,這什麽東西?”
手心有些粘膩,定睛一看,白皙的手心裏赫然一抹血色,威爾瞪大了眼睛。
這血不是他的,他剛剛接觸過的只有汀!
汀受傷了?!
威爾突然想起他剛剛爬上塔樓時看見的場景,灰暗的蒼穹下雄蟲的衣袍飛舞,他的臉色暗淡而灰白,像是站不住一般顫顫欲墜。
那不是錯覺!!
威爾抿着唇不顧管家普特來驚詫的目光快步追上已經走遠克裏斯汀,抓住了克裏斯汀的手臂。
沒有想到威爾會突然撲上來扯自己,毫不設防的克裏斯汀被輕易拽住,寬大的衣袖撩起露出克裏斯汀手腕上被血液浸透的繃帶。
威爾看着繃帶上刺目的鮮血,沙啞道:“這是怎麽回事?”
“沒什麽。”
克裏斯汀迅速抽回手用衣袖蓋住手上的傷口和浸了血的繃帶,用身形擋住了管家的視線。
落後的管家扶着把手維持着顫顫巍巍的身形,不放心地提醒克裏斯汀和威爾:“殿下,威爾閣下,塔樓陡峭,請小心些。”
沒有蟲能夠輕易傷害3S級雄蟲,更何況這只雄蟲還是皇子,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克裏斯汀自己劃開了這傷口。
看着克裏斯汀泛白的唇畔,以及躲閃的表情,威爾突然明白了他讓管家送給熙壬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汀,你……”
“威爾,別告訴他們,熙壬的發|情期不穩定。”
看着克裏斯汀沒有血色的臉龐,威爾狠狠地咬着牙跺着腳走下塔樓。
明白威爾會替他保守秘密,克裏斯汀終于露出一絲笑容,他站在原地直到管家小心翼翼的來到身後。
“殿下,您和威爾閣下之間有什麽事嗎?”威爾閣下怎麽抛下殿下獨自走了?而且他好像不太高興?
克裏斯汀斂去唇邊的笑意:“沒什麽,我們很好。”
豆大的雨滴一顆顆打落在塔樓上,在石板上留下深色的痕跡,黑雲遮蔽蒼穹,山雨欲來。
晚到的我,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