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 86 章

“殿下……”

雌蟲嘴唇翕動輕輕喚着,他漂亮的面龐豔麗而凄美,像是一朵已經開敗的花朵,他望着克裏斯汀,玫瑰色的眼眸盛滿了悲傷。

潔白如玉的臉龐染着血,玫瑰色的眼眸落下淚,滴滴若血。

他在喚。

克裏斯汀覺得他的手上沾上了某種粘膩的東西,鼻尖似乎也被一股腥氣覆蓋,他下意識地皺起眉頭,沉穩無波的綠眼睛在看清楚自己手上的血跡時浮現茫然。

他的心髒突然爆發出一種強烈的痛感,幾乎瞬間奪走了他的呼吸。

綠寶石一般的眼睛瞪大了,他像是一只被開膛破腹的魚,茫然地扭着尾巴擡着頭。

茫然帶着痛楚的墨綠色眼眸中映出了滔天的火海,也映出了面前這張悲痛的面龐。

克裏斯汀看清楚了四周,他的眼眸中浮現了錯愕和震驚。

這裏是蟲王商議事項用的宮殿,這是……他上輩子被殺死的地方。

他眼前的雌蟲是熙壬,上輩子的熙壬。

瘦削又脆弱,偏執又瘋狂。

他抱着克裏斯汀像是用生命在呼喚。

“殿下……”

“殿下!!”

克裏斯汀終于聽清楚耳畔嗡嗡的鳴叫聲是什麽,那是熙壬的悲鳴,是至愛即将赴死時的悲凄。

看清雌蟲眼底的絕望,克裏斯汀覺得胸前的劍似乎被拔出又捅進,破開遍體鱗傷的血肉,疼的他無法呼吸。

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對熙壬的愛意已經如此之深。

克裏斯汀張開嘴,他想告訴熙壬,說一聲對不起。

可話還沒說出口有,喉嚨中的鮮血就止不住地湧出來,沾濕了精致的禮服,染紅了昂貴的襯衫。

身體失去了控制,他狼狽不堪。

看到不管不顧湧出來的鮮血,雌蟲眼中驚恐萬狀。

“不——不要!!”

他哭的向一個找不到雌父的蟲崽。

“別…哭……”

鮮血不斷冒出,兩個字幾乎就耗盡了克裏斯汀所有的力氣。

他看着絕望的雌蟲眉心緊縮,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熙壬了,多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這是這些天第一次他夢見了熙壬。

上輩子的熙壬。

克裏斯汀艱難地伸出手握住雌蟲慌亂擦拭自己下巴鮮血的手,他感受到了無盡的顫抖。

“乖……,別、哭……了。”

他哭得他心都要碎了。

是他不好,枉廢了熙壬這些年的愛意,把珍貴之物當作垃圾其如敝屣是要遭報應的。

所以他遭報應了。

遭報應的他竟然還讓熙壬哭得這樣傷心,真是不該。

為什麽就喜歡上他了呢?只不過是一個随手的舉動,竟然默默記了這麽多年,就這麽蠢蠢地付出,苦苦地掙紮。

多麽好的一只蟲,他們明明有那麽多的機會相知相識相愛,卻偏偏應為他的傲慢偏見而錯過。

他厭惡一切想要靠近他的蟲,厭惡他窮追猛打的追求和堅持不懈的熱烈,他不喜歡熙壬的眼睛,覺得輕浮。

實際上這些不過是借口,是他懦弱膽小的借口,他害怕一切新的事物,熙壬就像是一抹奇異的色彩強悍地闖入了他的世界,未知的恐懼讓他下意識地表現出厭惡。

血液的流失讓他感到寒冷,刺骨的寒冷将他包圍。

“冷……”

克裏斯汀喃喃着,他感受到了瀕死的寒意。

“熙…壬……”

克裏斯汀睜着無神地雙眼握緊了攥着的手,他的眼睛逐漸變得暗淡,他看不清了。

“我…冷……”

克裏斯汀仰着頭,他顫抖的話語背後似乎藏着某些其他的情愫,獨屬于他的示弱。

唇邊傳來柔軟卻冰涼的觸覺,克裏斯汀感受到自己仿佛被摟緊懷中抱緊了。

“殿下,您不會再冷了。”

胸前仿佛暈開了大片溫熱,溫暖了他即将虛無的靈魂,耳畔最後的聽覺消散,克裏斯汀帶着一個溫柔充滿血腥的吻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睡吧殿下,熙壬會永遠陪着您。”

卧室之中克裏斯汀猛地驚醒,他捂着刺痛的胸口驚魂未定。

這感受是如此真實,他唇邊仿佛還殘存着柔軟的觸感,他耳邊還回蕩着溫柔的話語。

他為什麽會夢到上輩子的事?

不,不是夢到,他死前根本沒有聽到熙壬的話語。

他這是回到過去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心髒的刺痛和未知讓克裏斯汀引以為傲的腦子再也無法冷靜,他一把抓過身側的通訊儀撥打了那個他曾經無數次想要撥打的號碼。

與此同時在遙遠的天邊,一個帶着面具的雌蟲被一腳踢在地上,傷痕累累的身體被壓在地上,他被迫擡起了臉,他身側的通訊儀器剛剛響起就被碾碎。

“統帥熙壬?”

一只蒼白的手緩緩朝他上的面具伸去。

看到碎成渣的通訊儀,雌蟲像是失去珍貴的寶物而發狂的困獸,幾乎是瞬間爆發出超出負荷潛能,奔潰與憤怒,驚慌和狠厲像是一碗滾燙的油讓他感到了皮開肉綻的痛楚。

雌蟲不管不顧拼了命想地上的碎渣沖去,他的背後出現一層薄薄如膜一樣的蟲甲蓋住手臂一側的蟲紋霎時彈出了倒勾般的彎曲骨骼甲,刀一樣釘進去身後的蟲。

蟲族的骨骼甲硬度堪比淬火的金屬,堪稱兇器,橫掃四周刺耳的摩擦聲吱吱作響。

誰也沒想到一只被拔了蟲翼還能夠有如此殺傷力。

雌蟲像是游蛇一般卷住剛剛踩碎他通訊儀的那只蟲,一瞬間爆發出曾經在鬥獸場時最令對方膽寒的速度,這是他曾在16歲時在殘酷的地下鬥獸場中的成名技,絞殺。

鮮血迸濺,痛罵聲戛然而止。

不管不顧的瘋勁讓弗洛斯特直接白了臉,他立刻示意身側的軍雌拿出藥劑,三只藥劑立刻朝正在發瘋的雌蟲射去。

然而,雌蟲似乎感知到什麽,下一秒他就出現在雌蟲身後以幾乎鬼魅般的速度擡手一刀砍在了離他最近的蟲的腰腹上,反手握着藥劑紮入了他的脖頸。

“殿下……!”

被腰斬的蟲伸着手,他的身體開始變化,突出的眼睛顫抖的臉頰像是一只被煮爛了的癞蛤蟆,下一秒他就變成了皮肉分離的爛泥。

“快,攔住他!”

弗洛斯特大吼一聲将身側的仆從推上前方。

而被包圍在中心的雌蟲不知為何突然不動了,他看着剛剛死去蟲子望着的方向,和滿臉驚恐的弗洛斯特對上了眼。

“殿下……?”

難聽地像是摩擦砂紙的粗粝嗓音,像是許久沒有得到水的滋潤,雌蟲突然捂住了頭。

而正是這一瞬間的分神讓弗洛斯特的侍衛抓住了機會,下一刻雌蟲的脖頸上多了一只藥劑。

他猛地睜大眼,血色在眼中彌漫,他朝弗洛斯特走了幾步,面具之中唯一露出了的眼睛讓蟲看一眼就會毛骨悚然。

他掙紮地走了幾步,撲倒在地不動了。

看着雌蟲倒下,弗洛斯特臉上的驚慌緩緩褪去,變成了嚣張和厭惡。

他幾步來到雌蟲身前,踢了他一腳,雌蟲望着他的眼睛血色未褪。

弗洛斯特被這眼神看的心中騰起一股暴虐的情緒,他抽出配刀狠狠砍上了雌蟲的腰腹。

這裏是骨骼甲最脆弱的地方,本就受了重傷的雌蟲抽搐了一下,骨骼甲垂在身側像顫抖的羽翼。

弗洛斯特毫不留情手指成爪狠狠紮入雌蟲的腹部,掏出一根帶血的肋骨,丢在了地上。

他踩着雌蟲斷了的尾部,居高臨下以一種極其壓迫的視角捏住了雌蟲的面具。

掀不下來。

弗洛斯特微微睜大了眼。

面具竟然是“長”在雌蟲臉上的。

就像是滾燙的烙印貼在皮肉之上,燒焦的同時也會死死黏住,雌蟲的恢複能力很強,此刻再生的皮肉已經和面具長在了一起。

弗洛斯特狠狠松開捏着面具的手。

就算掀開他的面具也沒有用處,面具之下的臉已經爛了,就算有這破爛的統帥服沒有那張臉根本無法像他的雄父證明。

銀發,血眸。

眼前的雌蟲剛剛從廢墟之中爬出來,經歷了那樣恐怖的爆炸沒死已經算是奇跡,他渾身上下超過一半的燒傷面積,雌蟲的再生能力再強悍也不可能一夜之間長出頭發,現在雌蟲的臉也已經毀了,唯一能證明他身份的可能只有他紅色的眼睛。

這只該死的下賤雌蟲!

他廢了如此大的力氣,幾乎折損了全軍八成竟然只得到一個這樣的玩意?沒有了那張臉他算什麽!

沒有了那張臉,他還怎麽羞辱他?!

這張幾乎成為他雌父夢魇的臉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毀了,他的怨恨他的怒火,他雌父這些年的委屈該如何發洩?!

這張臉就該完完整整地在雌父面前被他一刀一刀地劃爛,而不是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毀了!

弗洛斯特狠狠咬緊了牙齒,拿出懷中的通訊儀撥打了一個號碼。

“喂?”

下一秒,維多利特有的溫潤聲響從通訊儀中傳出。

“弗洛斯特王子安好。”

“答應你的事情已經做到,從現在起,交易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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