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多霧的倫敦
多霧的倫敦
倫敦的冬季，如果不出太陽的時候，出了名的寒冷陰暗，濃霧籠罩着整個都市，濃濃的讓人皺起眉頭。
維多利亞火車站剛剛落成，不同于喬治時代建築的樸素大氣，車站建築物帶上了非常外放的伶俐色彩，連窗垣也雕刻地非常精致。
安妮與詹金森太太，從火車站出來已經是傍晚，街上行人不多，來來往往的馬車上大多挂了貴族的家徽。
倫敦——英國的首都，又稱貴族之都。大大小小的貴族們，除了自己的莊園封地外，都愛在冬季住來倫敦。畢竟這裏有整個歐洲最繁華的街景之一，也有整個歐洲最棒的冬季大型社交舞會，連最近剛剛興起的倫敦證券交易所也在柴思胡同的喬納森咖啡館成立了，吸引了大批新興資本的注意。
拉特蘭外祖父一直獨自居住在倫敦，照他的話來說，他一生經歷無數，目前強烈地預感着變革時代的到來，想親眼看看倫敦的變化。
雖然他的女兒們，也就是，已過世的彭博利莊園的安妮夫人，和羅辛斯莊園的凱瑟琳夫人，都相當不認同。而小舅舅莫裏斯一家也更喜歡莊園裏的環境，一家人通常居住在離倫敦不遠的位于伯明頓的伯爵莊園裏。
馬車上，外祖父絮絮叨叨地說着倫敦這些年新建了哪些鐵路線，多快可以通向哪裏，每次可以運多少貨物等等……
此時，無論是羅辛斯所在的肯特郡，還是彭博利所在的德比郡，雖然都距離倫敦不遠，但都還在佃戶莊園主的農業關系。
而倫敦，街燈初上，汽笛聲響了，工人們似乎放工了，正從各個工廠裏走出來。剛剛還寂靜的大街上，瞬間鬧哄哄起來，擠滿了人群。
拉特蘭家的馬車走在鵝卵石路上，咔噠咔噠的聲音逐漸被城市街道的喧鬧聲掩蓋。
數千人穿梭在倫敦的街道上，幾百架手推車也從各個工廠裏面運出各類貨物，熙熙攘攘。
然而，大街邊敞開的下水道經過，也帶來城市裏發臭的河水和令人窒息的垃圾廢料。
直到馬車走出了平民街區，空氣裏的惡臭才逐漸散去。
再想想劍橋裏各位教授們帶來的世界情況，蘇黎世、巴黎、乃至大洋彼岸的紐約，安妮第一次切身明白，這個世界正在發生深刻變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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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你之前可答應了跟我四手聯彈呢！”這幾天住在外祖父位于梅菲爾區的小莊園裏，喬治安娜已經悶得不行。安妮表姐來了，她可是最開心的了！
剛換好衣服走到客廳，安妮接住了叽叽喳喳撲過來的表妹喬治安娜，被拉住一起彈了幾曲才罷休。
“你還是這麽厲害！”小表妹崇拜的眼神亮晶晶的。
“哥哥過幾天就會到，還會帶朋友來呢！”喬治安娜跟安妮八卦着表哥的近期生活，“是哥哥最近的生意夥伴，據說叫賓利先生！哥哥說讓我們多來往。”
安妮皺了皺眉頭，賓利先生？半年前的夢裏，似乎表哥還真有個朋友叫賓利先生，後來表哥、這位賓利先生、和卑鄙的維克姆做了連襟？！搖搖頭，安妮真不想相信表哥會不顧喬治安娜的名譽，去資助那個曾經試圖傷害喬治安娜的渣男。
忍不住還是跟表妹确認了一下，“今年夏天，表哥都住在彭博利嗎？”“才不是呢！哥哥都不陪我，整個夏天都待在哈特福郡。”于是，安妮聽到了噩夢開始的名字——內瑟菲爾德莊園。
……
那個夢不會是真的吧？！
安妮忍不住握了握喬治安娜的手，“喬治安娜，能不能答應我，以後有什麽事，不管什麽事，都得告訴我？寫信或者電報！必須告訴我！”
“啊？”雖然不知所以，喬治安娜還是鄭重地應了下來。“好的！無論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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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達西先生果然到了梅菲爾莊園。還請了朋友一家人來做客，查爾斯·賓利先生，他的姐姐姐夫赫斯特夫婦，以及他的妹妹卡洛琳·賓利小姐。
安妮與喬治安娜作為主人，向客人行了屈膝禮，并讓女傭準備了些茶點和水果來。
賓利先生果然如表哥信上所說，非常溫柔風趣，教養也不錯。賓利家裏經營的産業比較多，其中木材生意在赫斯特夫人的經營下，更是蒸蒸日上，前年還在倫敦開了一家工廠。
而安妮看得出來，賓利小姐對表哥非常殷勤，似乎已經芳心暗許。
于是，安妮便心安理得地回到了去劍橋上學之前的狀态——安靜地做一個不愛社交沉默寡言的名門壁花小姐。
喬治安娜那邊也好不了多少，盡管賓利先生講了許多他們今年夏天在哈特福郡的趣事，也沒能吸引喬治安娜開口詢問。
倒是安妮為了了解夢裏的伊麗莎白·達西夫人是否存在，專心地聽了起來。
“我們準備買下內瑟菲爾德莊園，做家族莊園。那裏的夏天可漂亮了！”賓利先生見安妮有興趣，便滔滔不絕起來，沒有察覺到達西先生微微皺眉。“那裏的人們也非常樸實熱情，我們與當地的其他居民都交了朋友，貝內特家，盧卡斯家……”
達西有些不耐煩地想阻止賓利先生的滔滔不絕，“查爾斯！”
然而對方卻沒收到，還揶揄道，“你也想念那裏的朋友吧？特別是貝內特家的二小姐，伊麗莎白。”
聽到了夢裏的名字，安妮差點震驚地失态，難道夢境裏的情況真的會發生？
見到安妮蒼白的臉，達西下了個決定：“安妮，給你帶了幾本劍橋的基礎筆記，對你有幫助的，現在上樓拿給你吧！”
雖然，達西拿不定自己和伊麗莎白的關系。但他很肯定自己是不會喜歡上安靜溫柔的表妹這一類型。他一向喜歡聰慧狡黠的女子。婚姻是兩個家族的事，也是兩個男女的事。那麽，就是時候把小時候兩位母親定下娃娃親這件事解決一下。畢竟，表妹安妮開始去公立大學讀書，許多道理也都能明白，是時候跟她談一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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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起上樓，安妮跟表哥說了學校裏的趣事，有教授的，也有同學的。
達西當年畢業于聖約翰學院，剛好就在安妮所在的三一學院隔壁。
“兩間學院可是姊妹學院啊！有着非常友好的體育競争呢！”達西打趣地說。然而劍橋學生誰不知道，聖約翰和三一，那幾乎就是塑料姐妹花，每年兩家賽艇隊拼得你死我活一般。
安妮也笑了，玩笑地回應表哥，“是啊，誰不知道呢，老教學樓的樓梯字母編號裏都沒有J呢！可不是因為不喜歡聖約翰啊！”
兩人相視，哈哈大笑起來。
“雖然是去旁聽，但能多了解我們所處的國家和我們的時代，我很幸運！”安妮忍不住跟表哥總結道。
這下輪到達西驚訝了，想不到半年不見，安妮表妹真是變得開朗了許多。這樣的安妮，依舊安靜而溫柔，但多出來的那幾分從容和自信，使她整個人開始發光了。
不知道伊麗莎白貝內特小姐會不會想要受自己的資助去女校念書？聽說她連家庭教師都沒有。達西在內心裏不由自主地拿表妹跟目前的暗戀對象伊麗莎白小姐比較了一下。
“安妮，你知道小時候兩位母親曾經定下了婚約。”達西跟安妮走到二樓的大露臺上，放眼可以望到整個梅菲爾花園的美景。“但我還是希望我未來的婚姻是建立在愛情的基礎上。畢竟，婚姻是兩個家族的事，也是兩個人的事！”斟酌了一下，達西還是決定如是告知安妮，他對她沒有心動的愛情，所以，他們倆之間，不适合擁有婚姻。即使沒有伊麗莎白的出現，他也不會跟她結婚。
安妮其實也預料到了，畢竟夢境已經給了自己足夠久的警示。
“我明白的，表哥。”安妮正色道，“現在的世界已經不同了，我們不再需要為家族奉獻自己的婚姻。”
但想到夢境裏的喬治安娜，安妮還是勸道，“就算婚姻不在你我之間，也請你一定要慎重考察對方。不單是對方這個人，還有對方的家庭教育，姻親關系。因為如你所說，婚姻不僅是兩個人的事，也是兩個家族的事！”
達西沒想到以往笨拙的表妹能說出這樣一番觀點，與自己對目前這個時代的看法簡直不謀而合，身處變革之中，就沒有什麽需要妥協！
“當然，我會為家族成員考慮，包括你。安妮！你的愛情和婚姻，一定會是心之所向！”達西愈發覺得自己要慎重替這樣的表妹選擇夫婿，不能由着凱瑟琳姨媽把這樣的表妹拘在貴族莊園裏。
安妮歪了歪頭，看着眼前的表哥。
他今天的直言不諱和善良的祝福，正正是自己愛慕他的原因。
并不因他的莊園，并不因為他的容貌，更不因為他的身家！
她愛慕他，他的正直、堅韌和勇往直前，乃至于他的嚴肅、驕傲、冷靜在她眼裏都是十分性感的。
可是，從今往後，她都不能跟別人提起。她，曾經有一門娃娃親，曾經有一個很喜歡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