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伊麗莎白貝內特小姐
伊麗莎白貝內特小姐
“美麗的安妮小姐，回到莊園之後，您的氣色更好了！”柯林斯牧師見到安妮走下樓來到大廳，立刻開始了滔滔不絕的誇張誇贊。“這套粉色洋裝真是稱得您的皮膚越發白皙而有朝氣。自劍橋帶來的書卷氣息令我感受到了智慧的驕傲迷人之處……”
安妮看到，柯林斯牧師身後的伊麗莎白小姐尴尬地笑了笑，仿佛在為牧師的失禮而感到抱歉，作為他的親戚又是無可奈何。
而夏洛蒂則迎上前自然地截住了牧師的話語，“安妮小姐，跟你介紹，這位是我的父親，我的妹妹瑪利亞，以及威廉的表妹伊麗莎白·貝內特小姐。”
伊麗莎白似乎對安妮也充滿了好奇。
之前與簡的通信中，她便提到在倫敦認識了兩位淑女，達西先生的妹妹和表妹。當然，之前從維克姆先生那裏也聽說，凱瑟琳夫人和達西先生的母親安妮夫人曾經訂下兩人子女的婚約。【倒要看看那位滿臉嚴肅的年入萬鎊的達西先生，到底要娶一位什麽樣的太太？】
剛剛到達肯特郡，伊麗莎白便被建築在半山上高聳壯麗的羅辛斯山莊吸引了目光。而确實如夏洛蒂所說，羅辛斯的花園美麗得無與倫比。
對比過哈特福郡的內瑟菲爾德莊園和倫敦舅父家附近的小型莊園，都不如羅辛斯花園來得優雅沉韻。
三月，羅辛斯花園布置得整齊而活潑，法國梧桐剛剛發出了新芽，嫩綠色的，一簇一簇生長在樹枝尖。它們将花園分成了四個區域，中間又有整齊的散步步道供主人與客人優雅徜徉。花園中心是一個巨大的噴水池，潺潺的流水淅淅瀝瀝地流動着，在三月的暖陽下，晶瑩剔透，顯得非常別致。女主人似乎特意整理過季節性花材，迎春花也開了，不同顏色的花散落在不同區域，用心裝點。
“往年，羅辛斯的花園都是安妮小姐親自打理。今年她去劍橋上學了，還是不忘收集一些特別的花種，寫信回來的時候還告訴園丁種植和照顧方法。”柯林斯牧師贊美安妮小姐的話語猶在耳邊。伊麗莎白也越發期待見一見這位擁有如此美麗花園的小姐。
“伊萊紮，這就是威廉常提到的安妮德布爾小姐。”夏洛蒂也跟伊麗莎白介紹了安妮。
一望之下，伊麗莎白卻是有些失望的。這位德布爾小姐的身材、相貌和美豔高傲的凱瑟琳夫人倒是不大相同。她的五官并沒有非常精致好看，圓圓的臉蛋，嘴唇豐腴，金色的頭發用馬尾的方式綁在身後，整個人顯得比較老實而端莊。
而且她的臉色似乎不是很好，略顯疲倦，在詹金森太太的陪同下走下樓。
【雖然她很有錢，但似乎并沒有繼承凱瑟琳夫人的姣好容貌。】伊麗莎白在心裏點評道，【可是，她一定會有很多的追求者，因為她是羅辛斯山莊的繼承人，每年收入過萬英鎊，甚至可以媲美達西先生！】
“初次見面！我在倫敦有幸結識了令姐——簡·貝內特小姐，她真是一位迷人的淑女。”安妮還是希望，與這位可能是未來表嫂的伊麗莎白小姐成為朋友，主動與她聊起了天。
安妮聽說伊麗莎白之後有倫敦的行程計劃，開心地跟她分享了一些倫敦的好去處，可以與一幫朋友們去下午茶聚的會所俱樂部，教堂唱詩美妙的合唱團，還是溫德米爾湖區美麗的天鵝和飄揚的綠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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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初見時凱瑟琳夫人表現出來的倨傲而不快的伊麗莎白，也漸漸放下心防與安妮交談起來。
午餐的時候，安妮也主動邀請伊麗莎白坐在自己身邊，想要好好了解一下，表哥欣賞的女子，究竟是有何種魅力。
有柯林斯牧師在的午餐聚會，從來不會冷場。這也是安妮不讨厭柯林斯牧師誇誇其談的重要原因。要知道，能夠在凱瑟琳夫人幾近控制欲的指教下，還能把自己的特質發揮的淋漓盡致的人，真是不多了。
聽着牧師如數家珍地介紹餐桌上的每一道菜肴，它們食材的來歷，複雜而繁瑣的烹制方式，精美細膩的擺盤設計，入口的滋味與層次，令人回味的美好與柔情……
許久沒聽到了，安妮再聽着，反而覺得親切——胃口也稍微好上了一些，帶着笑意處理自己面前的食材。
盧卡斯爵士仿佛非常認同女婿的說法，不甘寂寞地在一旁應和着、贊美着，對這樣的午餐聚會非常的享受。
凱瑟琳夫人一向習慣于別人的恭維和贊美，對此習以為常。
但因為今天安妮回來了，夫人非常高興，連帶着對柯林斯牧師和他的岳父也非常的和藹可親，與他們交流了許多對于食材的心得，什麽時令季節原産地的食材最好等等……令不了解情況的盧卡斯爵士覺得，凱瑟琳夫人真是一位熱情而親近的莊園主人。
伊麗莎白看着眼前樂在其中的衆人，倒是覺得這些虛與委蛇的恭維社交實在無聊，連帶着對剛剛升起一些好感的安妮小姐也有些失望——不經思考而享受恭維和贊美的膚淺女性。
安妮卻沒有察覺，她發現身邊的伊麗莎白小姐并沒有想要加入大家談話的意思，猜測了一下可能是不感興趣的話題，于是轉換了話題，向了夏洛蒂說道，“夏洛蒂，聽母親說你的莊園也種植了一些我從倫敦寄來的花種，午後我可以去看看嗎？”
夏洛蒂很開心地點點頭說，“當然，本來也想邀請您的。伊萊紮也誇贊了我種在花園裏的淡紫色郁金香呢！”
伊麗莎白也的确很喜歡那幾株郁金香。
但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凱瑟琳夫人聽到有關柯林斯家小花園的事，立刻展現了自己的控制和霸道，“夏洛蒂，你的花園是不錯！你的窗簾可不太稱得上那些美麗的郁金香啊！花色太過鮮豔了，顯得有些俗氣！怕以後客人到來會輕視你的品味！”
與此同時，她看向了一直不太享受這場聚會的貝內特小姐。
“說起來，貝內特小姐，你與柯林斯太太自小一起成長，我聽說你們沒學過繪畫？”
凱瑟琳夫人一向非常有自我主見，“這是不對的。就算沒有天賦，年輕的小姐們多多少少還是都應該學一些美學，這樣才能幫助搭理今後莊園裏的家居布置和花園設計。”
伊麗莎白皺了皺眉頭，但轉念又笑着答道，“非常抱歉，我和我的五個姐妹都沒學習過！”語氣中帶了點桀骜不馴。
她太不了解凱瑟琳夫人了，這位夫人的霸道可是連達西先生都招架不住——就是那種越跟她犟她越想在道理上說服你那種控制型人格。
“母親，伊麗莎白小姐有自己的想法，她這樣聰慧的小姐，如果想學，才藝想必一定是出衆的。”安妮試圖緩解母親與情敵兼未來表嫂之間的劍拔弩張。
可惜凱瑟琳夫人和伊麗莎白小姐似乎都沒有就此休戰的意思。
“都沒學過！那你們的家庭教師都教導你們些什麽呢？”凱瑟琳夫人驚訝道。
伊麗莎白也不甘示弱，“我們并沒有需要請家庭教師。”
“啊？！沒有家庭教師？那你們的教育由誰來督導？女孩們可是很容易走岔路的！”凱瑟琳夫人非常自傲于自己對整個肯特郡家庭教育的貢獻，驕傲地說，“郡裏的許多紳士家庭，都請我為他們推薦家庭教師。我通常會從倫敦延聘一些有資質學識的女性來擔任他們的家庭教師。”
柯林斯牧師點點頭，正欲贊美凱瑟琳夫人對郡裏許多家庭都有非常大的恩惠。
他的表妹伊麗莎白卻并沒給他這個機會，因為她似乎被凱瑟琳夫人通過貶低別人獲得的生活樂趣給惹火了。
她語氣上不太客氣地回敬，“我對您的高見再認同也沒有了，凱瑟琳夫人。”
她有意地看了看安妮，“因為一些本質平庸的人，的确需要教導和幫助。”
只聽伊麗莎白又說，“幸好我們五姐妹都非常聰明，我們能自我約束，不斷閱讀和學習，追求自我充實。”
雖然覺得伊麗莎白小姐似乎是針對母親指責她家庭教育缺失的事而憤怒，未必是在內涵自己，但安妮聽到她關于資質平庸的表達，依然覺得有些不太舒服。
都說人會喜歡上與自己三觀一致的人，那麽表哥真的會喜歡上這位這樣自以為是的伊麗莎白小姐嗎？
其實某種程度上，安妮是認同母親的觀點的。
如果夢裏某位貝內特小姐與別人私奔的事真的發生了，難道不是因為母親所說的，女孩們在成長的階段缺乏正确的引導和規勸嗎？
而且，安妮私心認為，母親為郡裏請來的家庭教師都是非常優秀的女性。她們不但教導女孩們知識禮儀，也教導女孩們的為人處事。這些并非是僅僅靠簡單的自我閱讀和修養身心就能做到的，很多潛移默化的東西其實是在與她們日常相處的過程中，逐漸體會到的。
回憶起夢裏的貝內特一家人，膚淺的母親，自視甚高的父親，自恃美貌的大小姐，自恃聰慧的二小姐，以及可能會與品行不良的維克姆私奔的某位小姐，安妮覺得自己簡直可以用最糟糕的眼光去看待他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