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場煙火夢

一場煙火夢

我做了場夢，那夢就像煙花綻放的那瞬間一樣絢麗多彩，夢醒後也像煙花綻放完那般剩下孤寂和唏噓。

楊蔓一的生日是在假期的第二個星期五。在我家裏住了一個多星期，我們在家吃過早餐，會去圖書館一起看書，中午會找一家不錯的西餐廳吃飯，下午我們會去看展覽或者去電影院找一部近期上映的電影看，晚上我們會一起回家吃飯，吃過晚餐，會一起去湖邊散步。晚上在被窩裏，我們讨論各自看過的書，一起分享電影感想，或者是說起散步時看到的路人做過的荒唐事。在這些重複的日常裏，才感覺自己真實的活着。就像是在一個純潔的世界裏自由的呼吸。

到了楊蔓一生日的前一天，我們一大早就收拾好行李出發去我預定的海邊房車酒店。也許是冬天的海風太過寒冷，來海邊的人稀奇的少。簡單的吃過午飯後，早上還晴朗的天忽然下起了大雨。淅淅瀝瀝的雨聲砸在房車上格外清晰，宛如一首響亮的安眠曲。聽着雨聲，她睡着了。

我悄悄地拿上雨傘獨自出門去附近的蛋糕店拿預訂好的蛋糕。

出了門才發現，雨并不大。海邊的風很大，浪被風吹得很高。我撐着傘停在原地看了昏暗的天與海連接的海平線，感受着雨随着海風飄在我臉上，我穿得很暖和，但不知道為何，一股寒意從脊梁骨蔓延至全身。心中隐隐作痛，就像是充實的內心被一掃而空。

啊！好想哭。

看着空蕩蕩的煙盒，産生了一種念頭，“這是一場夢！”

肆意生長的感情，會随着時間流逝而減弱！不願醒來的美夢，最終還是會醒來！一切都還是會回到原來的樣子。

回到房車時，雨逐漸小了，雨聲也消失了。靜得可以聽見她輕微的呼吸。我換上睡衣，鑽進被窩裏，輕輕環住她，跟随她的呼吸頻率，緩慢而深沉......

□□的肌膚，粗重的呼吸，身體與身體相互撞擊的聲音，事後的甜言蜜語......一切都變得枯燥無味。內心對楊蔓一産生的愛意，那一片純白，也變得令人作嘔。這具身體終于變成行走的屍體。

“上次給你介紹的我侄子，過完年會過來和我們一起去河邊放煙花，上次你走得匆忙，沒有聊過，借這次機會你們可以好好相處。”幹爹掐滅手中的煙，用另一只手輕輕摸着我的頭說。我躺在他旁邊只是靜靜的看着他，見我沒有回答，他便低下頭盯着我的眼睛：“嗯？”

“嗯！”我應了一句，随後盯着天花板一動不動。朦朦胧胧中好像看到了上個星期五楊蔓一生日的那個夜晚。

冬夜的海風穿過一層層外衣，鑽進我們的皮膚，寒意融化在身體裏，順着呼吸，從嘴裏緩緩吐出。我們在火爐前相對而坐，聽着木頭燃燒的滋滋聲，不遠處海浪的拍打聲，我嘴吐煙圈看着她，置身黑暗中，熊熊燃起的火花飄散着，籠罩着喝着啤酒望着夜空的她，仿佛燃燒着的不是木頭而是她。

時間沉浸在漆黑的夜空中。

“生日快樂，蔓蔓。”煙花劃破整個夜空淹沒我的聲音，宛如生命之花綻放在這漆黑而寒冷的夜晚。在煙花的籠罩下，她仰着頭，飽含着深情的眼睛看向那絢麗斑斓的煙火，像是在訴說着什麽，滿臉柔情。等黑夜靜得剩下風的嗚咽，海浪的咆哮，她終于轉頭看向我。我露出笑容，将提前準備好的生日禮物遞給她：

“二十一歲，生日快樂！”她笑着回應我：“謝謝。”随後我又向她舉起酒瓶示意碰杯。

即便是多年以後，想起第一次給她過生日，我都仍記得駐留在我心裏的這場她仰着頭滿臉柔情看着的冬天的煙火。

那天夜晚我們通宵聊了很多，聊過去的夢想，聊最愛的電影，聊理想的未來，就像是要把一輩子的話都說完一樣。但唯獨只字不提各自的家人，那是對任何人都無法真實說出的部分。明明想要在她面前保持完美，但總事與願違。在第二天分別時，我像個孩子一樣大哭一場。就像是這輩子再也無法見面的訣別般依依不舍，我抱着她哭了好久好久。

在那之後到現在過了三天，仿佛過了一整個世紀一般遙遠。真的就宛如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