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二節課下了,全校都要到操場做廣播體操
她已經将自己收拾得妥妥當當,拿出物理練習冊,找到昨晚停筆的地方,繼續開始做。
吃過早飯便要準備去上課了,她裝好舞服,背着書包下了樓,家裏安安靜靜的,四處看了看,沒有人。
成媽穿着圍腰從樓上下來,看見她站在客廳,走上前去,“二小姐,太太吩咐了,讓你十一點半從家裏出發,上完課不要在外面逗留,快點回來。”
她點了點頭,想了想,又問,“成媽,家裏有自行車嗎?”
“有的,太太也說家裏的車都有人用,所以提前給你備下了一輛,在車庫裏,你随我去取吧。”
秦家別墅所在的地方,離麥城鬧市區不遠,打聽好了地址,她騎自行車十五分鐘就可以到。
那一片區域有很多私家輔導班,周圍還有很多的KTV,酒吧,網吧,整片區域十幾條街縱橫交錯,吃喝玩樂樣樣具備,是麥城有名的娛樂區。
她推着自行車從主街道進去,身邊來來往往的,都是青春洋溢,打扮花枝招展的年輕人。
她邊走邊看,街道兩邊的樓上,跨街的立交橋上,各種各樣的廣告牌,她仔細看着,搜尋着自己的目的地,所以沒有看到,她右邊的不遠處有一個熟悉的人,向她走過來。
☆、我想要你手裏的
陸昶昨晚和封易一群人開黑,熬到今天早上,雙眼通紅,神色萎靡,實在抵不住了,開了個包間睡了一覺,醒來就這個時候了。
他單手提着外套,打着哈欠準備回家,從吧裏出來,慢悠悠的往前走,一抹熟悉的影子就闖到了他眼底,挑了挑眉頭,不知怎麽想的,就跟在了她身後。
前面的人推着一輛嶄新的自行車,走走停停,東張西望,不一會兒,或許找到了目的地,她擡頭看了幾眼,将自行車鎖好,便進去了。
他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頭暈腦脹的,像是一口悶了一瓶二鍋頭,甩了甩頭發,看來以後得少熬點夜。
走到她的自行車跟前,看了一眼門前的招牌,原來是來學拉丁舞的,想着她養母對她還真是不錯,讓她來學這些東西,不過秦家也不差這點錢就是了。
他又看了一眼,這地方已經印在了他過目不忘的腦海中,這才轉身,悠哉悠哉的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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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清霜找到地方,見了授課的老師說明了情況,便開始跟着學了,她在桐城的時候也學過舞蹈,雖然換了舞種,好在基礎尚在。
一身淡紫色的拉丁舞練習服,套在她玲珑纖細的身上,漂亮幹淨的臉蛋,白皙光滑如剝了殼的雞蛋一般的皮膚,個子高挑,長手長腳,讓人群中的她分外顯眼。
站在第一排,和不認識的同學跟着前面的老師一起,學着最基礎的舞步,踩拍子,練表情,扭脖子甩胯轉肩膀,一個小時下來,整個人都像從水裏撈出來的。
中場休息時間,她從背包裏拿出自己帶的水,走到一旁的長凳上坐下,一邊喝水,一邊揉腿,一旁的女生走到她身邊坐下。
“嗨,我叫牟思思,你叫什麽名字?你剛來的嗎?我沒見過你诶。”對方瞪着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霍清霜轉過頭,從包裏拿出濕巾,遞過去一張,慢慢擦着臉上的汗,“我叫霍清霜,剛來的,你來多久了?”
兩人坐在一起,不急不緩地說話,牟思思與她同齡,今年也上高一,雖然不在一個學校,但也有許多共同話題。
休息時間過後,又練了一個小時的舞,課程結束後,霍清霜和牟思思告別,推着自行車往回走。
兩點鐘的午後,天上的太陽穿過雲層,直射在大地上,路上的行人不多,街道上的商販也如經歷了霜寒的茄子。
她摸摸扁扁的肚子,咽了咽口水,将自行車停在一家蛋糕店前,進去買了些小甜點。
騎着自行車穿過街道,車輪在地上快速碾過,微風吹在臉上,帶來一陣陣涼爽。
進了秦家大門,她将自行車推進車庫鎖好,提着蛋糕進了別墅,霍香萍坐在沙發上喝茶,聽見聲響轉過頭來看見她,“清霜,下課了?”
霍清霜将塑料袋放在茶幾上,“嗯,媽媽,我買了點點心,你嘗嘗。”
“我不吃,學的怎麽樣了?難不難?”她雙眼緊緊的盯着她,好像很在意她的回答。
霍清霜微微垂下頭,規矩地坐在沙發上,雙手交疊放在膝頭,臉上的笑容溫柔淑女,“學的挺好的,我有基礎,老師教的也用心。”
霍香萍滿意地點點頭,“這就好,快去吃飯吧,吃完了就去寫作業。”
霍清霜站起身,微微鞠了一躬,轉身朝樓上走去,洗了個幹淨舒爽的澡,頭發還沒有幹,就開始寫作業。
來到新學校的第一個周末,就在她的繁忙中悄悄流逝。
刺耳的下課鈴聲響起,生物老師将備課本往胳膊肘下一夾,迫不及待地出了教室。
周婷趴在桌上,伸出手指将橡皮撥來撥去,睨了認真看書的同桌一眼,“哎呀,運動會呀,你想沒想好報什麽呀。”
霍清霜的視線落在書上,嘴裏念念有詞,默記光合作用的過程與原料,回答的漫不經心,“我運動細胞不發達,不想參加。”
“可能嗎?參賽的女生本來就少,趙海肯定會到處問的。”
果然是好的不靈壞的靈,周婷早上才說過這話,午飯過後,體育委員便拿着登記表一個一個的來問。
愛動的女生實在太少,名額都空了一大半,見趙海求爺爺告奶奶請着大家參賽的模樣實在可憐,霍清霜便挑了兩個簡單的。
十月底,天氣漸漸轉涼,育才舉行了高一的第二次月考。
霍清霜進校的一個月來,廢寝忘食,終于把課程都趕了上來,九門科目,分卷考試,一共三天。
考完最後一堂已經是星期五下午,監考老師收完試卷,她整理好東西從考場出來回教室。
育才嚴格遵循高考的規矩,教室裏按照七七八八的規格,放着四排桌子,其餘人的都拖到了外面堆起來。
霍清霜望着倒放的桌子,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陸昶從考場回來,見她一臉沉思地站在那兒,忍不住輕笑一聲,悠閑地走過去。
“小姐姐,你幹嘛呢?”不正經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轉過頭,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想請他幫忙。
她在外人面前的形象,一慣是溫和有禮,端莊矜持的,他卻總是想盡辦法惹她炸毛,久而久之,她見到他就躲着走。
她不說話,可這麽一副樣子,他也猜出來她想幹什麽了,他将手裏的筆往耳後一別,頭輕輕一歪,“往後退一點兒。”
霍清霜往旁邊走了幾步,陸昶一手抓着桌腿一手扶着桌沿,稍微用力,桌子便穩穩地立在了地上。
她扶着桌子,視線落到了他敞開的校服外套上,硬着頭皮道謝,“謝謝你啊,陸同學。”
沒有回應,頭頂上傳來一聲輕笑,她沉默着,準備将桌子拖回教室,用了好些力,桌子卻紋絲不動,她皺着眉頭繼續使力。
陸昶不動聲色的用腳勾着桌腿,看着她豔若桃李的臉,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大方的開口,“這桌子挺重的,我幫你弄進去吧。”
她還沒有來得及拒絕,他已經拉着她的桌子走掉了,她站在原地,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抿了抿唇跟上去。
陸昶将霍清霜的桌子推到原位,拍了拍手,笑睨了她一眼,“行了,你收拾東西吧。”
她輕輕笑了一聲,“謝謝。”本以為經過這麽一遭,兩人的關系應該不那麽僵硬了。
卻沒有想到,不只是女生的心如海底針,男生的心思你也別猜,她溫柔款款的道謝,他反而又冷了臉色,哼笑一聲,揚長而去。
霍清霜搖搖頭,未作理會,周婷站在她旁邊收拾東西,看見陸昶幫她搬桌子,臉色變了變,“清霜,怎麽回事啊?花心大少竟然幫你了,他不會是對你那啥吧。”
“你想多了,沒看見他那表情嗎?”就陸昶對她那态度,她得是有多自戀,才會認為對方對自己有意思。
“好吧,小姐姐,我相信你。”周婷攤了攤手,繼續收拾桌子。
霍清霜嘴角下沉,“你還提這個,我被你害死了。”
周婷這人時而神經時而精明,上次跟她開了個玩笑,叫她小姐姐,就被陸昶那一夥人聽到了,從此小姐姐這個稱呼,就成她專屬的了。
本來也沒有什麽,随便叫一叫也無傷大雅,可是陸昶何曾有規矩的時候,好好的三個字,硬是被他叫出一種纏綿悱恻,暧昧不清的味道。
她時常從他嘴裏聽到這個稱呼,就有一種額頭的青筋暴跳的感覺,可為了自己的形象,還不得不忍下去,天知道她有多辛苦。
霍清霜面色微沉,周婷吐了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哎呀,對不起嘛,我也不知道,他們會都這麽叫你。”
她拉着霍清霜的胳膊,搖來搖去,“今天班長大人的生日,你禮物準備好了嗎?”
十七班的班長張運,為人熱心慷慨,學習努力向上,經常在班主任面前,幫班上的同學遮掩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人緣極好,霍清霜轉校過來,也得到他許多幫助。
今天是他的生日,考試之前就說過,邀請朋友一起去KTV過生日,她和周雨都在邀請之列,所以她早早的準備了一份禮物。
放學之後,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去了班長早已準備好的包間,她跟着周婷一起在沙發前坐定。
看了一眼極具氣氛的周圍,“這包間還挺大的。”
“是挺大的,可惜沒有請到班上那幾位代表人物。”周婷搖頭嘆息,那幾人不來,還有什麽意思。
霍清霜沒有接話,她直覺的不喜歡陸昶,他們那夥人她也不多待見,沒有他們更好。
和班長張運關系好的同學,和他一起圍在蛋糕周圍,笑鬧着讓他許願吹蠟燭。
霍清霜站在人群的外圍,靜靜地看着,包間裏閃耀的彩光打在她的臉上,那雙黑沉沉的瞳孔裏,有一股光華在裏面流轉。
衆人合力把蛋糕切好,張運偷偷看了霍清霜一眼,臉色微紅,撓了撓頭,端起一碟有玫瑰花的,躲着人走到她跟前。
“霍同學,吃蛋糕。”他局促地站在她跟前,眼神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她的臉。
她抿着唇笑了一聲,雙手接過紙碟,膚如凝脂的手,粉色光滑的指甲,被美味的蛋糕襯着,好像那手也變得好吃了。
他愣愣地看着,有些移不開目光,門口傳來一陣喧鬧聲,才讓他勉強回過神,兩人擡起頭,朝聲源看去。
逆光走過來的人,高大神秘,他一步一步走得極慢,像是踩在人的心尖上,周圍的喧鬧好像在另一個世界裏。
霍清霜默默無語,張運眯起眼睛仔細瞅了一眼,看清了來人的面孔,沒來的及說話,對方已經先開了口,“喲,班長生日,大好事啊,我厚臉皮來讨塊蛋糕,行不行啊?”
以他家的身世背景,平時吃的用的無不昂貴精致,會稀罕眼前這一塊小小的蛋糕,張運只當陸昶與他客套。
轉身走到桌子旁邊,招呼過來的幾人吃蛋糕,陸昶瞟了一眼,雙手插兜,跟一堵牆似的站在霍清霜面前。
歪着頭,臉上挂着慣有的壞笑,“小姐姐,不介意的話,我想吃你手上這一塊,可以嗎?”
☆、要不要這樣小氣
霍清霜眼神淡漠,視線落在手心,漂亮又美味的生日蛋糕,平時在學校裏,陸昶怎麽無理取鬧,她都可以像狄米特女神一樣,無限的寬容。
可是此時此刻,她第一次不想違背自己的心意,将手裏的東西送出去,她微微側過身子,雙手攏起護着手裏的蛋糕。
“不可以。”嗓音冰冰涼涼的,好似能緩解人無限的悶熱,可在陸昶聽來,卻讓他渾身的燥熱,都上升了一個度。
舍不得?他伸出舌頭頂了頂上颚,是因為她喜歡吃,還是因為是某些特殊的人送的?
他将臉伸到她跟前,歪着頭看她,臉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別這麽小氣嘛,一塊蛋糕而已。”
“不給,這是我的。”今天的她格外固執,若是以往,絕對不會因為這樣的小事和他起争執的。
陸昶站直身子,表情冷了下去,聲音微沉,“若是我非要你手裏這塊呢?”
他緊緊地盯着她,表情雖然無所謂,但那雙深沉的眼睛裏,卻透露出他的認真,霍清霜心裏一緊,微咽唾沫。
或許妥協的次數太多了,好脾氣的面具戴的太久,久而久之這些假象就掩飾了真實,遇到強勢的人,便會不由自主的退縮。
她自嘲的笑了笑,心裏安慰自己,其實她也沒有那麽想吃,況且別人的生日,她羨慕什麽。
兩人之間的氣氛太過緊張,壽星公張運仔細看了兩眼,她那樣安靜沉默,讓他心裏有些難受。
他端起大家切給他的最好的那一份,走過去,“陸昶同學,你吃這一份吧,這一塊比……”
“不用。”陸昶打斷他的話,眼神仍然落在霍清霜臉上,他要的不是蛋糕,而是她妥協的态度。
霍清霜微微笑了一下,聲音輕快,“謝謝你啊,班長,陸同學想吃我手上的這一塊,那就給他吧。”
她将手裏的蛋糕遞到陸昶跟前,大大方方的看着他,神色沒有絲毫勉強,陸昶咧開一個笑,伸手去接。
“靠,老大,你來班長這裏蹭吃蹭喝,也不帶上我們,太不夠意思了吧……”封易帶着一夥人從門邊沖進來,走到幾人跟前沒能剎的住腳。
撞到陸昶身上,被他撞到的人慣性向前,霍清霜手裏的蛋糕就這樣掉在了地上,她愣愣地看了一會兒,默默的收回了手。
陸昶眉頭一擰,轉身就給了惹禍的人一個爆栗,“你他媽趕着投胎嗎?看你幹的好事兒。”
封易撓了撓頭,神色不好意思,歉意的道:“對不起啊,小姐姐,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陪你一個整的吧。”
跟上來的秦瑤雖然沒有目睹事情的經過,但霍清霜不好過她就開心,不屑的瞄了她一眼,“阿昶,一塊蛋糕而已嘛,又不是什麽大事。”
霍清霜搖了搖頭,垂着眼睛,沒有看他們,轉身走到周婷身邊坐下。
那失落的模樣,看得人心都揪起來了,周婷重新端了一塊放到她手上,“你別在意,他們那一夥人玩慣了的。”
陸昶眉頭皺的死緊,一直看着她,他的本意也不是要欺負她,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那麽執着于惹她生氣,現在目的達到了,他反而覺得心裏怪不是滋味兒的。
一起吃過飯,衆人準備繼續玩兒,霍清霜環顧了周圍一圈,每個人的臉上都挂着開心的笑,無憂無慮。
她背起書包和周婷說了一聲,拉開包間門走了出去,将熱鬧非凡的場景關在了門後。
晚風微微涼,夜色來襲,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都在往家裏趕,她走到路邊的長椅上坐下,嘆了一口氣,沉默地看着前方。
蕭瑟的寒風裏,她一個人安靜地坐着,一抹沉寂在她周圍蕩漾,高大的梧桐樹,矗立在她身後,樹葉飄落下來,灑在她的四周。
她從椅子上撿起一片,白皙的指尖凍的通紅,手裏拿着枯黃的樹葉,她的視線停在上頭,脈脈無語。
她覺得有些累,将衣領向上拉了一下,冷風趁機灌進去,凍得她一個哆嗦。
在她的身後,幾米遠處的路燈下站着一個人,那人随意的靠着,右手夾着一根煙,在灰色的背景裏,紅紅的一點,分外醒目。
他皺着眉頭,不動生色地看了她好一會兒,片刻後,将煙頭扔在了地上,咒罵了一句什麽,雙手插兜走向前去。
霍清霜将游弋的視線移到突然出現的人身上,吸了一下通紅的鼻子,将目光移開,沒有要打招呼的意思,站起身往前走。
陸昶歪着脖子,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冰冷的唇,在她準備越過他的時候,伸出手拉住她,“喂,要不要這樣小氣,一塊蛋糕而已。”
語氣仍然漫不經心,可惜霍清霜對他并不熟悉,所以沒有聽出來他掩藏的那一抹歉意,她的手腕被他握在手裏。
她掙紮了一下,他反而加大了力氣,手裏的纖細軟軟的,那暖暖的溫度傳過來,帶着柔滑的觸感,他一時竟有些舍不得松手。
霍清霜眉尖微蹙,她現在實在沒有什麽好心情來恭維這位大少爺,視線毫無目的的飄着,嘴角輕抿,“陸同學,我沒有生氣,我要回家了。”
言外之意,快點松手放開她,聲音這麽冷淡,讓一向被衆心捧月的陸少不高興了,可人家已經說了沒有生氣,他再糾纏,倒顯得自己無理取鬧。
他癟癟嘴松開手,雙手插兜,晃到她面前,微微低頭看她精巧的臉蛋,“這麽早回去幹什麽?你喜歡吃蛋糕,我請你啊。”
一向在外面浪慣了的陸少,還沒有意識到,他一個被放養的,即使整晚整晚的不回家,也沒人說他什麽,可是霍清霜不一樣,霍香萍對她管的很嚴格。
若不是她沒有手機,現在電話肯定已經打來了,在外面逗留了這麽久,回去還要交代一番,她已經有些煩悶,又被他這樣糾纏,心裏的不耐便浮到了臉上。
“不用了,我不喜歡吃,我真的得回家了,再見。”再不給陸昶說話的機會,她越過他大步往前走,站在原地的人,等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見,才惱恨地狠狠踢了一腳路邊的樹。
冷哼一聲,他陸昶想要做的事,還沒有辦不到的。
霍清霜是第一次回來這麽晚,免不了被霍香萍盤問,她乖乖巧巧地說了同學過生日的事,霍香萍滿意的點點頭,“和同學們打好關系,也是要緊,不過以後不能回來這麽晚。”
“是。”她垂下視線規矩的坐着,又聽霍香萍問學習的事,坐了半個小時才被放回房間。
她拿出作業開始做,幹淨整潔的課輔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筆記,她很喜歡做題,有時候漸入佳境,整個人身心都沉浸在其中,不用去煩擾物外之事,那是她最輕松的時候。
敲門的聲音響起,她放下筆轉過椅子,成媽站在門口,“二小姐,大小姐回來了,太太說讓你下去。”
“知道了。”霍清霜扭了扭脖子,轉頭看了一眼時間,從她進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
樓下,霍香萍和秦瑤兩個人都安安靜靜的坐着,霍清霜從進門的第一天就知道,霍香萍和秦家的一對兒女是不可能友好相處的,現在兩人卻相安無事的坐在一起。
尤其霍香萍面沉如水,秦瑤滿臉得意的看着她,目光中的幸災樂禍幾乎快要掩不住,她心頭微微一跳,走過去站在一旁,“媽媽。”
霍香萍放下手裏的青花瓷茶盞,厭惡的瞄了秦瑤一眼,語氣不耐煩,“這裏沒你什麽事兒了。”
秦瑤臉帶不服氣,她想留下來看熱鬧,但她一向和霍香萍面和心不和,這個家對方有一半的使用權,爸爸也曾交待過,沒有事情不要去招惹她。
這會兒肯定是不能留下來的,可是不管她看不看的到,霍清霜都會有麻煩,這樣一想她的心氣也順了,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短裙,“阿姨,我想妹妹也不是故意的,陸少這不是賠禮了嗎?”
霍清霜看着秦瑤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嘴角下沉,陸少是誰?陸昶嗎?關他什麽事?
霍香萍沉着臉,端莊的坐着,聲音嚴厲,“跪下!”
霍清霜垂下眼睑,膝蓋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沒有說一句為自己辯解的話,“對不起,媽媽。”
她這麽乖順聽話,霍香萍斂了厲色,“我是怎麽教你的,在外面要賢良端莊,溫柔寬容,你說你眼皮子就這麽淺,竟然和陸少去搶一塊蛋糕。”
霍清霜直直的跪在那兒,從霍香萍的話裏,她隐約已經猜到,下午的事情已經被霍香萍知道了,但不知道她了解了多少。
她默了默,聲音沉靜溫柔,“我沒有和他搶,最後那一塊也給他了。”
霍香萍指着茶幾上的東西,“你還說沒有搶,這是他讓秦瑤帶回來的,說是給你賠禮,你怎麽回事兒?”
她辛辛苦苦教導霍清霜,就是要把她養成一個名門淑女,至少要比秦瑤好,還沒有将她推薦入那些貴少的圈子,她反而得罪了大頭。
“下次去給陸少賠禮,以後要和他們好好相處,你知道的,你不應該比秦瑤差。”若是能讓秦瑤失去那些依仗就更好,霍香萍順了口氣,說了這一會兒,口幹舌燥,端起茶盞輕抿一口,沒說讓霍清霜起來的話。
她的雙手捏着衣擺,仍然筆直地跪着,她低着頭,努力把眼裏的酸澀憋回去,果然還是太沉不住氣,不應該招惹陸昶的,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惹了他。
但這一次的事情給了她教訓,那些人,以後她應該避的遠遠的,安靜的客廳裏開門的聲音傳來,霍清霜沒有擡頭,一動不動的保持着原來的姿勢。
霍香萍扭頭看了一眼,不耐煩地擺擺手,“起來吧,記住這次教訓。”
“謝謝媽媽。”她扶着沙發慢慢的站了起來,往門口看了一眼。
秦玘背着書包端端正正地站在那兒,對她的視線毫不躲避,看她晃晃悠悠的站起來差點摔倒,他的手動了動,忍住過去扶她的欲.望,掃了客廳一眼上了樓。
霍清霜慢慢的挪回房間,揉着冰涼的膝蓋,面無表情,是她的錯,是她不該招惹那些人。
☆、你喜歡嗎?
寒冷幹燥的早晨,柔柔的風也像冰刀一樣,刮在人的臉上,生疼,太陽依舊和熙,可它的溫柔在這樣的早晨顯得微不足道。
霍清霜将自行車停在路邊,取下厚厚的手套,哈了一口白霧在凍僵了的手指上,使勁搓了搓,擡頭看了一眼玻璃窗內各式各樣的點心蛋糕,擡步走了進去。
到教室的時候,班上的人來的并不多,她将東西妥善的放進抽屜裏,拿出課文開始背。
“……月出于東山之上,徘徊于鬥牛之間。白露橫江,水光接天。縱一葦之所如,淩萬頃之茫然……”
讀到這裏,她停了下來,班上陸陸續續已經來了一半多的人,各幹各的事,吵吵嚷嚷的,她朝後面看了一眼,那人還沒有來。
像育才這樣的私立中學,最不缺的就是投資人和有錢的家長,所以學校裏的一應設備都齊齊全全,至少每個教室裏兩臺空調是備足了的。
一股一股的熱氣從裏面吐出來,整個教室都暖哄哄的,在這樣條件優越的環境下,不免讓人舒服得想打瞌睡,霍清霜捂着嘴打了個呵欠,把已經趴在桌子上快要進入夢鄉的周婷推了一下。
“喂,周婷,早上一來就睡覺,老師快要來了。”周婷苦着一張臉,推開她的手,懶洋洋的爬起來,“哎呀,困死我了,星期一的魔咒啊。”
霍清霜手伸進書包裏摸了幾下,拿出一袋速溶咖啡,“我有咖啡,提神的,你要不要?”
每一次收假的星期一,是學生們最難熬的時候,在家裏舒舒服服的睡了兩天,很多人都是睡到自然醒,乍然早起,實在是不習慣。
霍清霜的課程要比一般人多的多,霍香萍不會放任她在早上睡懶覺,她就從來沒有嘗試過睡到自然醒,所以黑色星期一對她的影響不大。
周婷搖了一下頭,拒絕了她的咖啡,努力的睜開水蒙蒙的眼睛,“這玩意兒,你也少喝點吧,我聽說喝多了會不孕。”
霍清霜不在意的笑了笑,周婷拿出一本語文書攤開,揉了幾下臉,試圖讓自己更加清醒一些,“你別不信,這些都是有科學依據的,小心将來後悔。”
“知道了,我也沒有經常喝,就是困的不行了才喝一點。”霍清霜将咖啡又裝回了書包裏。
早讀下課鈴聲一響,語文老師趙中山拿起課本出了教室門,班上的學生立馬齊刷刷的倒下了一片,吵鬧的教室登時安靜下來。
霍清霜從抽屜裏拿出東西,避開睡得奇形怪狀的一路人,走到陸昶的桌邊,拍了拍頭朝下趴着的人,陸昶眉頭一擰,臉轉過來了,眼睛仍然沒有睜開。
粗聲粗氣的不耐煩,“幹嘛?”他周圍的幾人也都趴在桌子上睡覺,霍清霜彎下腰,聲音小小的,“陸同學,我買了一點東西請你吃啊,上次的事對不起了。”
聽到她親潤溫柔的聲音,他猛然睜開眼睛,看清了面前的人,嘴上挂起笑,右手撐着腦袋,打量了她幾眼,最後視線停在她的手上,聲音懶懶的,“什麽事情?”
霍清霜垂下眼簾,彎翹的眉毛上下顫了顫,活像一把小刷子,掃在人的心上,癢癢的,她将東西放在他的桌上,“這是我今早買的,上一次的事對不起,你收下吧。”
陸昶伸長脖子看了兩眼,美味精巧的小蛋糕,巴掌大小,他那雙水潤的眸子閃了閃,仰視着她,那張白淨精致的臉上看不出情緒。
打了個呵欠,往後一靠,笑容添了幾分暖意,“我讓阿瑤給你帶的蛋糕,你喜歡嗎?”
霍清霜心裏嗤笑一聲,面上卻不動聲色,微微一笑,“喜歡的,好看也好吃。”她将蛋糕往他面前推了一點點,“這個,禮尚往來,你收下吧。”
她明明笑得那麽好看溫柔,語氣也軟軟的,莫名其妙的,他卻覺得她又戴上了面具,不爽的轉開臉,“你就買了一個啊,既然是求和,咱們一人一半。”
霍清霜的臉幾不可察地沉了一分,聲音壓低,“不用了,這本來就是買給你的。”
“既然如此,那你拿回去吧,我也不要。”陸昶無所謂的看着她,撐着腦袋的手一軟,又要趴回去繼續睡,霍清霜糾結了一瞬,趕在他動作之前道:“那好吧,咱們一人一半,可是,只有一個叉子……”
在霍家養尊處優那麽多年,即使沒有過着頂級公主般的生活,但也從來沒有吃過別人剩下的東西,甚至連與人分享過的都沒有。
陸昶身體朝裏一挪,将靠走道的位置讓了出來,下巴微擡示意她坐,霍清霜硬着頭皮坐在他身邊。
他打開袋子,将叉子塞到她手裏,“吶,吃吧。”
霍清霜這下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磨蹭了半響也沒動手,陸昶靠過來,離她很近,近到能聞到她臉上護膚霜的香氣,“我吃你剩下的,我都沒說什麽呢,你猶豫什麽?”
她轉頭看了他一眼,那雙眼裏是她認識他這麽久以來從未見過的真誠,她的唇動了動,最終也沒有說什麽,拿着淡綠色的蛋糕叉,小心翼翼的從邊緣切下一小塊,喂進嘴裏。
陸昶臉上帶着笑,看着她吃,視線從她俊俏的眉毛滑到了粉嫩的唇上,那裏看起來粉粉的軟軟的,沾上了一點白色的奶油,他輕咽口水,竟有一種想嘗一下的沖動。
霍清霜被他盯着吃東西,只覺得無比煎熬,好在課間的十分鐘過去,上課的鈴聲解救了她,她連忙放下叉子,“上課了,陸同學,剩下的是你的了,我先走了。”
陸昶沒有說話,目送她回到座位上,視線收回來留在了缺了一小塊的蛋糕上,咬了一下薄唇,拿起她放下的小刀叉,默默的看了一會兒,挖了一塊送進嘴裏。
想在剛才這叉子還在她的嘴裏,腦海裏不由自主的浮起那張紅唇,竟然給了他一種兩人在間接接吻的錯覺,陸昶吓了一跳,眉頭一皺,連忙将東西都收拾好,正襟危坐,認真聽課。
這件事對霍清霜來說終究只是一件小事,在某人無限遐想的時候,她早已從中脫身。
星期三他們學校開運動會,這次的運氣不錯,打破了以往一開運動會必下雨的定律,雖然天氣一如既往的寒冷,但好歹是個萬裏無雲的大晴天。
他們班被分到了乒乓球臺的一處,向十七班這樣的學霸班,是從來不會有輕松的時刻的,整個班級除了去比賽的,或去加油當啦啦隊的,其餘人都圍在一起做作業,當然做作業的時候有沒有幹其他的事,這就不得而知了。
霍清霜參加的鉛球那樣的小項目,安排在第二天,所以刷完了三套數學試卷,便有些無聊了,謝丹丹抱着作業坐到她身邊,“快來聽,老許的新歌。”
從謝丹丹的手裏接過一只耳機帶上,悠揚美妙的歌聲便灌到了她耳朵裏,兩人湊在一起,一邊聽歌,她一邊給謝丹丹翻譯完型填空陌生單詞的意思。
班長張運和體育委員趙海,扶着參加長跑完的同學回來,喊霍清霜倒水,她連忙站起身,從抽屜裏拿出一次性塑料水杯,倒了一點葡萄糖,再用礦泉水和開水混合成溫水,端過去遞給他們。
趙海拍了一下吳卓的肩膀,笑着鼓勵,“很厲害啊,第一名。”吳卓喘了一口氣,搖搖頭,“厲害什麽呀,初賽而已,後面還有得拼呢。”
霍清霜笑了笑,“已經很厲害了,至少你打敗了十幾個人。”獲得女神的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