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
三
喬淩稍微揣測了一下人物的心理活動，調度出一個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樣。
“和你沒關系吧？”
林亦楚看了她一眼，涼薄的聲音裏，帶着明顯的嘲諷意味。
“喬淩，我以前只以為你蛇蠍歹毒，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是我錯了。”
林亦楚冷笑着走向她，伸出一只手去抓她的手腕，往自己身前一拉。
與此同時，另一只手越過她，把門關上了。
防盜門關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砰地一聲，讓喬淩的心也跟随着，猛然跳動了一下。
系統沒幫上忙，她也來不及細細思量，到底哪裏出了差錯，只得從他說話的內容裏推斷。
“……結婚這麽久，你一直是不死不活的模樣，我還以為，你有多清高呢。”
“看來我還高看你了，水性楊花，一轉眼，就和別的男人搭上了。”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血紅着，目不轉睛地盯着喬淩。
目光裏，火辣辣的嫉妒具體而真實。
喬淩暗自松了一口氣，還好，弄清楚原因就好辦了。
她一咬下唇，眼中出現了水光，做出泫然欲泣的樣子來，深吸了一口氣，聲音裏有濃重的失落。
“你就是這麽想我的？”
“你知不知道，我差點回不來了？”
說完又凄涼一笑。
“也是……你一直都不喜歡我，如果我真的回不來了，你也不會有半點傷心吧？”
林亦楚皺了皺眉，正要開口說什麽，電話鈴聲卻響了起來。
喬淩轉過身去，只給他一個蕭條的背影。
林亦楚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抹莫名愧疚自心底浮現。
他皺了皺眉，下意識想要開口追問，然而身上的手機還在孜孜不倦地響着，林亦楚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摸出來接通了。
“喂？好，我馬上到。”
接通電話的一瞬，他的聲音已變得溫和而柔情。
喬淩沒有回頭，動作卻停頓了一下。
林亦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遲疑了一下，轉身走了。
喬淩聽到門開了又關，長吐了一口氣，而後邁開的步子都變得輕快了幾分。
她進了浴室，被滿室的蒸汽裏籠罩着，仍覺得整件事有些匪夷所思。
不過……能有重生的機會，也是上天垂憐，她看着鏡子裏隐隐綽綽的人影，吐了一口氣。
“啊！你已經解決了嗎？好厲害！”
系統的聲音裏帶着某種崇拜的意味，這讓她心裏下意識生出幾分得意。
然而那得意還沒開始鋪展開來，心裏卻又湧出一個詭異的猜測。
“……你不會能看見吧？”
“什麽？”
系統的聲音有些天真懵懂，依舊帶着逃過一劫的喜悅，仿佛并沒有聽懂她在說什麽。
喬淩猶豫了一下，還未尋找出合适的措辭試探，系統卻又反應過來了。
“啊！你不要擔心！我看到的你，本來就只是一個模糊的輪廓。”
“我只能從你的動作推斷你在做什麽，沒辦法看到其他的東西的。”
喬淩：……雖然這聽起來像是安慰，可還是很尴尬啊。
“你可以關機嗎？”
鬼使神差地，喬淩這麽問了一句。
系統的聲音忽而變得委屈了起來。
“你居然不相信我！”
“只是一個人而已，給我看我也不看！哼！”
喬淩：……
她有些無奈，就算知道系統和她并不是同類，多半對她沒什麽好奇，她也會害羞的好麽！
貓不喜歡給人看自己方便的時候呢，會把自己的排洩物掩蓋起來。
她身為一個人，還是一個被強行抓過來，幹苦力的人，還不能有點隐私權了嗎？
系統似乎是生氣了，沒再說話，然而疑似被窺視的尴尬感卻并沒有消失。
她沒再耽誤，飛快地洗了澡，把衣服換上了。
她總算回憶起來一些劇情，女主從鬼門關裏爬回來，面對的是空無一人的家。
這之後，她會感覺到寂寞，并且覺得自己不顧一切要嫁給林亦楚的決定是個錯誤，然後提出和他離婚。
把自己放置在床上，在黑暗裏睜着眼看着天花板，她開始嘗試抽絲剝繭地探索關于那部小說的回憶。
然而當時看得太不認真，是以到她如今，即使她絞盡腦汁，也沒想起來多少細節。
只模模糊糊地記得，這次的離婚之後，林亦楚對她的态度就變了。
雖然回憶不起具體的情節，然而大致設定還是能推斷出來的，不過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的戲碼。
喬淩沒在這件事情上糾結多久。
既然原着裏，這個時間節點她就是要離婚的，那她就能夠很快獲得自由了。
至于其他的……也不急在這一時。
“啊！我查到了！你的手機還在周芷月那裏！”
系統的聲音忽然響起，帶着幾許興奮的意味。
喬淩沒能立即明白它說的是什麽，下意識應答之後，又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什麽？
系統帶着雀躍的聲音仍在繼續。
“你之前是去參加周芷月的生日會的呀！下水之前把手機給她了！”
“她應該會還給林亦楚的！”
“對了！原着裏，林亦楚就是看到了手機，才想起來喬淩不見了的！”
按照系統的說法，它是在車上聽到她說起手機，就開始查詢了，後來中途又被她安排了查詢門牌號，所以被打斷了，到現在才查出來手機的去處。
喬淩真心實意地道了謝。
嗯，雖然工作效率低了一些，但還是很有用的。
“還有！這個給你！”
系統的聲音忽而變得兇巴巴的。
喬淩沒立即察覺到系統的情緒變化，只淡淡地嗯了一聲。
“什麽？”
如今她平躺在床上，眼睛已經适應了周圍的光線，在反問的聲音出口的片刻之後，虛空裏落下了一張白紙。
如果不是她剛剛經歷了更加詭異的穿越事件，現在一定以為自己見鬼了。
不過現在，她已經很淡定了。
除了有些迷茫地看着那紙張在空氣裏飄蕩，什麽也沒做，那紙張緩緩覆蓋在了她的臉上。
“你看！你還不相信我！我看到的你就是這個樣子的！”
系統的聲音是氣鼓鼓的，喬淩眨了眨眼，這次聽出它聲音裏飽含着的情緒。
她幾乎能腦補出來，一個矮小的孩童一瞪眼，把雙手抱在胸前的模樣。
一擡手，蓋在自己臉上的紙張被捏住，而後拿了起來。
屋子裏光線昏暗，她一翻身到了床邊，然後伸手去摸到了床頭櫃上的開關。
而後帶着一點好奇一低頭，她有些無語。
這個樣子……好像她确實不需要在系統面前害羞。
手上握着的紙張上，打印着一幅畫。
內容簡潔，是她在洗澡的模樣。
浴室裏所有的東西都十分逼真，唯她自己，是個線條簡約的火柴人。
系統憤怒的聲音還在繼續。
“哼！你還要讓我關機！你太過分了！我關機了！就要回去被他們嘲笑了！而且還要很久才回來！要是你再遇上什麽事情，我可不能幫你了！你必須向我道歉！”
喬淩捏着手上的紙張，眼底浮現起一點笑意。
一挑眉，歉意如流水一般自然地流淌，除了不那麽認真，也挑不出什麽毛病。
“好了好了，是我錯了，我誤會你了，您大人有大量，原諒我行嗎？”
系統沉默了一瞬，似乎沒想到她這麽快便妥協了，氣還沒消，似乎覺得意猶未盡。
“不行！你太過分了！居然懷疑我！要不是我，你連楊君瀾的名字都想不起來！更不可能知道你的手機在哪裏！我要罷工！”
系統越說越急，聲音裏幾乎帶上了一點哭腔。
喬淩對它突然而來的情緒有些意外，卻也因為被那情緒觸動，聲音溫柔了幾分。
“你別哭了……我知道我錯了，乖，不生氣了。”
系統嗷了兩聲，像是被踩到腳的貓。
“我沒在哭！只有你們這些愚蠢的人類喜歡哭！我才不會哭！”
“好好好，我愚蠢，我錯了。你到底怎麽了嘛？不過這事也不能全怪我吧？你有什麽禁忌得先告訴我啊，是吧？”
喬淩試圖和它講道理。
系統的聲音戛然而止，就在喬淩以為它不會再開口的時候，兇巴巴的聲音又響起。
“以後不許讓我關機！我很有用的！”
喬淩：“……哦，好的，我知道了。”
心裏已有些猜測，看來，對于系統來說，關機是很嚴重的事故。
不過看系統這個樣子，她怎麽覺得，所謂“嚴重的事故”，很有可能，只是它重啓需要的時間太長，程序太麻煩呢？
“你不要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在敷衍我！我告訴你，你以後要是敢把我關機了，我就再也不回來了！”
系統哼哼了兩聲，威脅道。
開玩笑，要是這麽簡單的任務都要被評定為不及格，它以後還怎麽混下去！
不行！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也不能讓喬淩知道，她是可以投訴，然後換一個系統的！
次日，喬淩在床上醒來的時候，四周寂靜，神思已清明。
深呼吸一口之後，才從床上起來，她到了窗邊，拉開了窗簾。
窗外的天色，正處于将明未明的階段，看起來，距離真正的天明還有很久。
她稍微推斷了一下，感覺如今的林亦楚應該還沒從醫院回來，放心地去開門。
拉開門的手漫不經心，腳步也自然而然地輕松着，然後……差點撞進了林亦楚懷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