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一直到匆匆趕到火車站，站在了林卓面前，親眼看見了他臉上鮮活活的笑容，葉小北從接到電話起就處于恍惚的大腦才算是恢複了正常，只是她的心底，除了驚訝，卻還多出了一些連她自己都不甚明了的絲絲縷縷的興奮，雖然并不強烈，卻如同水銀一般流淌在四肢百骸裏，讓她整個人都跟着興奮了起來。

冬日裏城市的早晨，就連呼吸都是冷冰冰的。已經快要九點，天卻依然灰蒙蒙的，雖然明知這裏很少下雪，可是每當很冷天很暗的時候，葉小北依然忍不住會小小期待下。此刻，她正戴着林卓剛送的厚厚的手套和圍巾，安安靜靜走在他身旁，偶爾側頭看他一眼，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害羞而泛紅的雙頰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不介紹下嗎？”林卓突然停下了腳步，轉頭看了葉小北一眼，正好對上了她轉過頭來看他的眼睛，亮晶晶充滿了愉快，于是眼裏的笑意就更濃了。轉過頭去，手卻準确地握住了她的，再一臉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走去。

“呃……”雖然隔着手套，卻仍然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手上傳來的溫度，葉小北陡然愣住了，前一秒還在思考怎麽好好介紹介紹家鄉的景色，盡一盡地主之誼，後一秒就只能愣愣盯住那兩只握在一起的手，任由林卓牽着她向前走去。

葉小北的家鄉，是座并不算大的城市，但因為是很有名的旅游地，所以十分幹淨整潔。兩人緩緩走到城市最大的十字路口處，林卓一路都在問問問題，似乎看見每一樣東西，每一座建築都會覺得十分新奇，雖然那些并沒有什麽特別之處。葉小北也非常仔細地回答着他的每一個提問，她對這座城市的感情是非常深的，說到自己熟悉的東西上，好像就忽視掉了牽在一起的手，而逐漸又露出飛揚的神采來。

“念小學的時候，每天都會經過這條街，拐角處的雞湯包子店，陪伴了我很多年呢。”過了十字路口，葉小北指着一個小小的岔路，笑着對他說道：“你也沒吃早飯吧，咱們就去那裏吃好嗎？”

“好啊。”

林卓自然是沒有異議，二人過了街并肩走進拐角處那家小店。店面雖小，卻也是幹幹淨淨，黃色的木桌木椅，竈臺上大大小小的蒸籠都争先恐後地冒着熱氣，雞湯濃濃的香氣在整間房裏彌漫……林卓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葉小北微微一笑，對正在竈臺後面埋頭忙碌着的中年男子非常熟稔地說道：“大叔，兩碗雞湯，一籠小包子。”

“好。”男子頭也不擡地答應了一聲。

“你先去找位置坐吧，我端雞湯過來。”葉小北指了指裏面空着的兩張桌子，對林卓說道。

“我來端吧，你先去坐下。”林卓搶先伸手接過店老板遞過來的一碗雞湯，笑着對葉小北說道。

一直埋頭幹活的店老板這才擡頭打量了林卓幾眼，笑道：“小北，你的小男友很帥哦。”

林卓聞言笑得很是得意，又伸手接過第二碗湯，便也學着葉小北稱呼老板，說道：“謝謝大叔。”

雞湯很香，包子餡也很香，林卓自是贊不絕口，就連老板都被他誇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二人吃完準備離開的時候，他說什麽都不肯收他們的錢，理由是葉小北第一次帶男朋友來，這個客是一定要請的。于是林卓又帶了滿滿的笑容拉着臉紅紅的葉小北謝過熱情好客的大叔離開了那裏。直到兩人走出了很遠，葉小北這才若有所思地看着林卓的側臉，半晌嘆了口氣道：“想不到你還有這作用。”

“什麽？”

“混吃混喝啊。”

“呵呵，那大叔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不收我們錢的。”

“真的那麽好吃嗎？”

“嗯。确實好吃啊。而且想到是你從小吃到大的東西，還多了一些親切，味道就更好了。”說到這裏裏微微一頓，很溫柔地看着葉小北，微笑道：“你還喜歡吃什麽，喜歡去哪些地方，今天都帶我去吧。”

“唔。”

于是那一天，葉小北帶林卓去吃了她愛吃的路邊攤，逛了她愛逛的公園，來回走了一遍她愛走的那條路，去看了她的小學、初中和高中……一天時間似乎眨眼就過去了，很快夜幕便悄然降臨，整個小城被籠罩在了一片溫柔的夜色中。

“走了一天，累了吧？”

“不累。”葉小北笑眯眯地說道：“今天很開心呢，想起好多小時候的事情。”然後有些內疚地看着林卓說道：“倒是你，今天才下火車，應該很疲倦了吧？我們不應該走那麽久的。”

“咳，我可是年輕人，這樣哪能叫累啊。”頓了頓，繼續說：“而且我也很開心呢，聽你講了很多有趣的回憶，去了很多有趣的地方，吃了很多好吃的東西。”

“唔。”

“小北。”

“嗯？”

“我很想了解過去的你的生活，看看過去的許多年裏你生活成長的地方，陪着你一起走一次你曾經走過的路。這樣，會讓我覺得和你又親近了許多。”

“所以你就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跑來我這裏？”

“呃，你會生我氣麽？”

“那倒不是。”葉小北臉突然紅了紅，眼神不自在地飄向了遠處，道：“只是之前衡天說你會送份特別的禮物，所以我以為……”聲音越來越低，逐漸消失在了夜晚的風中。等了好一會兒，卻始終沒聽見林卓說話，轉頭一看，他的笑容大得幾乎要撐破臉頰，葉小北腦海裏突然冒出了初中曾學過的一個英文短語：from ear to ear。臉更是紅得滴出血，輕輕“哼”了一聲，便邁步要向前走去。

還沒來得及走出一步，就已經被林卓捉住了手腕，然後在她轉頭的一瞬間，溫軟的雙唇輕輕落在了她的唇上。葉小北睜大了眼睛看着林卓同樣大大睜着的雙眼，她可以很清晰地從他的眼睛中看見自己的影子，然後看着他站直了身子，轉頭，空着的那只手輕撫過雙唇，微笑……她雙眼的焦距就這樣定格在了夜晚霓虹下他微笑的側臉上，心底那根弦終于輕輕被撥動，發出“铮”的一聲輕響，驚醒了完全處于呆滞狀态的葉小北。其實那不過是短短的一瞬間，從林卓親過來到他離開不過十幾秒的時間，可是葉小北卻覺得好像過了一個世紀般漫長，以致等她再開口時，嗓子幹澀得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你……”

“小北，我喜歡你。”

随着聲音一起傳到葉小北耳朵中的，是她自己“怦怦”的心跳聲，更加地口幹舌燥，也更加地語無倫次。再擡眼，便看見他亮晶晶的雙眼，聽見他說：“我們走吧。”那聲音也仿佛隔了一個世紀般久遠而模糊，然後便感覺到他一直沒放開過的手握得更緊了些，牽着她向前方走去。

那天晚上剩下的時間，兩個人都很默契地裝起了遺忘，誰都沒再提過這件事。葉小北帶着林卓去程啓那裏讓他幫忙收留他一晚，接着林卓送她到她家樓下，然後她再目送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黑暗中。直到她獨自一人躺在了床上，那個被自己拼命壓下的畫面終于掙脫了牢籠冒出頭來。伸手如同林卓般輕輕撫過自己的雙唇，耳邊回響着的是他溫柔卻堅定的聲音：“我喜歡你。”一把拉過被子遮住了腦袋，可是耳邊的聲音仍然在一遍一遍回響，仿佛執着地要滲透入她大腦的每一個細胞裏。

那天晚上是怎麽睡着的，葉小北已經記不太清楚了，有沒有做夢她也同樣記不清楚。可是當第二天一早，看見林卓的笑容，看見和他一起在樓下等着自己的程啓和茜茜似笑非笑的暧昧目光時，昨晚的記憶就如潮水般湧入了腦海，讓她漲紅了臉恨自己怎麽會忘記關手機找借口今天不出來。可是人都出來了，總不能再縮回去吧！于是她只好硬着頭皮跟着他們往城市中心走去。

茜茜對突然出現的林卓是相當驚訝的。她同樣也是一大早便在自家樓底下看見下面等待的林卓和程啓的。程啓對林卓的介紹是：大學校友，來找小北玩，昨晚住在他家的同學。林卓的自我介紹是：小北的朋友。雖然對于朋友兩個字很有些疑惑，不過還是心照不宣地微笑着沒有打破沙鍋問到底。一路上三人談談說說，她驚訝地發現，林卓對于他倆，特別是對于程啓，是相當了解的，一點不像初次見面的人。所以這時看見葉小北半是扭捏半是驚訝的神情，大概也就确定自己的想法了。這個時候便趁機來着葉小北走在走在後面，問了很多關于他倆的事。反而程啓雖然之前和葉小北之間算是因為林卓的事鬧過一些不愉快，不過大概是因為和茜茜和好，心情好了很多的緣故，這次雖然也對林卓的突然出現有些驚訝，可也沒有再提什麽瞞着他之類的話。

走了好長一段路之後，葉小北看着街上來來往往親親熱熱的情侶們突然反應了過來：今天，好像是情人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