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包廂裏五個人,四個戴着耳機打游戲,一個埋頭做題。

場景詭異又和諧。

更何況時綏就坐在陸淮知旁邊,手速極快,鍵盤打的劈啪作響,陸淮知卻神色不變,筆下少有停頓,可見時綏産生的噪音并沒有給他造成多少影響。

一局結束,時綏剛準備拿起旁邊的水喝一口。

陸淮知及時停筆,将一瓶嶄新的礦泉水遞到他手邊。

時綏沒注意看,自然地打開喝了口,還不忘跟汪城他們複盤,“你剛剛那個閃現撞牆是認真的?”

汪城頓時聳拉腦袋,“你游戲裏已經罵過我了,現在就饒過我吧!”

“我知道我菜,可也不是毫無用處吧?”

時綏瞥了他一眼,“嗯,有用。”

“沒你五排開不了。”

汪城哀嚎一聲,趴在桌上徹底沒動靜了,顯然被打擊壞了。

時綏又灌了一口水,擦了擦嘴,後知後覺發現有點不對。

他垂眼看去,手中礦泉水只少了一小半,之前他喝的時候應該是未開封的,可是他沒感覺到擰蓋時的那種阻力。

時綏擡頭,發現原本他喝的那瓶水已經空了,而陸淮知的手邊倒是準備了好幾瓶嶄新的礦泉水,跟他手上的牌子一模一樣。

……

時綏咚的一聲把礦泉水放到桌上。

汪城吓了一跳,“爹,我就算菜,你也不至于發火吧?”

時綏沒管他,冷冷看向陸淮知,“你什麽時候回去?”

煙不能抽,髒話也要顧忌,想想就糟心。

陸淮知手中的筆頓了頓,“馬上,我英語試卷快寫完了。”

時綏木着臉:“這是你第五次這樣說了。”

每次科目都不一樣。

“別賴這。”

語氣冷酷,顯然是在趕人。

汪城也不知道時綏這是怎麽了,突然發難,但凡有點自尊心的,估計都要下不來臺,他剛想打圓場,就見陸淮知站起身,“我差點忘了,時長快到了,我去櫃臺再續三小時。”

神色變都沒變,還要去交錢續費。

這下,時綏根本沒辦法再開口趕人。

“噗……”汪城一個沒繃住,笑了出來。

陸淮知走後,他拍了拍時綏的肩,“不是,哥們,你幹嘛老為難他?”

時綏繃着眼皮,“算了,你們玩,我先回家。”

這陸淮知真的油鹽不進。

等陸淮知回來,包廂已經不見時綏的身影。

汪城解釋:“時綏說有點累,先回去了。”

陸淮知看着桌上那瓶被遺留下來的礦泉水,嗯了一聲。

汪城見他開始收拾桌上的試卷,顯然不準備久留,摸了摸鼻子,“那個,學霸,你剩下的科目能借我抄一下嗎?”

——

時綏家距離網吧很近,十分鐘的路程就到了。

他看着前方亮起盞盞燈火的老舊小區,半晌,邁步走了進去。

時綏住在四樓,樓道旁邊的牆皮都泛黃脫落,一到下午返潮,牆體還會散發出潮濕的黴味,再被高溫發酵,沉悶又難聞。

不過時綏顯然已經習慣這種氣味,面不改色的走到四樓,拿出鑰匙準備開門。

“陳姐,我女兒入學後還請你多照看一下,這個項鏈我覺得很适合你,還請你收下。”

樓上傳來一陣對話。

出聲的是住在時綏對門的一個年輕女人,他的女兒要上幼兒園,而五樓的住戶就是幼兒園的一位老師。

很快,樓道上方響起了腳步聲,那個女人看到時綏站在門口,動作微不可見地一頓。

她跟時綏沒見過幾次,對方盡管是學生,回家卻總是深夜,偶爾撞見,身上還帶了一身傷。

女人下意識護住懷裏的孩子。

可那個小女孩卻一點都不怕時綏,掙脫母親的懷抱,跑下樓梯。

可是她跑的太急,平衡能力也不好,左腳踩右腳,直接摔了下來。

時綏心頭一跳,下意識抓住她的領子,将人提了起來。

兩人面面相觑。

小女孩還不忘伸手拽住了他的書包帶子。

“哥哥!你什麽時候去吃早餐啊!我最近都沒碰見你。”

女人先反應過來,沖過來一把抱走小女孩,低頭斥責道:“胡說什麽呢?說了多少遍走路不能跑!”

她說完還不忘跟時綏道歉:“不好意思,欣兒她還小,經常胡言亂語。”

時綏一時沒說話。

他知道這小孩在說什麽。

有次他在樓下買早餐,碰到了小女孩,當時她看着攤位的小籠包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可是媽媽不在身邊,只能直勾勾看着。

時綏就随手将自己的小籠包給了她一個。

小女孩一下笑開了,聲音脆生生的,“哥哥,下次我也請你吃早飯。”

只是沒想到這小女孩現在還記得。

她媽媽見女兒一直揪着時綏書包不放,也有點尴尬,“那個,我家剛做好晚飯,你要不要嘗嘗?”

時綏沒有錯過她眼裏的警惕,很快回道:“不用。”

他主動将小女孩的手拂開,轉動鑰匙,進了門。

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

這個道理他一直都懂。

這道理放在陸淮知身上,也一樣适用。

他回家後,将書包扔到客廳的沙發上,就去洗澡。

時綏剛擦着頭發出來,就聽到放在茶幾上的手機一直嗡嗡地響。

【汪汪:時哥,瞧我弄來了什麽好東西?】

随後汪城發來好幾張照片,時綏一看,全是這周的作業答案。

只不過作業上的字跡遒勁有力,顯然不是汪城那個狗爪子寫出來的。

沒等時綏問,汪城就給出了答案。

【汪汪:是學霸的!我一問,他就給我了。】

【汪汪:不過學霸說還有兩科沒寫完,等寫完了再拍照發給我。】

【汪汪:我等會估計忙着抄作業,沒空給你分享新的,就把你微信推給學霸了。】

按理來說,應該是汪城将陸淮知的微信給時綏才對。

可剛剛在網吧,陸淮知給他作業的時候,突然問了一句:“時綏那邊是不是也需要?”

還說怕之後汪城轉發圖片弄錯順序,不如他親自給時綏發。

當時汪城雖然覺得奇怪,可還是将時綏的微信分享了出去。

時綏看完消息,退出聊天界面,添加好友那裏果然有一個紅點。

【陸請求添加您為好友。】

他盯着這個消息看了幾秒,腦海中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當時陸淮知搜索的追求人的攻略,在送奶茶的下一條,就是——

[得到他的聯系方式。]

時綏眼皮一跳,很幹脆地點了拒絕。

硬氣的後果,就是時綏在周一升旗儀式上被田洪軍拎到後排劈頭蓋臉罵了十分鐘。

還說汪城這次作業都完成得很好,就他态度惡劣,屢教不改。

“還有,你校服呢?”田洪軍看他這一身穿搭,氣的心梗,“升旗你不穿校服?”

時綏道:“洗了沒幹。”

也穿膩了。

田洪軍看他這模樣就來氣,“你放學後給我把一樓媒體教室打掃幹淨,我檢查完了才能走!”

那間媒體教室這一年都沒用過,桌椅上全是灰,田洪軍這次擺明要給時綏一個教訓。

等人回來,汪城立馬回頭問:“學霸昨天沒把答案發你?”

時綏有點煩:“懶得抄。”

更懶得加人好友。

此時的陸淮知正在升旗臺上演講,語氣沉穩,神态淡然,顯然在清河那邊也經常幹這樣的事。

時綏擡眼,越過人海,恰巧跟臺上的人眼神對上。

陸淮知語氣微不可覺地一滞。

演講結束,陸淮知回到班級隊尾。

時綏繃着臉,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一分鐘後,他的衣服下擺被人拉了拉。

時綏沒理。

衣服又被人扯了扯。

時綏忍無可忍,回頭瞪了他一眼。

“怎麽了?”陸淮知壓低聲音。

這樣一問,時綏反而卡了殼。

他能說是因為他不抄答案,被田洪軍單獨拎出來訓?還罰打掃衛生?

當然說不出口。

于是,他繃着臉,“關你屁事。”

——

放學後,時綏在田洪軍的監督下拿着桶和拖把,去媒體教室幹活。

推門,門上就印了個清晰的手掌印。

時綏看着面前近乎一百個桌椅,以及上面厚重的灰塵,表情終于出現一絲裂痕。

他将拖把扔地上,“我不幹。”

他不想累死在這裏。

田洪軍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反應,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翻了翻,“昨天你奶奶還打電話問我你在學校怎麽樣,我當時好像回答得不夠清楚,要不再打回去……”

還沒說完,就見時綏利落地俯身撿起拖把:“打掃好了我去叫你。”

他能屈能伸。

田洪軍滿意地收回手機,“我就在辦公室,好了我來驗收。”

說完哼着小調離開。

時綏看着偌大的教室,認命地開始幹活。

等他剛擦完一個桌子,門口就傳來腳步。

時綏以為是田洪軍,頭都沒回:“放心,我不會跑。”

“我幫你。”

時綏聽着熟悉的嗓音,回頭,就見陸淮知也拿着工具,走到另一邊,自發地開始打掃衛生。

神情認真,動作利落,顯然是真心來幫他的。

時綏是真的看不懂了,“陸淮知,你什麽意思?”

他們交情還沒好到這種程度。

陸淮知将桌子上的灰下來,開口道:“要是我不把答案給汪城,你不會受這麽重的處罰。”

教室裏好幾個人都知道汪城搞到了答案,紛紛來求援,汪城毫不吝啬分享了出去。

導致今天只有時綏沒交作業。

“我以後不會把作業給他抄了。”陸淮知将桌面用手帕擦幹淨,“只給你一個人。”

時綏:“……”

他竟然一時不知道該對陸淮知的這番言論做何反應。

“陸淮知。”時綏莫名其妙,“你到底想幹什麽?”

陸淮知抽走時綏手裏的髒帕子,在桶裏洗幹淨,遞給他,“我以為我表現得很明顯。”

時綏突然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等等——”

可還是晚了一步。

陸淮知開口:“時綏,我在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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