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時綏将手機熄屏, 想解釋,卻無從下手。

畢竟,這備注是他自己設的, 這麽久也沒改回來。

陸淮知也沒說什麽, 拿着筆慢悠悠地轉, 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到底是不是生氣了。

時綏看不得他這幅悶葫蘆的樣子,踢了踢他的椅子,“說話。”

陸淮知沒轉筆了,偏頭看他, “說什麽?”

“如果你說的是那個備注。”陸淮知頓了頓,“挺好的, 很顯眼。”

時綏目光在他臉上轉了一圈,卻什麽都看不出來,只得作罷,“那行,繼續寫作業。”

陸淮知在他試卷上那些歪歪扭扭的線條上看了眼, “等會。”

他起身在書桌邊上的架子上翻了翻,抽出一樣東西,放時綏面前。

時綏定睛一看,是一個字帖,還是最基礎的筆畫。

他将字帖推開, “我不練。”

他又不是什麽小學生。

“這次月考, 你的作文,老師只給你了十分。”陸淮知說, “卷子發下來我看了,只是偏題了, 可不至于分數這麽低。”

時綏下意識看了眼陸淮知的卷子。

就算只是公式,陸淮知也寫得規矩工整。

再對比他狗爬的字……

時綏蹭地擡手将自己卷子蓋住了,嘴裏還不忘反駁:“那是我寫太快,下次我大不了認真寫就是。”

陸淮知不吃他這一套,“你現在就可以認真起來。”

他伸手,想将即将被時綏窩成一團的卷子解救出來,手指不小心碰到時綏的手背。

溫潤的涼。

時綏嘩啦松開試卷,将手藏在了書桌底下。

那種過電的感覺又來了。

陸淮知目光在時綏泛紅的耳朵上看了眼,将字帖放在時綏面前,修長好看的手指在桌面輕輕敲了敲,“你知道練字還有一個好處是什麽嗎?”

時綏:“什麽?”

陸淮知勾了勾唇,“靜心。”

時綏:“。”

時綏在陸淮知家裏練了兩天的字,每次都能聽到鋼筆在紙張上狠狠劃過的呼啦聲。

如果不是字帖底下是硬紙板,估計紙都能被時綏戳爛。

周日上午,時綏看到那個字帖就煩,“不練了。”

他把字帖一推,靠在椅背上,拿起手機玩開心消消樂,嘴裏還塞着一個棒棒糖,姿勢吊兒郎當,一副我就是要擺爛的架勢。

陸淮知也沒阻止,“那休息十分鐘。”

玩完一局游戲,時綏心裏舒服不少,一轉頭,見陸淮知還在寫題。

微低着頭,背脊挺直,左手随意地搭在桌上離時綏很近的位置,右手拿着筆,寫字的速度很快,複雜的數學方程被他一點點拆解,馬上就能得出最終的答案。

可突然,寫字的手突然停了。

陸淮知轉過頭,沉靜的黑眸看向他,“怎麽了?”

他将杯子裏倒上檸檬水,遞給時綏,“渴了?”

這幾天,兩人一直用的一個杯子喝水,陸淮知沒給時綏拿新的,時綏也沒主動提。

時綏接過他水喝了一口,瞥向陸淮知的數學卷子,“就差最後一步,你不寫完不覺得難受?”

他就随便看了眼,陸淮知就發現了。

陸淮知這才重新拿起筆,将最後的答案寫上去。

陸淮知活動了一下手腕,順手接過時綏手中的水杯接着喝了口水。

時綏心跳漏了一拍,立馬低頭看着面前的字帖。

靜心。

他都不敢看陸淮知是不是印着他喝過的痕跡喝的。

這種行為暧/昧到了極點,偏偏陸淮知做起來無比自然,像是不摻雜任何私心。

就是這樣的态度讓時綏一直沒開口提出不妥。

從那晚過後,時綏有時甚至會産生陸淮知在勾他的錯覺,可這幾天,兩人在私密的卧室裏相處了這麽久,陸淮知比誰都規矩,還給他字帖讓他靜心。

把時綏憋得夠嗆。

“我明天不來了。”時綏繃着臉。

陸淮知說她媽媽出差三天,明天就回來了。

正好了結這段孽緣。

陸淮知點頭,“好,正好今晚會下雨,安城降溫。”

“我去你家。”

這話讓本來心死的時綏又燃起了一點火苗,不過他依舊冷着臉,裝作不在乎的樣子,“再說。”

“一塊寫?”陸淮知順勢抽出一張數學卷子給他,“先做我給你圈出來的題。”

這些題目涉及的知識點這兩天時綏剛溫習過。

時綏先是瞟了一眼紅圈圈的數目。

不多,也不少。

時綏一時沒說話。

接了,他今天就沒時間玩了。

陸淮知把試卷邊折起來的角攤開,“我好久沒給你講題了。”

聲音很輕,像是有些落寞。

時綏把試卷拿過來,“說得你多愛給人講題似的。”

每次齊思正來問陸淮知題目,陸淮知都只是給幾個關鍵公式,汪城更不用說,拿着卷子第一題來找,陸淮知一個眼神,汪城就很有自之明地回去了。

哪有剛開始熱心替人解答的模樣。

果然目的達成,陸淮知就不裝了。

“我的确不愛給人講題,很繁瑣。”陸淮知說,“可你除外。”

時綏揉了揉有升溫跡象的耳朵,再次手動将陸淮知的椅子推遠,“別逼逼,你妨礙我寫題了。”

等時綏将那些紅圈圈的題目寫完,外面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烏雲密布,是下暴雨的前兆。

此時手機剛好響了起來,是李璐璐的消息。

【璐璐姐:我逮住之前惹事的那群人了,收拾了一頓,應該老實了,你之後的排班正常來。】

陳牛也是跟時綏打了一架之後才知道網吧老板李璐璐也不是好惹的,最近一直躲在學校,藏得嚴實,不過這周末放假,陳牛還是出來了,就被李璐璐逮到了。

而李璐璐之前擔心時綏再被人堵,就讓人暫時別來網吧,事情解決了自然讓時綏來上班。

【ss:好。】

陸淮知看他玩手機,問道:“誰?”

“璐璐姐讓我之後正常去兼職。”時綏沒說具體的。

此時正好汪城在群裏說話。

【汪汪:你們這周到底在忙什麽啊?怎麽一個個不見人影?】

【汪汪:池青約會去了,你們呢?@ss@陸】

汪城一個人在家都快閑出泡了。

可無論是時綏還是陸淮知,都推脫有事。

時綏目光在[約會]兩個字上停頓片刻,就挪開了,一轉眼就看到陸淮知拿起手機準備回消息,立馬按住他的手機。

“你想幹嘛?”時綏一臉警惕,“別亂說話。”

陸淮知抿了抿唇,“哦。”

聽語氣好像有點失望。

時綏腦子裏瞬間拉響警報。

陸淮知該不會想說他也在約會吧?

這想法很離譜,安在陸淮知身上卻出奇地合理。

時綏直接将陸淮知的手機倒扣在桌子上,不許他動。

陸淮知也沒堅持,拿起筆,開始看時綏寫好的題目,在旁邊批注。

等會就要下雨了,時綏應該待不了太久。

陸淮知的手機嗡嗡個不停,汪城的消息一直往外蹦。

【汪汪:時綏,我問了璐璐姐,她說你這一周都沒排班,可你前幾天還跟我說你要去網吧兼職,你小子做賊去了是吧?】

【ss:。】

主打一個敷衍。

【汪汪:你別亂來啊?剛升高中那會,你也有段時間形成一直瞞着我,結果是跟高三挑架去了,一打四,你還記得嗎?】

【汪汪:那些人個個身高馬大,你被打得差點進醫院!】

【ss:?到底誰被打?】

【ss:你沒看到他們之後看到我都是繞道走的?】

【汪汪:草!所以你真的去打架了?!】

【汪汪:誰啊!三中陳牛他們?你叫我啊!別一個人被打癱了都沒人救你!】

時綏被汪城念叨得頭疼,剛想讓人閉嘴,卻聽旁邊的陸淮知幽幽道:“一挑四?”

時綏沒想到陸淮知還窺屏,放下手機解釋:“是他們先挑事的。”

高三那群人自诩是一中的老大,還沒開學,時綏就被那群人找上門,說要收他做小弟,他當然拒絕。

這群人覺得面子抹不開,就想把時綏收拾服帖,剛好時綏放暑假一直住在他奶奶家,安分守己沒打架,憋得慌,就把人揍了。

他當時個子沒這麽高,傷的也不輕。

不過自此一戰成名,到一中都沒人敢騷擾他。

時綏半點沒後悔打那場架。

陸淮知聽出了時綏語氣裏的那點小得意,淡聲道:“挺厲害。”

時綏:“……”

汪城絲毫不知道自己挑起了什麽禍端,還在群裏發瘋。

【汪汪:有人嗎!來個人理理我!】

【池青:別叫了。】

【汪汪:你沒去約會?】

【池青:沒去。】

【池青:別吵。】

池青是他們幾人中脾氣最好的,這幾句話卻帶着明顯的情緒。

汪城神經大條也感覺到了,立馬噤了聲,轉為給時綏私聊。

【汪汪:你死哪去了?】

【汪汪:青兒好像有事,是不是跟女朋友吵架了?】

時綏沒太在意。

【ss:可能。】

【ss:哄哄就好了,你別攪和。】

他敷衍完汪城,看向陸淮知,皺眉道:“我最近沒打架。”

“我知道。”陸淮知開始收拾桌上的試卷。

時綏看了眼時間,才五點。

前幾天他都是留到晚上十點之後才走。

時綏按住桌上的試卷,繃着臉:“試卷你還沒給我講。”

“我給你注解了,你回家再看。”陸淮知想把試卷抽回來,時綏卻按得很緊,執着地看着他。

陸淮知怔了怔,反應過來,有些啞然,“我沒趕你。”

他看向窗外的烏雲,解釋道:“很快就要下暴雨了,我怕雨太大淋到你。”

時綏按着卷子的手松了一點點,不過依舊沒放。

陸淮知頓了頓,“對于你以前打架的事,我也沒生氣。”

他用手,很輕地碰了一下時綏的右手手背,那裏有一道舊傷留下的白點,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我只是——”陸淮知說,“心疼。”

他來得太晚了。

收拾好時綏的東西,外面已經開始下雨,豆大的雨點順着風拍打在窗戶上,很快就模糊了視線。

時綏跟着陸淮知出了卧室,腳步有點飄。

他還沒從那一句心疼中回過神。

饒是知道陸淮知從來都放肆大膽,可他依舊習慣不了。

每次都狼狽地心跳失衡。

好在外面的大雨壓住了他的心跳聲。

兩人走到客廳,陸淮知拿了兩把傘,“我送你。”

時綏:“不用。”

這麽大的雨,陸淮知絕對會淋濕。

身體不好還瞎胡鬧。

時綏剛想拿着其中一把走,卻被陸淮知按住了手,“你以前每次都送我到公交車站。”

“我送你到小區門口,看你上車就回來。”

時綏剛想說這點路他才不打車,一擡頭,腦袋卻蹭到陸淮知的下巴。

陸淮知低頭,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暫地交彙了一下。

時綏感覺到對方的呼吸輕輕落到自己的臉上,癢癢的。

陸淮知的手依舊覆在他拿傘的手背上,兩人接觸的那塊皮膚開始發燙。

客廳沒有開燈,小小的天地昏沉一片,外面是轟隆隆的雷聲和鼓噪的雨點。

時綏想離陸淮知遠點,後退一步,卻忘了身後就是沙發,一下撞到沙發扶手上,身子一歪,差點坐上去。

陸淮知立馬扶住他。

時綏覺得腰間的皮膚被燙了一下。

隔着單薄的短袖,陸淮知手心的溫度依舊清晰地傳導過來,不同于平時微涼的體溫,燙的時綏抖了一下。

時綏感覺腰間的手也收緊了一瞬。

這種及時的反饋讓時綏一下繃直了腰。

不過陸淮知很快松開了手,還不忘将時綏手裏的傘接過來。

現在,時綏想拿着傘開溜都做不到。

“陸淮知。”時綏腿有些軟,索性坐到了沙發扶手上,仰頭看他,“你怎麽這麽事兒?”

時綏只能用這種方式掩飾自己的緊張。

不過兩人突然顯現的身高差讓時綏很沒安全感。

他感受到了陸淮知暗藏的強勢。

比如剛剛腰間锢着他的手,以及現在黑沉沉攥着他的眸子。

這壓迫感讓時綏頭皮發麻。

有種動物面對天敵時的戰栗。

危險,卻刺激。

可現在沒有字帖讓他靜心。

時綏拉着陸淮知的衣領,往下壓,“陸淮知。”

陸淮知順勢俯身,手搭在沙發上,将時綏困在沙發跟自己之間,應了一聲,“嗯。”

時綏感受着愈發清晰的,屬于陸淮知的味道,吞咽了一下:“我想親你。”

時綏說完這句話,臉瞬間燒了起來。

他覺得自己肯定是被陸淮知下了蠱,才會跟對方一樣口無遮攔。

不過時綏沒慫,依舊拉着陸淮知的衣領,跟他目光平視。

反正天黑,陸淮知看不到他臉紅。

等陸淮知拒絕,他就趁機嘲諷幾句,拿着傘回家。

兩人在黑暗中對視,這次,卻是陸淮知先挪開了視線。

半晌,他低低應了一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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