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唐歡聽見廣播就開始激動,下車的時候,拽着自己二十寸的行李箱,第一個站起來。
要不是車還沒有停,窗戶不能開,唐歡都有可能順着窗戶飛出去。
南星收起來東西。
倒是沒有站着,收拾完東西就安安靜靜的坐着。
前面的人開始走動,唐歡也慢慢跟着人群開始走,走了兩步,又突然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回頭對着南星說道:“別忘給我打電話呀。”
生怕南星看不見,說話的時候還招招手。
南星也招了一下手,示意知道了。
攝影師大哥顯然也是不着急的,只有第一次來拉薩的人才會如此着急。
車內幾乎形成了兩極分化。
南星和唐歡顯然不是一個陣營的。
大哥和南星是一個陣營的,屁股上面鑲釘子,就是不動。
大哥他坐在原先的座位,叉開着腿,仰面舉着手機,看着某個公衆號,最近某某攝影大賽評比。
他也參賽了,雖然得獎幾率不大,但是有一句話不是說了,人總是要有夢想的不是。
大哥将自己從前的作品發上去,期待夢想成真,得個什麽獎項,或者多少多少的獎金。
大哥翻着手機,突然看到了一個業內也有名的攝影師的作品,這個攝影師叫林蕭禾,擅長拍人,甚至拍出過很多出圈的作品。
構圖調色,在圈內都是一流的,有人還說過林蕭禾一張照片二線城市一套房。
一套照片,更是天價。
大哥心想,這人不是喜歡拍人嗎,怎麽突然開始拍景色了。
他不經意的換了個姿勢,餘光看見了南星側臉,突然想起來什麽。
他竟然見過這個小姑娘,不是見到的真人,而是照片。
是林蕭禾的作品展。
怪不得他覺得南星十分熟悉,這人分明是那個林蕭禾的專用模特。
大哥顯然不是個能夠藏得住事的,想起來這回事之後,立馬放下手機說:“哎哎哎,我想起來了,你不是”
南星帶上黑色的帽子,還有墨鏡,沒等着大哥說完話,就說:“不是。”
說完就拉着行李往前走。
前面已經走了很多人了。
大哥看着對方的背影,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說道:“我還沒說完呢。”
捧哏的唐歡已經走了,這回沒有人搭理他。
唐歡跟着人流下了火車,她興奮的不行,立馬拍了兩張照片發到了家族群裏面。
火車站除了人就是車,其實沒有什麽好拍的,但是唐歡就是很高興。
群裏面的人不知道都幹什麽,一個人都沒有搭理她。
唐歡也不失望,只覺得就是空氣都是自由的。
不知道是不是太過自由,竟然覺得有點暈。
唐歡歸結于中午沒吃飯的原因。
她走了兩步,又覺得更加的難受,不僅暈,甚至覺得渾身冒冷汗,胸口開始發悶。
她心想,可別是高反。
南星慢悠悠的拉着行李箱走,人流之中,她踽踽獨行,不過不顯得特立獨行,因為拉薩從來不缺孤獨者。
南星走了一段路,就看見了小豬佩奇的行李箱,這個行李箱她十分熟悉,正是唐歡的,行李箱的主人站在原地。
南星走過去,問她:“唐歡?你怎麽了?”
她覺得唐歡有點不對勁。
唐歡第一句話說:“我心跳加快。”
她一把拉住了南星的手,和想象中的不同,南星的手竟然很熱,一點也不冷。她來不及詫異,更加難受的感覺一波一波的來。
南星讓唐歡冰涼的手冰的一哆嗦。
南星顧不上這個,連忙扶着唐歡說:“除了心跳加速呢?”
唐歡覺得說不出來話,艱難的一句一頓道:“我還覺得天黑的好快,我好像薯片了,不對我好像高反了。”
南星皺着眉,蹲下來看着她面色慘白,皺起了眉頭,沒等着再說什麽,就聽見唐歡說:“不行,我不行了。”
唐歡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在醫院裏面。
周圍有小護士給另外的病人插氧氣,看見唐歡醒了就說:“你的朋友去買飯了。”
唐歡問:“我朋友?”
小護士說:“就是一個特別好看的小姐姐,桃花眼,個子很高,五官很精致,像是混血兒。”
其實南星一點也不像是混血兒,但是她的鼻梁真的很高,五官很立體。
小護士看着唐歡不說話,好奇的問:“怎麽,不是你朋友嗎?”
唐歡馬上從回憶裏面跳出來,說:“對對對,就是我朋友,我怎麽了?”
小護士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高反,缺氧,很多人都是這樣的。這面海拔不一樣,要注意點。”
唐歡點頭說好。
唐歡說完,就看見南星回來。
她穿了個外套,墨鏡遮住半部分的臉,還帶了帽子,讓別人看不清她的容貌。
但是唐歡就那麽一眼,就确定,那是南星。南星身上有種很獨特的氣質,站在人群裏,也容易讓人一眼認出來,唐歡想起來一個四個詞語:鶴立雞群
不知道适不适合這個場景,她語文不好,要是錯了也沒辦法,總歸就是那個意思。
南星買了飯。
拎着飯,到了病床前面。
她說:“你下了火車就開始高反,然後暈倒了,我叫了救護車。”
唐歡十分不好意思,心想自己真的是太沒出息了,下了火車就不行了。
南星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說道:“很多人都像你一樣,你原先去過高海拔的地方嗎?”
唐歡搖頭,臉色還有點白。
她說:“多少錢,我轉給你。”
救護車是要錢的,不像是消防車。
唐歡一想到錢,不僅是難受,還心疼。
她的兩千塊錢,馬上就沒了。
她有點後悔,當初應該說一點好話的,說不定她表姐就支援她了。
又或者聽媽媽的話,不來了。
但是事實上,這個世界就沒有後悔藥,無論她怎麽後悔,都不行了。
來都來了。
沒錯還是那句話,來都來了。
南星拿了一瓶礦泉水,遞給唐歡,說道:“不用錢。”
唐歡連忙坐起來,說道:“不行,都花了你的錢了,怎麽不還。誰掙錢也不容易。”
南星看着她,說道:“我掙錢很容易。”
唐歡心想,如果工作量是兩天一句詩的話,那确實是很容易。
南星不知道,一瞬間自己在唐歡心裏面的形象就開始高大上了起來。
她想要是南星真的靠着寫詩很有錢,并且她的工作量是兩天一句詩的話,那真的是大詩人。
南星看着唐歡像是在想什麽,問她:“你在想什麽呢?”
唐歡沉思了一會,說道:“我在想你真的是兩天一句詩嗎?”
南星笑了,可惜帶着口罩,唐歡沒看見她笑的樣子。
南星說:“沒有,是三句。”
“什麽時候多了兩句?”
唐歡明明記得,收拾行李的時候,南星還只是一句。
什麽時候又多了兩句。
南星坐在病床旁邊,幸虧現在不是旅游旺季,要不然唐歡這種單純高反的人都占不到床位。
南星靠坐着病床,說道:“剛剛。”
唐歡問她:“我能問一下,剩下的兩句是什麽嗎?”
南星拒絕,說道:“不可以。”
唐歡有些失望,她以為這是沒有出版,不許讓人看到原因。
她說:“好吧。”
南星問她:“你一會和我一起走嗎?”
唐歡說:“不行,我沒有錢了,我要去青旅。”
雖然不知道南星為什麽要和她一起,但是還是馬上就拒絕了。
問就是因為貧窮。
南星說:“我可以雇你當我的缪斯嗎?一天五百塊錢。”
唐歡微微張開了嘴,大概是覺得不可置信。不相信南星出手這麽大方,也不相信天上掉餡餅能砸到自己。
南星說:“我覺得你很适合這個覺得。”
唐歡心想,怎麽了,自己咋突然變成美女詩人的缪斯嗎?
唐歡去看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南星捂的太嚴實,唐歡竟然意外的沒有躲着南星的視線,她說:“為什麽是我?”
因為帶着帽子,唐歡沒有看見,這次和以往不一樣,是南星躲着她的視線。
可惜墨鏡和帽子将這些小細節遮的嚴嚴實實。
南星扶了一下帽子,說道:“因為你好看。”
【她是在撩我嗎?】
唐歡心裏突然想到了這句話。
不是她臉皮厚,而是真的有了那麽一點點感覺。
這個想法只是一瞬間,很快她就改成了【我覺得她在撩我,但是是幻想,我知道】
唐歡不是一直是這麽好看的,從小好看到大的之後她表姐,她表姐從小到大都是沒人。
而她從小到大都是小胖子。
得虧了前年闌尾炎手術,恢複半年,半年掉了四十斤。
從衆人嘴裏面的福娃,變成了小美女。
因為從小胖到大的原因,唐歡很不習慣別人誇她的容貌。
覺得不切實際,每次被誇,還有一種踩到雲朵的感覺,輕飄飄的。
這種不是很強烈,最起碼沒有南星那種攻擊性的美貌一樣強烈。
她鬼迷心竅,支支吾吾的答應了。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
大概是人類對于美色的向往,又或者是心裏面一點點的自卑,因為自卑不願意拒絕漂亮姐姐的話。
唐歡已經不難受了,南星讓她不要走路太快。
唐歡像個小烏龜,拖着厚重的殼一步一步的緩慢的,艱難的往前走。
南星主動幫她拿行李箱,唐歡拒絕了,因為她需要扶着什麽,行李箱正好。
二十寸行李箱有點矮,但是杆子一拉就夠了,正好壓在上面,感覺渾身輕松一半。
南星自己也一直走的很慢,她沒有說什麽,但是唐歡知道,這是在照顧自己。
唐歡從小到大,就是一個十分聽話的小孩,除了在改名字這點上有着出乎意料的執着,其餘都是乖寶寶。
南星讓她走的慢一點,她就真的走的慢一點。
南星的腿很長,就是慢一點,也比唐歡快。
兩個人從一開始慢慢走,變成了唐歡慢慢走,南星走幾步,還要等一等唐歡。
唐歡覺得不好意思,在南星第三次等她的時候,她拉住了南星的袖子說道:“要不我們拉着一起走。”
唐歡其實是很少和朋友挽着手走的,她覺得十分奇怪。
不舒服,但是主動提出要拉着南星一起走。
南星挽着她的時候,唐歡愣了一下,心裏想着不是拉着走嗎?怎麽變成挽着走嗎?
南星看她傻呆呆的樣子,以為是高反沒有恢複好,說:“還難受嗎?”
唐歡立馬搖頭,然後不經思考的說:“我覺得我心跳有點快。”
這是她今天第二次說這句話了。
第一次是因為高反,第二次因為南星。
兩個人艱難的走到醫院門口,南星攔了車,南星确實是很有錢,她訂的酒店是套房樣子的,還有吸氧設備。
她心想:萬惡的有錢人。
誰知道,她定的那家青旅,三十塊錢,別說套房了。
連獨立衛浴都沒有。
不僅沒有獨立衛浴,還要八個人一間。
果然錢是個好東西。
南星刷卡進了套房。
唐歡四處看一看。
這面的套房和大城市的套房不一樣,雖然都是很高檔的樣子,但是很有地域特色。
唐歡第一次看見,很新奇。
南星将外衣脫了下去,又将紮起來的頭發披散了下去。
唐歡注意到她,只看了一眼,就馬上在南星發現之前轉移了視線。
她看向窗外,心裏想着:今夜月色撩人。
想完之後,心裏又将這句話重複了兩遍。
最後得出來了一個結論,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親愛的麻麻,她竟然也會作詩了。
手裏面的手機傳來振動,唐歡低頭。
發現是家族群裏面的消息。
二舅說:綠皮火車啊,哎呀勝男咋不坐飛機,坐火車多遭罪啊,想當年我去外地做生意,那地方遠,坐了七天火車,腿都腫了,那得是二十年前了。這都二十多年了,勝男咋還坐綠皮火車?
坐飛機多好啊,頭等艙還快,還舒服。
唐歡心想:因為貧窮。
但是手上開始打字:想體驗一下。
體驗個鬼,就是貧窮。
她看了一眼二舅的頭像,心裏面想着:萬惡的有錢人。
有錢人二舅滔滔不絕的說着自己的經歷,後來幹脆覺得打字太慢,變成了語音,來回憶自己二十多年前的輝煌歲月。
唐歡累的不想聽,她發了一個厲害的表情包。
然後關了手機。
套房不只是一間洗浴間。
唐歡拿了洗漱的東西,去了側卧的衛生間洗澡。
出來的時候南星已經洗完了,她沒有吹頭發,就那麽用一次性毛巾裹着頭發,然後穿着真絲睡衣,一絲不茍的看着自己的詩集本。
唐歡心想,看也沒用,南星的筆動的次數少得可憐,光盯着也寫不出來啊,得動筆。
她走過去,站在南星面前,問她:“需要我做什麽嗎?”
她還記得,自己要做缪斯的。
第一次做,業務不熟練,打算請教一下老板。
老板南星說:“不用。”
她帶了眼睛,金絲框的,這個顏色的眼睛框很挑人,但凡皮膚黑一點,就會覺得很土。
但是南星帶着就一點這個感覺都沒有。
她皮膚白皙,臉上很光滑,沒有化妝,就那麽看着別人,都讓人怦然心動。
唐歡呼吸都慢了下來。
南星說完就地下頭繼續看自己的詩集本,唐歡看着她的本子,發現上面真的多了兩句話。
我們都是遠方的浪子
不曾擁有翅膀
雙腳踏空
雖然只是多了十個字,但是确實是兩句話。
唐歡不曾讀過詩集,她沒有這個腦袋瓜,要是有的話,當初六年級也不用被語文老師半夜三更給她媽打電話,問這小孩腦子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一個班四十五個小朋友,一百分有十個小朋友,九十九分有二十個小朋友。剩下的十四個小朋友九十分以上。
很遺憾,唐歡不在剩下的十四個小朋友裏面。
唐歡是那個打五十九的。
全班第一,倒數。
現在這個打了五十九的小朋友,看着這三句話,心裏想着詩人不是應該寫讓人一眼驚豔的詩句嗎?
客觀評價,南星的詩句,不如音符軟件上的一句文案。
她想出版詩集的事情該不會是托關系吧。
南星其實還其它的副業。
南星在唐歡心裏面高不可攀的詩人形象打折。
這幾句詩沒有什麽出彩的地方,但是不可否認,讓人很壓抑。
南星似乎是感覺到了她的目光,轉過頭,看着她。
南星的美貌對于唐歡造成了溫柔攻擊,唐歡決定,将剛才打折的形象挽救回來。
唐歡沒有再問對方看什麽。
作者看她的缪斯很正常。
缪斯站着太累,拉開椅子坐着。
南星的目光平靜,因為是純黑色的眸子,所以有種獨特的魅力。她就那麽看着唐歡,唐歡竟然沒有躲。
半個小時過去
唐歡有點困。
南星果然和唐歡想的一樣沒有動筆。
唐歡說:“要不然我們明天再想。”
話說出口,唐歡有點後悔,第一次打工,經驗不足,哪裏有員工勸老板早下班的。
她連忙改口,說道:“其實我還能再堅持一會兒,真的。”
說完,她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唐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再次說了一遍:“我真的不困,我們繼續。”
也不知道繼續幹什麽,不過還好,這次忍住了,沒打哈欠。
南星說:“想不出來了,快睡吧。”
唐歡沒來得及說什麽,就看見南星站起來。
轉過身從背包裏面拿了五百塊錢。
南星将五百塊錢遞給唐歡,說道:“日結。”
唐歡拿過錢,心想這個錢是不是太好賺了。
于心不忍,于是說道:“要不然我給你吹個頭發吧。”
南星聞言眼裏閃過詫異。
唐歡眨眨眼說:“我覺得這個錢拿的太容易了,要不然我還是給您吹個頭發,這樣心裏面踏實,不吹頭發會頭疼的。”
南星說:“你不困嗎?”
唐歡搖頭,說:“不困。”
南星在椅子上發現了一根頭發,她低頭看了看,說:“要不坐床上吧?”
唐歡心想,這酒店業不行啊,衛生不過關。
她點點頭,說:“好。”
于是南星坐床上,唐歡站着給她吹頭發。
還好酒店吹風機可移動,還有插排,要不然可能不夠長。
她們的影子落在隔壁衛生間的反光玻璃上。
唐歡絮絮叨叨的問南星:“這個溫度熱不熱?”
“有沒有太貼近頭皮?”
“我扯到你頭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