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挑撥離間?

挑撥離間?

幾分鐘後,兩人順利會面。

裴宋陽這會兒早把煩惱丢到了九霄雲外,圍着景蔭一口一個景叔叔,特別纏人:“景叔叔,你怎麽過來了?”

景蔭晃晃手機,說:“猜的。”

他在裴宋陽心裏基本是無所不能,這一句“猜的”一點兒都沒引起裴宋陽懷疑,反而睜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向他,驚嘆道:“好厲害,這都能猜到……”

景蔭啞聲笑笑,牽起裴宋陽的手,向醫院裏走:“我知道你姨媽在這裏住院,你跟我說有事要辦,上午不回家,那自然是跑到了這裏。”

裴宋陽抓抓耳朵,不好意思地低頭,悶聲道:“我怕你不開心。”

當初裴彩成為他的監護人時,就因為他要回自己以前的家,裴彩氣的直接揍了他一頓。

現在景蔭成為他的監護人,還對他這麽好,要是他偷偷跑回姨媽家,肯定是要惹景蔭不開心的。

果然,景蔭說:“我是不開心。”

平地驚雷,裴宋陽驟然一縮手,沒想到他的手被景蔭牢牢掌住,一擡頭,就看到景蔭那雙墨如點漆的眼睛。

裴宋陽六神無主地張張嘴巴,卻一句話都沒能說得出來。

景蔭将他帶到路邊蔭涼下,刮刮他的臉:“我不開心是因為你不信任我,這也難怪。畢竟我和你沒有血緣關系,是遺囑把我們聚在一起,而你的姨媽、姑姑都和你有血緣關系,你們之間的感情具有天然維系……”

景蔭低下頭,和裴宋陽直直對視,“而我沒有,你能理解我這種不安嗎?”

一番話說得裴宋陽羞愧不已,拉着景蔭的手,小狗似得黏糊,誠摯道:“對不起,景叔叔。是我不好,我沒考慮周全,我……我想的是偷偷來一趟就好,我不想讓你不開心……”

“你才十五歲,考慮不全是正常的,不過我希望你以為不要對景叔叔有任何隐瞞,你能做到嗎?”

景蔭攥着裴宋陽的手摩挲,那雙眼睛像要看進裴宋陽的心底。

裴宋陽剛想答應,卻突然一愣。他想起了徐志強,這個人雖然讨厭得很,恨不得讓人踩他幾腳,可是他沒敢把後來的事告訴景蔭,他沒辦法判斷這樣算不算隐瞞。

景蔭挑挑眉:“還真有其他的事瞞我?小小年紀怎麽這麽多秘密。”

他微笑道:“不方便告訴景叔叔嗎?還是怕景叔叔不開心?”

裴宋陽搖搖頭,雖然一臉糾結,但還是說道:“是和上次檢讨有關的……”

“怎麽說?”

裴宋陽臉頰陡然升溫,他小聲道:“景叔叔說得沒錯,他确實變本加厲了,但……我能不能自己解決這件事?”

景蔭重新拉着他往醫院走,邊走邊問道:“你想要怎麽解決?”

醫院的場地正中是一池豎着白衣天使雕塑的人工池,數朵子午蓮漂浮在水面上,正值早中午,一朵蓮花半開半合。

裴宋陽望着那朵蓮花發怔。他還沒想好解決辦法,只是他不想把這件事交給景蔭解決,莫名直覺,如果他把這件事告訴了景蔭,會發生他不想看到的後果。

裴宋陽搖搖頭,甩飛自己亂七八糟的想法,懇求道:“他現在已經沒有攻擊我的借口了,我還想再觀察他一段時間。”

“不反擊嗎?”

景蔭的聲音有些缥缈。

裴宋陽居然聽出股索然之意,心下忐忑,讨饒般再度搖搖頭,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考上海中很不容易,還是學習重要。”

景蔭了然點頭,說:“好吧,那這件事就你自己來處理,但如果你處理不了,我還是會出手的。”

他點點裴宋陽的腦門正中,“我不允許我的小孩吃啞巴虧。”

簡單的一個動作,一句話,卻滿足裴宋陽對一名成熟有擔當的男性的所有幻想。

他臉上的紅熱遲遲無法消退,望着景蔭握緊了自己的拳頭,重重應了聲:“嗯!”

景蔭大笑:“走吧,去看看你的姨媽。”

再度回到病房,說裴宋陽心裏不打鼓絕對是假的,而且自進入病房所在走廊,他就一步慢似一步。

“怎麽了?”

景蔭偏頭看他。

裴宋陽頂着景蔭的視線,更是為難。

“不是說好不瞞我嗎?”

景蔭道,他的一雙眼睛,比抓獵物的鷹還要厲害。

裴宋陽硬着頭皮,颠三倒四道:“剛剛姨媽把我攆出了,她不要我的錢,我……不知道要怎麽辦,總是給人添麻煩……”

饒是這樣,景蔭還是抓住了重點:“她為什麽不要你的錢?嫌少?”

“是、是……”

一說到錢,裴宋陽就萬分羞愧,低着頭,根本不敢看景蔭。

雖然第一次見面,景蔭就告訴他有一大筆遺産給予他,然而之後所有事宜都是景蔭主導,給吃給穿還給他安置了一個家,他怎麽好意思再跟景蔭提錢的事。

景蔭長長嘆氣,自責道:“是我的錯,我怎麽就沒考慮到,你這麽大的孩子,應該有自己能夠獨立使用的錢傍身。”

裴宋陽怎麽舍得景蔭責怪自己,趕緊說道:“不是景叔叔的錯,和景叔叔沒關系,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

景蔭怔住,而後,他稍稍低下頭,望向裴宋陽的視線溫和而又略帶戲谑,清澈的讓人不敢直視。

他等着聽裴宋陽能說出什麽花兒,沒料到裴宋陽當場卡殼,一句“不應該”重複好幾遍,愣是沒想到下面怎麽接。

裴宋陽懊惱擡頭,卻正好和景蔭視線撞上,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裴宋陽傻樂着,說:“我不應該不坦誠,向景叔叔開口說難處不丢人,對不對?”

“對。”

景蔭輕拍裴宋陽的後腦,心情大好。

有了景蔭這顆大樹,裴宋陽在病房門前深深吸氣,而後挺直胸膛推開門走了進去。

病房裏除裴彩外,多了裴宋陽姨夫蔡華,他正窩在裴彩腳頭睡覺。

見到裴宋陽去而複返,裴彩當即一拍床框:“你還來?”

裴宋陽的心髒随着床框一抖,不過想到景蔭就在身後,他鼓足勇氣道:“景叔叔想來看望你。”

說罷他便讓開,景蔭随即曝露進裴彩兩口子的視線裏。

高大的身材活脫脫一副衣服架子,高檔面料的襯衫隐隐泛着絲光,領口的兩顆紐扣解開着,袖口折在小臂上,下擺束在腰間,身高腿長,英俊非凡,看上去十分像一名儒雅的高知。

當他眯起眼睛時,病房裏的空氣似乎都冷凝了。

蔡華一骨碌爬起,兩口子一道和景蔭正面對峙,死寂的幾秒鐘宛如停滞。

裴宋陽一顆心提到嗓子眼,生怕裴彩和蔡華對景蔭動手,握緊拳當即就要開口。

熟悉的手掌搭上他的肩膀。

裴宋陽扭頭,發現景蔭對他提了提嘴角,而後拿出張銀行卡放到裴彩的床頭櫃上。

“好好養病,小陽的姨媽。”

裴彩一直瞪着景蔭,沒敢說話。反而是蔡華,伸手撈過卡片翻來覆去看:“多少錢?”

“二十萬。”

“我們養了這小兔崽子五年,就值二十萬?”

“再多的,讓你拿去花在賭□場上給外人?”

景蔭漫不經心地瞥過蔡華,視線落回裴彩身上,輕勾起唇,“腰椎盤突出早期保養好,發展沒那麽快,家裏還有孩子要養,早點好起來。”

裴彩依舊一言不發,蔡華被揭了短,滿臉戾氣,恨不得上去咬景蔭兩口,就這樣卻依舊抓着那張卡不放。

裴宋陽只感覺這病房快要讓人窒息,他不安地晃了晃景蔭的手,仰起頭,喊了聲:“景叔叔……”

就這一聲,卻引得裴彩突然死盯上他,目眦欲裂。

裴宋陽正不知所措時,突兀聽見聲輕笑。

景蔭走到蔡華面前,抽出他手裏的卡,然後遞給裴彩。

那張又輕又薄的卡片懸在半空,明晃晃引□逗裴彩去拿,可裴彩就像如臨大敵一般,根本不敢伸手。

蔡華急了,喝道:“她敢拿!”

人影飛撲過來,結果卻撲了個空,景蔭手一晃便避開了,就像逗猴子般輕松。

等看到裴彩始終畏如蛇蠍的模樣,景蔭仿佛也玩夠了,蔡華再次來搶時,他松了手,任由卡片掉落進了蔡華手裏。

從醫院出來,已經是正午。

外面天氣雖然還是炎熱,卻在炎熱當中藏了絲涼意。

裴宋陽偷偷做了兩次深呼吸,才感覺自己活過來。

他太難說清自己內心的感受了,只覺得難受,可到底為什麽,他找不到原因。

離開病房時,裴宋陽回頭看了一眼,他看到裴彩蜷縮成一團躲在床上背對着他們一動不動,蔡華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那張卡上,那副模樣又可悲又可恨。

他這一趟來,是為了看望裴彩,盡可能給裴彩一點幫助。現在,他的所有目的都達成了,甚至給裴彩的錢多出很多,然而他一點兒也不高興。

“想什麽呢?都快哭了。”

景蔭捏了捏裴宋陽的臉,喚回裴宋陽的神思。

他摸摸自己的臉,沒哭。

但也知道自己的臉色不太好看,因而強撐着對景蔭笑了笑。

那笑容也實在稱不上好看和開心。

景蔭的車緩緩停靠到路邊臨時停車牌下,車身一如既往的閃亮光潔。

臨上車,裴宋陽鬼使神差地,突然問道:“景叔叔,你是不是很讨厭我姨和姨夫?”

他實在想不出,還有更好的理由來解釋景蔭最後的行為,替他報仇?看不慣蔡華?唯一能解釋的就是景蔭不喜歡裴彩和蔡華夫妻倆,所以才極盡所能地挑撥離間。

挑撥離間?

裴宋陽突然打了個寒顫,趕緊把這個詭異的念頭趕出腦海。

擡頭,坐上車的景蔭半邊身體隐在了陰影裏,英俊的臉龐只露出下半張,那是兩瓣極薄的唇,微微勾起:

“沒有,我只是希望你姨媽管錢,要是她不管,你姨夫會把錢都輸光的。”

沒錯,他也不希望那筆錢落到蔡華手裏,可惜裴彩不敢接。

裴宋陽一下子就被說服了,他彎腰鑽進車廂,挨着景蔭坐下。

景蔭摟住他,說:“叔叔帶你去吃大餐,下午要去軍訓了,封閉管理一星期?”

裴宋陽點點頭:“所有人都去基地。”

“那周末沒辦法回家了。”

景蔭遺憾道。

裴宋陽癟癟嘴,同樣惋惜。

“不過,有彙報表演,”裴宋陽打起精神,竟然安撫起景蔭這個大人來,“表演後放兩天假呢。”

景蔭明顯被彙報表演吸引了興致:“所有人走隊列?”

“還有軍體拳,方陣!”

景蔭側過頭:“那不是喜歡的和讨厭的都得混到一起組隊了?”

裴宋陽張口結舌,徐志強那張絲瓜臉驟然浮現在他的腦海裏,如糞坑的蛆蟲般惹人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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