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1.

《卸腰》

苦差事/文

堯玉x謝泅

半夏小說首發

·楔子·

五年前。

一月,大雪紛飛,氣溫接近零下三十度。

費爾蒙城堡外,是早已結成冰的露易絲湖,凍得結結實實的湖水在冬季成為游客們争先恐後過來觀賞游玩的景點。尤其若是能夠訂到費爾蒙城堡酒店內,那扇巨大的歐式對開窗下的位子,便能夠獨享到最佳視角下的露易絲湖。

小雪花紛紛揚揚地從天空中落下來,又輕又薄,落在人的厚外套上、落在冰湖上、落在雪裏,轉瞬間便消失不見。

湖中央被慕名前來的游客們占據,盡管天氣嚴寒,卻也擋不住大家溜冰的愉悅心情。

在這當中,不乏有溜冰技術稍差些的,見人摔倒也是常事。

謝泅就是其中之一。

他原本就不樂意在這冰天雪地的地界溜冰,更別提他不是個溜冰愛好者。耐何是被他哥哥拖出來的,結果誰成想,這原本就是诓他進湖,見他漸漸滑在中央,哥哥便與女友笑着滑遠,也許這會兒都進到城堡裏去悠閑地喝下午茶了。

謝泅溜冰技術差,天氣又冷,他抖着腿,咬着牙,打算慢慢溜到湖邊,再順利回到陸地上去。

誰又知道,他小心翼翼地滑出去不過五米,便因為失去重心,摔個人仰馬翻。

他心裏又氣又恨,發誓等他上岸,一定要狠狠揍哥哥一拳。

……盡管他與哥哥身高相差近二十公分。

謝泅的掌心按在冰面上,只貼合的那一瞬間,他就感覺冰塊的溫度似乎順着手心,冷至心底。

他打了個寒戰,将冰刀鞋立在湖面上,努力地用手撐在冰面上令自己站起來,嘗試幾次都未果,他氣得用冰刀狠狠砸向冰面。

一道冰刃與結成冰的湖面摩擦發出的尖銳聲音在耳邊響起,又在自己很近的距離停下。

眼前伸出一只手。

謝泅呈跪姿,他兩只膝蓋快被凍到失去知覺,面對這只忽然出現的援手,謝泅猛地擡頭。

是個年輕女人。

她穿了白色的派克大衣,戴一頂橙紅色的毛線帽,柔灰色的圍巾在她脖頸兒上纏繞兩三圈,将她的臉孔都遮住,只露在外面一雙眼,明亮又清澈。

盡管太陽躲在層層雲幕後,白日的光亮加上周圍雪白的環境,仍讓人有些難以睜眼。

面對這種白光,她也不得已稍稍眯起眼,友善地朝正處于窘迫處境的謝泅笑,并施以援手。

“抓住我的手。”她用英文說。

謝泅仍是跪在冰面上,沒說話,一張已經被凍得通紅的臉孔上寫滿倔強,又有好奇。而堯書卻以為是因着圍巾的緣故,他沒聽清楚,于是她将圍巾卸下來一些,露出一張明豔臉孔。

她毛茸茸的眉毛和又卷又翹的睫毛上落了雪花,又化為烏有,再度凝結成小冰晶,一點點雪白點綴在這張笑臉上,更是加分。

謝泅屏住了呼吸。

“一手拉住我,另外一只手撐在冰面上,一條腿慢慢站起來就好。”沒了圍巾的束縛,堯書的聲音便不再像被裹了一層塑料膜般發悶,似是有一股穿透力般被寒風吹送至謝泅耳畔。

他沉默不語,卻不想要再次出糗,于是便照面前女人說的那樣做。

他的手掌與女人的交疊,自她掌心的溫熱也傳遞到謝泅身上,明明只接觸到表層皮膚,謝泅卻感到一股暖流湧起。他抓緊那只柔若無骨的手,保持單膝跪地的姿勢,在保證自身平衡的情況下,腰部發力便能夠正常站立。

兩只冰刀鞋都穩妥地立在冰面上,謝泅立刻将手收回來,并淡聲說謝謝。

眼前的女人仍舊是笑眯眯,她回頭看了眼,意識到他倆此刻在冰面中央的位置,興許會阻擋其他溜冰技術好的人,堯書又看了看像是被按下暫停鍵,在冰面上僵住的少年,提議道:“我剛好要離開,要不要和我一起?”

她完完全全看清楚自己的窘地,卻沒有明确指出是為什麽。

謝泅抿了下唇,他看着至少在幾十米開外的平地,決定妥協。

看不太出他是什麽情緒,但堯書瞧見這位漂亮的少年點了點頭。

正值青春期的少年自然是不太願意将自己能力的不足暴露給外人的,謝泅正心想,要是女人再次提出牽引他滑過去,他大概會拒絕——

下一秒,謝泅錯愕地望着輕輕拉住自己外套衣袖的那只手。

考慮到不太會溜冰的謝泅,堯書一路都是慢悠悠的,遇見人就停下來讓路,她就這麽連拉帶拽地将謝泅安全送至出入口。

還來不及謝泅反應,一道中氣十足的男聲将倆人的距離隔開:“堯書——”

是講中文的。

謝泅循聲望去,是個戴眼鏡,看上去文質彬彬的男生,他從雪地中趕來,扶住女人的肩膀,笑問她玩得如何,轉眼間又見到有個看上去像是初高中生似的少年站在女友一側,臉上有困惑的表情。

“玩得很爽。”堯書講普通話回答他,對着謝泅又轉英文,“這是我男友,他與你一樣不太會滑冰,所以在外面等我。”再給湯頌文解釋道,“這是我剛在場中遇見的小孩,他摔倒了,家長也不在周圍,天太冷了,所以我就帶他先溜到邊上來。”

我不是小孩。

他已經十五歲了,……只是身高矮了些。

謝泅垂眼,望着冰面,沒什麽情緒地想。

湯頌文推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微微颔首。

“我們下午茶時間約在一點半,時間差不多了。”湯頌文提醒道。

堯書戀戀不舍地回頭看看這天然形成的冰場,扁扁嘴,扮可憐兮兮的模樣,一雙眼睛朝他眨了眨,“那等下吃過下午茶,身子也暖好了,我還能再玩一會兒嗎?”

鮮少見女友這幅可愛有求于他的樣子,湯頌文忍不住捏了捏她冰冰涼的臉,滿口答應。

堯書這才笑開,又與仍怵在原地不知想什麽的謝泅說了再見。

謝泅再次真誠道謝,也與她道別。

他眼見着女人在斯斯文文的男人地照料下脫下冰刀鞋,換上雪地靴,倆人牽手向着費爾蒙城堡酒店走去。

謝泅甚至還能聽到女人的歡聲笑語。

他們的背影很快融于來往游客的大背景下,等拐進長廊後謝泅便一點都看不見了。

冰天雪地的山谷縫隙中的語笑喧阗,與他獨身一人的身影形成極大反差。

寒風侵襲,争先恐後地想從各處空隙中鑽進他的身體裏,謝泅卻像是失去感官一般,毫不在意了。

他如行屍走肉般,同來往絡繹不絕的游客們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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