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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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初次見面時說同樣的話,甚至語音一調也是一致的。

晚上好,女士。

堯書擡眼看,他穿了襯衫和西褲,并沒有過多隆重的打扮,但仍然給人眼前一亮的感覺。對堯書來說,她第一眼腦海中想到的就是從電影中走進現實的年輕紳士,仿佛下一秒人就要微微彎腰,牽起她的手親吻,并伴随着詢問是否能與他共舞的情節。

她收回天馬行空不切實際的想法,回了神,也說,晚上好。

“雖然這樣的話聽上去老套又尴尬,”他說,“但你今晚看上去,真的很美麗動人——我甚至想知道這個原本令人毫無期待的世界是如何創造出如此完美的你的。”

‘You look absolutely eous tonight. I wonder how did the universee up with you.’

他是用英文說的,語氣很誇張,神态卻十分真誠。

堯書冁然一笑,欣然接受他的贊賞,并用英文回應道:“我好奇同樣的問題,因為你看上去也一樣迷人。”

謝泅的車停在路邊,不同于先前在他家見到停着的那輛卡車,今天他開了輛硬頂敞篷車來,他為堯書開了副駕駛的門,等她人坐進去後,又輕輕關起車門。

話劇院也在市中心附近,開車過去也只需七八分鐘,他們來的早,停車場和路邊都有不少空位子可以停車。

門口的接待員在掃過謝泅的電子票後,便找了以為侍應生帶他們進去。

劇院的光線并不太足,燈光師偏黃的,再加上每個入口處都被厚重的深色絲絨簾子從頂遮擋到地面,又平添幾分沉寂和神秘感。

演出還未開始前,劇院內放着古典音樂,木管樂器、弦樂器、鍵盤樂器等等完美演繹一曲,讓人聽了只覺得沉靜舒心。

幕簾掀開,侍應生将他們安排到一處兩人的圓桌落座。這裏的位置極佳,正對着舞臺中心的前三排都是預留給貴品客人的,除謝泅與堯書外,也有部分客人已經在看菜單點餐了。

據說這樣的方式是劇院特色,并不是每期巡演都能夠碰到,要看運氣,而為此請來的廚師也是本地大有名氣的某處大酒莊的主廚,這樣既給了前來看演出的客人頂好的佳肴體驗,又可以宣傳酒莊,相當于是兩房均有獲利,這種合作何樂而不為。

先是酒單,堯書看了看,将酒單放低,看向身側的人,“這場演出大概會多久?”

“大約兩個半小時到三小時,怎麽了?”謝泅不明所以。

她緩慢地眨了下眼睛,“想喝點酒,微醺就好。”

“然後?”

堯書恢複正常的表情,垂下眼繼續看酒單,“那樣說起話做起事來會方便很多。”

謝泅有些錯愕,随後牽起嘴角,聽懂她這話是什麽意思。

堯書點了玫瑰葡萄酒,而謝泅要了杯無酒精的雞尾酒飲品。

餐前侍應生端上來一小籃法式餐包,抹上室溫狀态的黃油,一口下去口感飽滿。

此時來觀看話劇的觀衆們也陸陸續續入場,劇院內相較之前的安靜,人們低着頭小聲交談着,多了幾分嘈雜,卻似乎将堯書從先前的中世紀電影中拉回現實一般。

前菜上來後,忽然整個劇院一片漆黑起來。

觀衆席鴉雀無聲,貴賓席的客人們也放下刀叉,有幾秒的沉默後,舞臺上的幕布緩緩向兩側掀開,舞臺燈光驟然亮起。

與在傳統餐廳吃飯的排位不同,堯書與謝泅的椅子是處于同一水平線,且雙雙面向觀衆的。

今晚的巡演是來自省內較有名氣的團隊,劇本很有創意,将童話故事們糅合在一起,用一個主線故事将它們串聯在一起,呈現出一個表面上看是暗黑風格,實際內裏卻是一個關于人性、關于愛的主題。

堯書幾乎從沒看過現場舞臺演員的表演,她看得着迷,在合适的節奏點與觀衆們一起拍掌叫好,甚至連後來侍應生上主餐時,她都沒有留意到。

謝泅拿起侍應生剛剛換掉的一套新刀叉,左手食指摁在叉子背面,右手食指摁在餐刀的立面,一刀切下去,提起來,再切下去,如此重複動作,最後将那塊半熟的牛排切開時,也在保證刀刃沒有狠狠劃過瓷盤的聲音。

堯書發現時,他已經在切最後幾刀,他的餐桌禮儀及刀叉使用的方式是堯書在現實裏頭一個見到如此正式又優雅的。反映過勁兒來後,她趕忙低着頭湊過來,将自己的音量壓到最小:“我自己來就好……”她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謝泅将切好的這份主食端起來,放到她面前,右手心朝上,往瓷盤的位置虛晃一擡,意思是請用。

她只好聲音如蚊子般說了句謝謝。

正當她插了快牛肉要往嘴巴裏送時,旁邊的人靠近,幾乎是貼在她耳畔邊說了句什麽。

堯書登時狠狠用眼神剜他一眼,随後又笑了起來,仿佛有了對策一般。

故事進行到高潮部分,堯書與在場其他觀衆一樣看得聚精會神,突然間,舞臺的燈光驟然消失,起初大家以為這也是表演的一部分,幾秒鐘後,臺上的演員們忽然用自己的聲音大喊道:後臺的電路突然出問題,希望大家稍安勿躁,我們的技術人員正在處理中。

聽到這樣的消息,人群漸漸沸騰起來,有人感到害怕,聯想到近期幾樁公共場所下發生的暴力事件,擔心這也是有人故意為之。

眼前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堯書原本持無所謂的狀态,但這些人的話也不是不無道理的,她心髒砰砰砰地,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一片黑暗中,她絞在一塊兒,擱在自己大腿上的一雙手忽然被捉住,堯書險些尖叫出來。

謝泅不知何時将椅子拉近,與她之間的距離被縮短許多,他的手掌覆在她的手上,輕輕拍了兩下。

“只是暫時的停電而已,別怕。”他平靜地說。

堯書深深吸口氣,皺起眉,“你知道?”

“就在停電內的一分鐘,就已經由本地新聞線上發布,說是市中心這片,以這條街為主的四周全部停電,正在搶修中。”

他拿起自己的手機,屏幕亮起,鎖屏上赫然顯示着一條本地新聞推送,時間為兩分鐘前。

堯書又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有氣無力地說:“原來是這樣。”

“不過我仍要道歉。”手機屏幕被揿滅,他說,“是我邀請你來看這場演出,雖然這屬于突發狀況,但也叫你心驚膽戰了一小會兒。”

“這又怎麽能怪你……”

“所以作為我誠心誠意的補償——”停頓一秒,周圍的燈光霎時間又亮了起來,突如其來的刺眼光線讓剛适應黑暗的堯書不得已蹙起眉頭,眯了眯眼睛,而後她看到謝泅掀起唇角,嘴巴一張一合地清楚說道:“今晚我願意讓你做你想做的事情。”

她張口結舌。

工作人員拿了麥克風站在舞臺上,首先表示對臺下觀衆們的歉意以及感謝,又解釋說明這次停電的原因,最後說雖然整條街區仍處于停電搶修狀态,但劇院的備用電源設施已經啓動,接下來的表演将繼續雲雲。

觀衆們的掌聲又是一波接一波,将演員們熱情地迎接回到舞臺,場內燈光熄滅,又僅有舞臺燈光在線。

而臺下,貴賓席裏,堯書交叉握在一起的手悄悄抽出來,用兩根手指,像貓兒爪子在皮膚上輕輕擦過一般,撓了撓謝泅的手心兒。

無聲的,卻又仿佛給了自己的答案,說明一切。

最後半場的演出仍十分精彩,結束時所有演員們共同上臺,手牽手一字排開,朝觀衆們致謝,而臺下也是掌聲轟動,直到演員們離開後也久久未平息。

由于坐在前排的緣故,堯書與謝泅也并不着急,于是倆人一致同意等劇院內的人撤得七七八八了他們再出去,否則過道被堵得水洩不通。

這會兒已經十點過,夜色撩人,相交白日的忙碌,此時街上的行人們寥寥可數。堯書的高跟鞋每踏在地面一次,鞋跟就與地面碰撞發出清脆聲響,在這安靜的環境下更顯抓耳。

玫瑰葡萄酒,聽上去是好像既浪漫又無害,實際上它的酒精濃度卻并不低,更別提堯書本就對葡萄酒沒什麽招架能力,兩三杯過後就能夠輕易達到她想要的微醺狀态,甚至更甚。

她努力讓自己保持在一條水平線上行走,卻被謝泅眼疾手快地接住,順勢摟住她的肩膀,讓她不至于走起路來晃晃悠悠的。

她看上去像是醉了,可腦子卻是清醒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只是不太愛開口講話了。

直到兩人上了車,她才說出從劇院走出來後的第一句話。

“可以去你家嗎?”

這是她第一個請求。

謝泅開車回到家,自己那輛皮卡已經不在了,昨天Timothy有和他說過這次回來的行程,按照時間推算,他猜Timothy已經開走,與女友去露營了。

果不其然,推開家門後家裏無人。

大門才剛剛關起來,門鎖咔噠一聲,謝泅正要反鎖,卻被人抓住肩膀,整個人轉了一百八十度過來,朝着堯書。

她接着就壓下來,謝泅毫無防備,後腰撞上門把手,疼得他倒吸一口氣,他卻什麽也沒說,只是垂下眼看堯書,不清楚她想幹嘛。

于是接下來發生的這段對話,讓他既驚訝又興奮,還有幾分對喝醉的堯書的哭笑不得。

“知道我的特殊能力是什麽嗎?”她兩只手撐在他的胸腔前,擡頭認真地問。

謝泅很耐心,順着她的話問:“是什麽?”

她忽然踮腳,湊近了些他的臉。

“我可以用舌頭寫你的名字。”堯書啧了聲,以一種‘信不信由你’的态度講出這句話。

“……是嗎。”他緩慢地眨了下眼睛,長長的睫毛刮過自己的下眼皮,眼底像是漸漸有什麽彙聚在一起,他的眼神變了。

“Surprise me.”

他嘴角噙着一抹笑,雙手舉過頭頂,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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