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明荔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又咽了下去。
畢竟,宋瑾硯說的沒有錯。
外公若是知道他們還分着房,指不定明天就得拖着她回宜城接受教育。
“噢。”于是明荔別過視線,狀似滿臉鎮定地說:“你說的也是。”
她推了推他手肘:“那你先去洗澡吧,一身酒味。”
宋瑾硯嗯了聲,稍稍退開,松着領帶。
明荔忍不住多問了一句廢話:“你可以嗎?”
畢竟她至今還沒遇見,能在舅舅和外公手下站起從酒桌爬起來的人。
又是一聲笑。
宋瑾硯說:“不可以的話,你能幫我麽。”
明荔腦中又嗡一聲。
她呆滞地擡頭,和他視線對上——那雙被酒意浸染的黑眸含笑。
到此時,怎會再聽不出他話裏的揶揄和捉弄。
明荔倏地惱極了,伸手推開他:“你愛洗不洗!”
被這麽一推,宋瑾硯擡手揉太陽穴,感覺喝下的酒都晃進了腦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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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荔餘光打量他。
看出他是真不好受,心中咯噔一下,急忙忙起身:“董阿姨應該還沒走,我讓她給你煮一碗醒酒湯。”
宋瑾硯靠在沙發閉目養神,聞言笑了下。
還算沒白疼。
明荔獨自在客廳磨蹭許久,直到董阿姨将湯遞給她。
從年少先生搬出來後,董阿姨便跟在後頭照顧。這樣一個性格溫和又尊重人的雇主,她幾乎是當半個孩子看,不由得多說了幾句。
“太太,先生酒品好,喝醉了也不鬧,今天是真的喝多了,還勞煩您照顧了。”
明荔的注意力默默停留在“酒品好”三個字上。
酒品好嗎…?
“你放心,我會的。”她回神,手指托住醒酒湯,慢吞吞走回主卧。
推開門。
男人應已經洗過澡,穿着深色的家居服,正靠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眉心蹙着,臉色潮紅。
明荔不自覺放輕腳步,“叔叔,醒酒湯煮好了。”
宋瑾硯睜開眼,嗯了一聲,接過碗。
“別喊叔叔。”片刻後,他突然說。
明荔又是下意識喊了,聞言不服地噘嘴咕哝一句:“我就喊。”
宋瑾硯仰頭一口喝完湯,喝完後,盯着她說:“你和叔叔睡一張床?”
明荔:“……”
此時此刻,終于真的再也喊不出口了。
“我去洗澡了!”
感覺到氣氛微妙,明荔起身,逃似的跑進浴室。
走進去幾步,又小跑着退回來。
燙着臉從衣櫃裏拿了內衣,裹起來。
幾番确認後,才放心進浴室。
明荔又在浴室磨蹭了許久。
宋瑾硯撐着額頭。
喝了醒酒湯後,胃裏的灼燒感有所舒緩,神思也恢複了些清明。
他看了眼時間。
如果他沒有算錯,她已經在浴室待了一小時二十三分鐘。
宋瑾硯起身,來到浴室門口,敲響了門。
“還沒好!”裏面聲音慌慌張張的。
“十一點半了。”宋瑾硯提醒。
她已經遠超平時的睡眠時間。
“我快了,你先睡吧。”
浴室內,明荔已經把能全身能想到的包括但不限于腳後跟的地方都做了保養。
卻怎麽也想不到,他喝醉了酒,卻至今還沒有休息。
“好。”宋瑾硯應聲,轉身坐回沙發。
他倒要看看,她能在裏面待多久。
一小時四十分鐘時。
浴室門終于被輕輕打開。
明荔扶着門,一擡眼,和卧室沙發上的宋瑾硯視線對個正着。
她腳步頓在原地,“你還沒睡啊…”
宋瑾硯微微一笑,體貼地說:“怕你在浴室出什麽事。”
明荔選擇性裝聾,慢吞吞坐在床上。
她穿着白色的棉質睡衣,視線對着他:“睡覺嗎。”
“夭夭先睡吧。”
宋瑾硯剛剛喝了湯,此刻又進浴室洗漱了。
等待的人突然就變成她,明荔聽着浴室裏輕輕的水聲,瞪着眼躺在床上。
十二點了。
浴室傳來腳步聲,與此同時,卧室的大燈“啪嗒”關上。
只餘兩頭微暗的床頭燈。
明荔一動不動地閉上眼睛,像塊鋼板一般直挺挺地躺着裝睡。
兩米二的大床。
男人的腳步聲停在另一側,身側柔軟的床鋪微微塌陷。
“夭夭?”
明荔默了一秒,語氣模糊的嗯了聲,做出被吵醒的假象。
熟不知,顫動的眼睫早已經洩露了心事。
上頭傳來忍俊不禁的一聲笑,“這麽緊張?”
“誰緊張了。”明荔下意識頂嘴。
宋瑾硯:“睡過來點,快掉下去了。”
“我睡相不好,會打擾你。”
宋瑾硯:“要我抱你過來嗎?”
一秒,兩秒。
被子裏的小山包往中間移了幾寸。
女孩穿着白色的棉質睡衣,露出的一小段脖頸雪白,耳根粉紅。
宋瑾硯停頓良久,移開視線。
他躺下了。
屬于宋瑾硯身上的氣息,一點點湧入明荔鼻畔。
他突然翻身。
明荔長睫一動,手指握緊了床單。
卻聽微弱的一聲,床頭燈關上,卧室陷入黑暗。
極致安靜的環境中,連鐘表秒針的聲音都清晰入耳。
明荔盯着天花板。
突然。
床單下,她的手心被握住。
攥了滿手的薄汗,輕而易舉被他發現。
明荔尴尬地手一抽,仍是嘴硬:“你別誤會,我只是有點熱而已。”
“可以開空調。”
當前室溫,十二度。
明荔沉默一秒:“不了,我一會就好了。”
又過了一會。
她實在忍不住,蹬了蹬腿,被子灌進來一陣風。
“睡不着?”
明荔鼓起腮:“馬上就睡着了。”
宋瑾硯說了一句晚安。
不多時,他轉過了身。
明荔側頭,餘光看過去。
緊攥的手終于松下,她輕輕松口氣,閉上眼。
困倦襲來,很快便進入了睡眠。
這一覺睡得雖不算踏實,但好在持久。
第二天明荔醒來時,天色早已大亮,比她平日起床晚了兩小時。
身側平整,也早已經沒有宋瑾硯的身影。
明荔眨了眨眼,洗漱後換了身開衫半身裙,出了卧室。
廳上,宋瑾硯正陪着老爺子下象棋。
外公是個臭棋簍子,平日裏連明荔都不稀得和他玩。
此刻,時峥朗聲大笑,态度和昨天的橫眉冷對判若兩人。
明荔吃完早飯,捧着水杯喝了一口,慢悠悠晃蕩過去。
宋瑾硯看她一眼,拍了拍身側的位置,示意她坐下。
幾局後。
明荔皺起眉,懷疑人生般盯向宋瑾硯——
原來世上還有比外公更臭的棋簍子?
最後一局畢。
宋瑾硯微微一笑:“外公棋風大膽,獨具風格,我學了很多。”
時峥揮揮手,謙虛一句:“哪裏哪裏,謬贊了,你雖然比我差一點,但也挺不賴。”
這算什麽?菜雞互啄嗎?
時澤和明荔對上視線,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荒謬。
時峥二人沒有多待,周一傍晚,明荔便随着宋瑾硯将二人送到了機場。
走前,老爺子還是紅了眼眶,不停囑咐明荔多回宜城看看。
明荔重重點頭。
回程的路上,明荔低着頭,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在後座,一點點反思自己的任性,讓外公為她如此操心。
“夭夭。”
“嗯?”明荔回神。
“宜城的度假村項目即将啓動,宣傳片也會在下月播映。整個項目的動員期,我會經常回宜城出差。”
明荔看着他,心突然快了幾拍:“那我…”
“當然一起去。”
因為外公離開的郁氣一掃而空,明荔烏黑的眼眸瞬間晶亮起來,忍不住抱住男人手臂:“好哦!”
她天馬行空起來:“我以什麽身份呢?代言人?你秘書?”
宋瑾硯掐她臉頰:“是老板娘。”
明荔唇角翹了一下,被她壓住。
下一秒,因為忍不住,又翹了一下。
時峥二人走後,禦庭的宅子又恢複冷清。
吃完晚飯後,董阿姨也離開了。
宋瑾硯晚上有視頻會議,逼近十點才從書房出來。
彼時明荔坐在梳妝鏡前,對着平板看紀錄片。
聽到腳步聲,她側頭,和宋瑾硯對上視線。
明荔恍惚了好一陣,陡然反應過來什麽——
這外公人都走了,他們還需要睡一起嗎…?
“看的什麽?”宋瑾硯走到她身後。
明荔:“《敦煌》,一部講述西北風情的記錄片,挺有意思的。”
宋瑾硯俯身,忽然問:“你以前就喜歡看。對這些感興趣?”
明荔:“打發時間看看。”
宋瑾硯沒再說什麽,“我去洗澡。”
明荔下意識點點頭。
點到一半,又愣在原地。
不是。
他就在這裏洗嗎?
她摩挲一下手指,張了張唇,難得有話說不出口。
首先,結婚是她提的。
其次,一來就鸠占鵲巢搶占房間的也是她。
繼而,宋瑾硯也是因為外公來了,才會進主卧。
最後,他睡相真的很好,除了第一晚,之後她的睡眠質量也重歸良好。
明荔肆意霸道了二十年,頭一回因為理不直氣也不壯而有話在心口難開。
十點。
明荔準時爬上床,只留了宋瑾硯那頭的床頭燈。
浴室燈暗下,随之而來的腳步聲很輕。
另一側微微凹陷,卻良久沒有動靜。
明荔眼睫動了下,輕輕側頭,餘光看見宋瑾硯戴上眼鏡,低頭回複郵件。
“我吵到你了?”他察覺她的動作。
明荔搖頭。她本來也有點睡不着。
周末宋瑾硯白天還有空處理工作,工作日就得忙到晚上了。
她撐坐起身體,想了許久,才緩緩道:“我覺得咱們作息有點不一樣,要不今晚我換個床吧。”
說到後面,明荔聲音有些心虛地頓了頓。
又轉而挺胸正色道:“你別誤會,我不是不想和你睡,我是覺得有時候你太忙,怕你因為我耽誤事情。”
“不是不想?”宋瑾硯手指頓了下。
緩緩重複那幾個字:“和我睡?”
和、我、睡。
明荔:“……”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說的話有這麽深的歧義。
刻意強調:“是很正經地睡覺。”
宋瑾硯卻已經收起設備:“我的工作時間,我可以調整。”
明荔沒有話說了,默默往下躺。
“需要開空調嗎。”
這都要開暖氣了吧。
明荔又靜了一秒:“…不需要。”
那頭燈關上,卧室陷入黑暗。
她閉上眼睛,醞釀睡意。
迷迷糊糊間,似乎做了個夢。
明荔夢見了宋成睿。
夢中,依舊是領證前的那個晚上,他居高臨下地說她任性,嫉妒,離不開他。
與現實不一樣,這一次,她狠狠地把他踹翻在地,踢了無數腳。
踢得酣暢淋漓。
宋成睿痛哭着向她道歉,向她求饒。
明荔置之不理,正要補上最後一腳時——
她猛然驚醒。
黑暗中,她的腳踝被男人包裹在掌心中,輕輕摩挲。
帶來酥麻的顫栗。
宋瑾硯漆黑眼眸盯着她。
明明沒什麽情緒,明荔卻感覺危險撲面而來。
他忽而笑了下:“夭夭,成睿不在呢。”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看出叔叔的xp是夭夭的腳(捂臉)
明天争取多寫點!抽幾個小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