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話一出,熙攘的客廳安靜瞬息。

明荔笑容收斂,後知後覺這句話的歧義。

不錯,是挺通俗好懂。但也要有舊,才有新啊!她和宋成睿連訂婚宴都戛然而止,又何來“老公”一說。

換一般人,可能聽了便一笑而過。

但宋瑾硯的心眼有多小,她還能不知道嗎?

這一層彎彎繞繞的關系,饒是年輕“見慣風花雪月”的四姨婆,一時也沉默了,和身側姐妹面面相觑幾秒,“我這老糊塗是不是更嚴重了些?又是侄子又是叔叔的,咱們夭夭到底幾個老公啊?”

這對一旁看熱鬧的王若若謝舟二人來說,簡直就是天賜笑話素材,笑得直不起腰來。

混亂之中,明荔感覺宋瑾硯摟在自己後腰的手緩緩收緊摩挲,絕不是愉悅的姿态。

甚至讓她回想起昨夜裏,他手指表面和風細雨撫她後頸,實際身下毫不留情、勢如破竹般的沖撞和碾軋。

在明荔寒毛四起時,宋瑾硯終于開口:“姨婆,夭夭是和您開玩笑的。”

“沒有什麽新舊,之前來的宋成睿,是夭夭的前男友,也恰巧是我侄子。”

這一番話看似真實,聽在耳邊也輕描淡寫的,但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王若若撓撓頭,突然恍然。

這明顯就是刻意模糊重點啊!

宋成睿和明荔認識十年,結果在宋瑾硯口中成了個小打小鬧的前男友。而他自己後來者居上,反倒是唯一的正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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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幾個長輩撫掌而嘆:“哦——”

四姨婆不由拍拍明荔的臉,笑眯眯地說:“叔叔好,年紀大的更會疼人些。”

明荔臉有些紅,“…還好。”

“好了好了。”眼看着問題也回答得差不多了,時峥大手一揮:“後院的羊烤好了,酒也熱了,都來吃飯,別嘀嘀咕咕的,話多!”

王若若早就聞到香味了,聞言直接拉着謝舟就蹦了起來:“好诶!走咯走咯。”

明荔挽着宋瑾硯,和他耳語:“這可是吃草長大的羊,味道可不一樣!”

宋瑾硯挑眉:“別的羊不是吃草長大嗎”

“……”明荔默了一瞬。

“這怎麽能一樣!”她胡謅:“這可是草原長大的,小羊的心情好,肉都香一點。”

宋瑾硯拖長尾音,捧場地哦了一聲。

時峥一出手就是兩只羊,一頭牛,後院更是擺了十幾米的長桌,幾個廚子熱火朝天地忙着,炭火上,羊肉烤得滋啦冒油光,香味撲鼻而來。

王若若長吸一口氣,吃得滿面紅光,晃着明荔的手臂連連感慨:“我都不敢想象,你以前過的都是什麽好日子!”

明荔眼波流轉,笑出聲問:“你的意思是,我現在過的不好?”

聞言,宋瑾硯也橫過去。

“不是不是!”王若若舉着根羊肉串,連連擺手,“我可不敢說!”

“不過,”她突然大笑出聲,膽大包天道:“硯哥哥可以考慮帶着夭夭入贅了!”

“哎,”謝舟就差捂住這女人的嘴了,“你喝多了呀?”

周圍的長輩都在拼酒,宋瑾硯更是一杯杯被灌了不少,晚風下,向來淡如清泉的黑眸中氤氲着醉意。

輕如羽毛般的眼神凝于明荔面容。

明荔一點也不怕,用手肘碰他,“考慮一下?”

宋瑾硯低低笑了聲:“好啊。”

謝舟頭頂冒出一個問號,王若若拍着桌子大笑。

連時峥也看過來,“怎麽了若若?”

“宋瑾硯說他要做上門女…”

這話可不能被外公聽到。

明荔忙捂住她嘴巴,“我不許他上門!我家的小羊只有我能吃!”

“這麽小氣?”宋瑾硯掐她臉頰。

明荔瞥他,擡了擡下巴,滿眼“別想吃我的軟飯”的意味。

被她可愛到,宋瑾硯揉着額角笑。

盛宴過後,明荔和一衆親戚揮手暫作告別,表示要回自己的住處。

她住的地方離時峥處也不遠,開車二十分鐘的路程。

哪怕一天受到的沖擊已經不少,但再看到明荔獨居的“城堡”時,王若若還是站立着呆愣:“你這是童話書裏摳出來的房子?”

眼前是一個獨棟別墅,但精巧地設計成了夢幻的模樣,連門前的噴泉都還原得有模有樣。

“小時候看迪士尼大電影,很喜歡裏面的公主堡,”明荔聳聳肩,解釋:“然後外公就找人等比例設計了一套。”

她皺眉打量片刻:“但現在看,有些幼稚了。”

王若若:“這麽幼稚的房子我也想來一套,謝謝。”

進了內室,廳前陳設精致,相比時宅多了很多小女生喜歡的裝飾品,仿歐的設計富麗堂皇。

進門後,明荔帶着謝舟二人參觀,指着二樓的一間房說:“這兒是我的卧室,別的你們随便挑着住。”

又看了眼王若若,詢問:“你們是一間,還是兩間?我讓阿姨去收拾。”

“噗。”王若若和謝舟對視一眼,突然扶着他的手臂笑,“第一次出來玩被人問幾間房诶!”

明荔不明所以,奇怪地看了看宋瑾硯,後者靠着牆壁,回答:“他們在一起十年了。”

所以?

“不是在過家家。”

“……”聽出男人話裏的內涵,明荔面無表情地哦了一句。

“時間不早了。”宋瑾硯直起身,看了眼謝舟。

謝舟領會——這就是要清人過二人世界的意思了。

他直接攬過還想繼續和明荔叨叨的王若若,帶着人就往樓上去,“走,咱們住樓上。”

王若若和明荔擺手:“晚安哦夭夭~”

“晚安。”明荔站在卧室門口和她招手。

片刻後,被宋瑾硯從後攔腰抱住,攬進了卧室。

門內沒有開燈。

這件卧室也許久沒有人住過了,但因是獨屬于明荔的私人領地,玫瑰香薰的味道仍然十分濃郁。

“好香。”

宋瑾硯一直不喜味道過于濃郁的熏香,但明荔這種香氣,卻着迷般令他上瘾。

明荔正在摸索着燈的開關,聞言擡起下巴,驕傲地說:“當然,這可是我自己調的香。”

“啪嗒”一聲。

她終于打開開關。

這間大幾十平的閨房,清晰呈現在宋瑾硯面前。除了硬件設施不同,軟裝修到是和如今的住處差不多。

明荔赤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張開雙臂轉了一圈,足上的銀鈴叮當作響:“怎麽樣,不錯吧?”

她的卧室也一如他想象的,明媚張揚,飽含欲滴的生命力。

暖色調的裝飾,肉眼可見的舒适,是費過心思的鑽研。

入目是幹淨澄澈的落地窗,窗外是被打理得花團錦簇的後花園,賞心悅目。

床對面鑲嵌着整牆的置物架,上面千奇百怪地放着精巧的小飾品,宋瑾硯甚至看到了多年以前他送過的暖玉,是玉兔形狀,憨态可掬地抱着一輪圓月。

梳妝鏡上陳設着各種化妝護膚品,只是鏡前還有一盞會随着流水緩緩旋轉的琉璃八音盒,宋瑾硯笑了下,這也是他送的小玩意。

明荔整個人都陷入床邊的懶人靠椅中,晃蕩着小腿,指向浴室,懶洋洋地說:“你去洗澡,我等會再去。”

她犯了拖延症,一時懶得動,于是便催宋瑾硯。

男人卻沒有動作。

“你在看什麽呢?”沒聽到聲響,明荔托腮看過去,後又循着他的視線,來到書桌。

看清宋瑾硯在看什麽後,明荔腦中嗡了一聲——那是相框。

只是相框還不要命。要命的是,裏面的照片是她十八歲成年那天,和宋成睿的合照。

照片上,自己穿着紅色禮服,頭戴王冠,胸前抱着玫瑰,挽着宋成睿手臂,笑盈盈地看着鏡頭。

青年側對着鏡頭,視線凝于她面上,唇角上揚,噙着一絲笑。

宋瑾硯盯着照片看了許久,面上看不出什麽情緒。

明荔一激靈,連滾帶爬着從懶人靠上起身,小跑到宋瑾硯身側就要奪過相框:“照片我忘記收了!你別看別看!”

這倒是真的。

和宋成睿決裂後的第二天,明荔就搬到了宋瑾硯的住處。京城那個落腳點,搬空了也沒多少和宋成睿有關的東西。

大多和他相關的記憶,相關的心事,全都在宜城這個房間裏。

而訂婚宴後明荔就沒再回過宜城,這裏的東西她不開口,也沒人敢動。

這段日子過得太逍遙,明荔早就将這些置之腦後。哪裏還記得在帶宋瑾硯回來之前,把這些都處理了啊!!!

宋瑾硯任由她奪過相框,視線淡淡略過書架。

上面還有成排的相框。

照片裏,明荔每一年,都有一張和宋成睿和合照。

從十歲到十九歲。

一直到今年,戛然而止。

明荔緊張地擋在書架前,對上宋瑾硯漆黑的眼。

想解釋,但也無話可說。

這些确實本來就是存在過的印記,删不去也抹不掉。

良久。

宋瑾硯笑了下,眼眸如霧般濃黑,窺不出什麽情緒。

但明荔自小對危險的感知就很敏銳。她咽了咽口水緊靠着書架:“要不,你先去洗澡吧…”

“我給你變個魔術。等你出來,這些就‘biu’得消失了!”

宋瑾硯眼神停頓于她面上,淡淡應下,長指解着西裝的扣子。

“我來我來。”明荔放下相框,小步上前,讨好地替他解扣子。

宋瑾硯沒有阻止她的動作,垂眼,拿起她放下的相框,低頭端詳。

明荔壓力巨大,悄悄擡頭看他一眼,将外套解開後,她便沒了耐心,推了推他胸膛:“你先去吧,我先收東西。”

宋瑾硯随手将相框放在床頭櫃前。

忽而笑了聲:“收什麽。”

明荔眨眨眼睛,還沒反應過他話中的含義,下一秒,天旋地轉,她被男人一只手托起。

宋瑾硯垂着眼,另只手解開領帶,徑直扔在地上。

明荔受了驚,但驚叫聲也卡在了喉間。男人掐住臉頰,帶着暴力的吻,懲罰一般壓上來。

浴室的門打開,又“砰”得一聲被他反腳踹上。

明荔側目,難以置信這是宋瑾硯能做出的動作。

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剝落。

背後是冰涼的瓷磚,身前淋浴的水幕模糊着眼睛。

他指尖撫過鎖骨,脖頸,早上才上的遮瑕抹去,吻痕露出,又被覆上了新的。

明荔的喉間發出細細的,破碎的嗚咽。

“不能,不可以在這裏。”她伸手推他。

“…沒有,沒有套。”

宋瑾硯動作停頓。

明荔最終被抱着來到床上。

而他身上清隽的,淡雅的雪松香,甚至壓過了濃郁的玫瑰香。

明荔甚至感覺,鼻間鋪天蓋地都是他的氣息。閨房不容踏足的私人領地,被徹底地占據。

她吸了吸鼻子。

有些後怕地将臉埋在他胸膛。

還好,沒法做到最後。

不然剛剛那個架勢,她明天可別起來了。

宋瑾硯一只手撫她後腦,眼神卻平和地從床邊來到旁側。他試探般打開右床頭櫃最下面的抽屜,手指在裏面摸索——她在家裏也會這麽放。

片刻後,在裏面摸出一盒什麽,拿出來,在床頭昏暗的光線下摩挲,打量。

喉間溢出一聲很淡的笑。

“你拿了什麽?”明荔莫名,露出一只眼睛看過去。

看到他手中是什麽的瞬間,她渾身一抖,腦中只有兩個字。

完了。

這是一盒安全.套。

還是她十八歲時買的,擔心的就是怕成年後會發生什麽,所以時刻備用着。

這時間一長,早就忘了。

就算想起來,怎麽也不會猜到,宋瑾硯能直接從裏面摸出來。

良久,明荔硬着頭皮擡眼,表面鎮定,實則長睫不自覺顫動着,眼中的驚慌一覽無餘。

恰好。

宋瑾硯也在看着她,指腹輕蹭她唇瓣,眼中是風雨欲來的平靜。

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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