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對你來說

對你來說

郦言燊以為自己在做夢,細細一想似乎又不是,她躺在舒适的床上,仔細回憶自己是如何回到房間的,然後她就想起一件事。

她似乎是被師尊抱回房的!

這個信息如閃電般擊中大腦,原本已經模糊的記憶也逐漸清晰起來,那時候的某些細節、某些感受也都一一想起來。

郦言燊扯過被子把臉捂住,她已經很久沒有産生這種羞恥感了。

明明臉皮已經夠厚了的……

真是的,只是被師尊抱回房間而已,師徒之間,這點小事算得了什麽?

可為什麽——

酒,一定是那酒的問題,是巫族的人算計她,說不定就是那個施珧,一定是故意的。

這麽一想,郦言燊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在意識消失之前,師尊好像說了她的命格——

是算出了結果,還是沒有?

關于這件事,郦言燊卻是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胥硯仙尊一定說了這個話題,要不要去問一問呢?

郦言燊把被子揉了又揉,心中糾結許久,直到門外傳來方處珈的聲音。

“郦師妹,出大事了!”

難道是有人打上門來了?不好,師尊!郦言燊猛地掀開被子,從床上跳下來,才發現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她愣了一會兒,這才裝作若無其事地飛快地梳洗一番,換上真傳弟子的特制道袍,推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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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回事?”

“現在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先聽哪一個?”

郦言燊目光穿過院子裏的方處珈,神識同時掃過,沒有感知到胥硯仙尊的氣息,心中暗暗失落。

“一起說。”

方處珈擺出一副埋怨的神情,不過也沒有繼續賣關子,“好消息,萬禮箐進階大乘期,壞消息,修為不穩,恐怕無法參加此次宗門大比。”

郦言燊沉默不語。

這的确是個喜憂參半的消息,之前萬禮箐在五人當中修為最低,僅僅是合體期的她很難最大限度發揮陣法師的作用,如今進階大乘期可算恰如其時。

只是萬禮箐底子畢竟差了些,驟然進階,還是需要一點時間穩固修為,能不能趕得上宗門大比可得另說。

五人的名單是早早定下來的,雖然最近沒有訓練,彼此的默契還是有的,如果突然換人,不但要重新培養并肩作戰的默契,就連打法恐怕也得改變。

因為新換上的人,未必是個陣法師。

“怎麽在這個時候進階?”

不是埋怨,而是認真地詢問,郦言燊對這個問題頗為好奇。

“聽說是三師叔給了指點,回去以後就馬不停蹄地閉關修煉,當真是一刻也不敢耽擱,才有了今日。”

說着,方處珈忽然定住,用一種很奇怪的表情看着郦言燊,“怎麽,你不知道嗎?”

郦言燊不知道的當然是萬禮箐這麽快進階大乘期的理由,方處珈問完,旋即又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你不知道也正常,平裏日除了幾個真傳,三師叔很少指點旁人修行的。”

所以,萬禮箐這次的事已經算是例外了。

郦言燊沉思片刻,問:“有什麽解決辦法?”

方處珈道:“兩個法子,一是換人,先不說人選的問題,就是在這麽短的時間裏熟悉各自的功法,打好配合,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簡直就是折磨人!”

“另一個,不換人,但是得幫萬師妹穩固修為。幾位師叔師伯說,這件事得咱們自己去做,這也是培養默契的方法。”

不久之後,第七峰後山五層小樓。

在這個小團體聚會的地方,郦言燊、關從浠、方處珈、顧畫滄、萬禮箐、柳著新六人都到齊了。

方處珈從拂頑仙尊那裏求了一件時間屬性法寶,能控制一定範圍之內的時間流動,給萬禮箐穩固修為創造空間,只是此寶對靈力消耗巨大,需要數名大乘期合力方能催動,且之後需要源源不斷的靈力維持,方才能夠達到理想效果。

“大家都準好了嗎?”

聽到方處珈的詢問,衆人一一點頭,郦言燊瞧着那件法寶,平淡的目光中隐藏着一絲好奇。

在這個修仙界,時間與空間仍然是一道跨不過去坎兒,掌握這兩種屬性中的任何一種,都有資格成為鼎鼎有名的人物,如拂頑仙尊,在外面細細打聽,稍微有點本事的,都能知道這位的威名。

畢竟,掌握時間屬性的功法,幾乎等同于掌握了時間法則,也就跟天道更加密切,甚至有可能越過某些東西,達到更為玄妙的彼岸。

但郦言燊從未見過拂頑仙尊出手,她也不敢主動招惹這位,此前得到的時間沙漏威力已經不俗,這次當然有所期待。

方處珈拿出的是一個圓環狀法寶,巴掌大小,看不出是什麽材質,表面金光流轉,像是霞光停留其上給人一種神聖之感。

“此寶是家師進階真仙之前煉制,未曾命名,供大乘期修士使用綽綽有餘,待會兒催動此寶,各位需聽我號令。”

說罷,方處珈神情肅穆,雙手掐訣,一道又一道法訣打在圓環狀法寶上,只見這圓環徐徐升空,逐漸變大,最後變成一個直徑超過一丈的大圓環,灑出來的金光籠罩靜室,剛好将六人囊括其中。

在金光落在身上那一刻,郦言燊突然就産生了一種很玄妙的感覺,即她此刻所處之地時間流速突然加快,并且在達到某一個值時漸漸穩定。

粗略估計,此時外界每過去一天,金光內對應的就會過去十年。

在這種情況下,金光內之人修行速度将大大加快,這對于現在的萬禮箐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

要不是得幫忙維持法寶運轉,郦言燊其實很想試試在這種環境下修煉是一種什麽感覺,而且她也覺得奇怪,既然有這樣的神通,為什麽不用來幫助門人弟子修煉呢?

難道是這一類功法有什麽特殊限制嗎?

帶着這些疑問,時間也從郦言燊指尖溜走。

金光內一百年時間過去,外界正常時間流轉過去了十天,萬禮箐的氣息終于穩固,如今已是妥妥的大乘期修士了。

而負責維持法寶運轉的五人,無不大大松了一口氣,這些日子靈力消耗極大,就算是不斷用各種丹藥靈液補充,還是覺得狀态不佳、甚至有點疲憊。

郦言燊看了一眼仍然發着金光的圓環狀法寶,不知為何,總覺得那金光似乎黯淡了些,心中隐隐生出不好的預感。

真正負責催動法寶的方處珈臉色驟然一變,還沒來得及做什麽,就聽聞“咔嚓”一聲脆響,一時間金光消散,法寶碎裂,靜室內的時間恢複正常。

看着一地碎片,原本正要表達感謝之情的萬禮箐一下子愣住了,臉上甚至出現一絲慌亂。

“沒事沒事。”

方處珈說着,動作飛快地把碎片收進儲物戒裏,随後解釋道:“剛才不是說了嗎?這是家師進階真仙之前煉制的法寶,稍微有點瑕疵,壞了就壞了啊。”

不知為何,郦言燊從方處珈的表情裏看不出任何愧疚,甚至還發現了一點點僥幸,也許這件法寶本來只是靜悄悄在某處待着,只因為方處珈的百般求索,于是便有了今日下場。

方處珈在意的,還是那件法寶的材料和煉制手法吧。

郦言燊忽然就覺得,拂頑仙尊第七峰時間法則的傳承,跟方處珈這個煉器師的身份并不算脫鈎,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得了“真傳”。

因着方處珈這麽說,萬禮箐更加不好意思了,說了不少表達感激與愧疚的話,衆人聚在一起商量了後續事宜,這才各自離去。

郦言燊返回第九峰,馬不停蹄地找到胥硯仙尊,說出了在第七峰的困惑。

“使用時間屬性法寶給你們創造一個特殊空間,從而加快修煉速度,的确是個好主意,既然這麽好,為什麽你拂頑師伯沒這麽做呢?”

胥硯一聲反問,說到了問題的關鍵。

郦言燊原本不是個急切的人,這時候自己又想了一回,猜測道:“難道是有違天道?”

修仙本來就是逆天而行了,而人為更改時間流逝,更是試圖打破某種規則,如果因此會遭到天道法則的懲罰,似乎也能說明拂頑仙尊不曾這麽做的原因。

可是,就這麽簡單嗎?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

胥硯露出贊許的神色,“在你眼中,天道是什麽呢?”

郦言燊記得前不久因為古巫一族的到來,師徒二人接觸過這個話題,此時說來自然別有深意,于是再次低頭想了想。

“天道是規則,是冥冥之中某種意志的載體。”

“這麽理解,也不算錯了。不,是所有關于天道的解釋,都算不得錯,因為這些也是天道的一部分。”

胥硯輕輕一笑,眼眸中仿佛有星辰在閃爍。

那一刻,倘若她說自己就是天道的化身,郦言燊也是會相信的。

“要是這樣,在天道面前,師尊您是什麽?我是什麽?這芸芸衆生又是什麽?”

有時候随口而出的一句話,往往代表了本心。

許多潛藏已久、當事人都認為已經不存在的智慧,在那一刻如死灰複燃一般重新降臨世間。

“我是什麽,那不重要,你是什麽,對我很重要。”

胥硯似漫不經心地瞧着郦言燊,随随便便說了幾句玩笑話,然而正是這些話直擊後者內心,産生了不同尋常的反應。

“哎呀,為師真是多嘴,忘了言出法随這件事了。”

胥硯笑容裏露出一絲歉意,眼裏分明藏了狡黠,嘴角微微上揚,又有幾分得意。

“小言燊吶,對你來說,為師又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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