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澳門歷史城區]

[澳門歷史城區]

阿漁開始搜集向泷的犯罪證據,包括向泷在黑市的交易記錄。

空閑之餘,她照常去H大上課。校園生活輕松,柚子性格有趣,粵菜也比加拿大的食物好吃太多,一切尚可。唯一擔心的是,哪天動作被向泷察覺,給人暗中解決性命,搞不好還牽連柚子。

但柚子家境優渥,父親的家族開大酒店,母親家做時尚企業,兩邊非富即貴,應該沒那麽好招惹。

柚子還以為阿漁是個窮到底的學生,便常請她吃大餐,卻漸漸發現,阿漁對上流社會諸多規則、細節了如指掌。那雙美到令人眼顫的手,指節分明、指骨修長,指上肌膚白嫩如雪水滋養,一看便是富家千金彈鋼琴來的,她卻拿去牌桌上做兼職。

“你真的只是偶爾去贏學費?”

“真的。”阿漁點頭,眼睛也不眨,“我還做過荷官,拿固定薪水。”

“哇!”柚子信了,豎起大拇指。

“再見,我今晚又要兼職。”

阿漁擺擺手,回到自己的小公寓,躺在床上,抱着bb機發呆。

這bb機,仿佛出毛病,從不響。

她翻個身,狠狠睡去。

*

清早,阿漁離開公寓,路邊一輛熟悉的勞斯萊斯停在那裏。

車窗降下。

車後座,穿黑色大衣的男人在裏邊座位偏頭,“易同學去上課?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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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近幾步,确認來人——“不必,我有腳會走路。”

“我正好去香港。”

她要離開,司機下車擋在她面前,順手拉開車門。

司機面無表情杵着。阿漁眉頭一抽,低頭望向車裏面,“強迫?那我要叫阿sir來。”

“不要報警。”他說。

“你怕阿sir。”

“但願這世上有人不怕麻煩。”

阿漁嗤笑後,才坐進車裏去了。

*

向七煦正坐,理一下衣襟,“一周後,我在威尼斯人賭場有個小賭局,易小姐要不要來賞臉來看?”

——小賭?

千萬人關注的小賭。

阿漁朝他溫柔一笑,“向生在馬來西亞時,不是說做正經生意?為什麽賭約這樣多?”

他回以淡淡冷笑,“高材生淑女都懂賭,我有什麽不可以。”

阿漁看着窗外疾速逝去的歷史城區,無心欣賞一路景致,計算道:“開車去碼頭,上船,到香港再開車到H大,至少一個半小時。這麽長時間,與陌生人同處一車未免枯燥,我想了想,決定找點……”

“事來做?”他忽然側身。

阿漁下意識後傾,“……我是說,上次向生問過我一些問題,現在,輪到我來提問。”

向莓這個身份,是賭神不為外人所見的養女,很神秘,但其實,作為賭神公開徒弟的向七煦,背景更神秘。他十幾歲時從大陸來澳門,從此便跟着賭神混,那麽,之前他是什麽人?有什麽身份?本來的姓氏是什麽?賭神除了兒子一生不收徒,竟先為他破例?

害死幹爹的人不是他,但不代表他完全是個好人。

阿漁注視着他。

後者挑眉,像是自言自語,低聲說了一句:“嗯……要在短時間內了解彼此,互相提問的确是個最好的方式。”他攤開手,“直接問太無聊,不如勝者獲得提問資格。一人猜一次正反面。”

他的掌心躺着一枚硬幣。

“輸的人答真話?”

“當然。我估計,上次搬家,你也未百分百回答我真話。無所謂,誰沒一點隐私?不可能随便對半熟的人講盡真話,我深知這一點……曾經有個女人在我清晨的枕邊舉起一把槍……你要是見過那類情境,會更懂這個道理。”

“我的床上倒不會出現女人。”阿漁斜眼打量他一番,“那,允不允許只回答是否?”

“一兩次可以。但敢賭便要敢講真話,你想好,要不要跟?”

“我沒有不敢跟的時候。”

她昂着下巴,“只要你不出千。”

他晃一下硬幣,“只有正反兩面,這麽近距離,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再厲害的千手都沒法作假。”

“OK。”

但是,副駕駛座的手下轉頭遞來一份文件,要他先看,說是等着簽字的。

阿漁只好安靜坐着等他。

期間,她借餘光瞄一眼那些文件,視線不經意掃到白紙黑字間的一些眼熟詞彙,以及一些熟悉的名字,心緒略微被擾亂,只好轉移視線掩飾心理。

許久,他看完,簽了字。

他稍側上半身,硬幣在半空翻轉,穩落掌心,“這局你先。”

“男士優先。”阿漁忽然不急着提問,想看看他會問出什麽來。

他說:“好,反面。”

——是的,反面。

他的目光一下子掃過來。

距離近,阿漁才注意到他有着色澤多麽深的黑瞳,濃如墨。

車下船時輕微晃動,她犯神經似的陷入迷失。她莫名其妙地想,假如,此刻他問出一句“你跟誰學的賭術”,她有可能一不留神就講出來——在這樣穿透力極強的目光注視下。

但他首先問的是:“易小姐有無……不,易小姐第一次拍拖,是在什麽時候?”

她一怔,答得幹脆:“未來。”

高手間的賭局有什麽意思,全都猜對,不過是你贏一次我贏一次輪流提問罷了。第二次輪到她問:“聽本地人茶餘飯後閑聊說,你們向家歷來的規矩是,除其他經營盈利賺的錢,個人賭財會捐百分之八十做慈善,你是否從內心認同這規矩?”

他點點頭,“我師父的規矩,我很尊重,從未逾矩。”

他問:“你為什麽搬家?”

“我同阿媽住不下去。我受不了她酗酒和抽煙,尤其是濫賭。”

她問:“向生有過幾個女人?”

“四個。”

“會不會都是玩玩的情況?”

“對,像你玩賭一樣。”

“有意思,我擅賭博卻不溺于賭博,你擅暧昧卻不墜入愛河。”阿漁點點頭,給他一個諷刺的肯定。

她又問:“除現在這個名字,你有沒有別的名字?”

“你搶問。”

“不回答嗎?”

“了解向家的人都知道,我當然不姓向,以前有自己的姓氏。但這個不可以同你講。”

“你以前在哪裏生活?”

“大陸。”

“為什麽來澳門?”

“……到了。”

車停,阿漁擡頭,驚聲:“不要停在校門口。”

司機往前開出一段距離,停在路邊,下車關門,在駕駛座車門外筆直地站着。

兩人留在車內。

“明天還能過來找你嗎?”

這個問題很有藝術性。

阿漁目不斜視,“随你。不過我不一定有時間,明天有好幾堂課。”

“聽你朋友說,你明天有空。”

柚子!

果然不紳士,打聽別人隐私。她挑起眉,“向生好像平時住澳門,如果不是順路辦事,何必折騰。”

“雖然是這樣……”他說。

兩人皆沉默幾秒。

阿漁嗤笑,正要推車門下去,忽然瞥見馬路斜對面有兩個抽煙的墨鏡男盯着這裏。他們目光飄忽,時不時看這裏幾眼,當他們再次将目光挪回來時——她立刻甩回頭——對向身邊男人。

她壓低帽檐,貼身湊近向七煦,拿指尖理一下他的衣領——“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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