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海邊黃昏
海邊黃昏
阿漁皺眉,“那你計劃……”
“當年你說過,假如,一個人能拿出他全部的財産,就可以贏得另一個人,等號是這麽用的。我想,這些年夠我想通這個道理。如果說,七年前要我為一個剛認識不久的女人放棄全部身家和血海深仇,我還會猶豫,但是七年後,我馬上就能給出答案。”
“你……”
“不要再問,先答應我,等事情結束,要嫁給我。”
她明明有種不祥的預感,可是,手指被他握得那麽緊,那麽用力,她神不知鬼不覺就說:“好,我答應你……”
他微微松手,笑了。
她悶着臉,回過神來,莫名有點懊惱,趕快小聲嘟囔一句:“我只答應這一次噢。”
烏黑卷發被黏膩的海風吹起,她白淨的臉被海水映出霞光,嘴角的怨與眼角的柔并不違和。
黃昏很美,他确信,這一天的黃昏,與七年前賭局前夕那個黃昏別無二致。
向七煦輕松一退,坐到沙灘椅上,再伸手一拉,她便跌倒撲向他懷裏去,跨坐他腿上:“……”
兩人懷中擠着鮮花。
他仰頭,用力而動情地吻着她,吸取她的氣息。此時她高過他,卻被動地後傾,處于下風。
他碾着唇,若即若離,看她臉頰泛紅,嘴角揚起戲谑弧度,斷斷續續呢喃道:“可以給我五十四個眼神……我把它們收集起來,作繭自縛打一輩子牌。其中要兩個最特別的眼神作為王牌——一個埋怨地瞪着我,一個溫柔地望着我。”
濕漉漉的風反向拂起長發,纏幾縷在男人脖頸上。人影不移,雲霞卻在海天交際處随地球流轉,漫漫地轉,轉出夜晚的星與月來。
沙灘上一只小海龜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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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小龜視角,茫然往前方一瞥,這世界只有黑色人影與彩色晚霞。
龜類聽力不好,但視力不錯,僅看到瑰麗畫面,不聞任何聲音。于它而言,世界就是一幅畫面,無其餘任何東西。
但假如這畫面來自鏡頭,一定是老電影或舊MV裏面的,因曝光低而呈現出不清晰人像,僅靠飽和度超高的奇彩雲霞襯出人影輪廓。
小海龜孤孤單單地爬走了。
它爬遠了,那個吻都還沒結束。
“我同你講一件事。”
晨曦剛照入卧房,阿漁翻個身,臉貼上誰的胸膛,便聽到溫言細語。她懶懶地拿臉頰蹭一下,以更舒适的姿勢蜷縮在臂彎中。
半晌,她睜開眼,擡頭。
向七煦垂眸,安靜地注視着她。
他将今晚賭局的事告訴她。她立刻坐起來:“我反對。”
“警方會協助我。”
“怎麽會?藍東跟他們……”
“澳督府裏有人要我一個條件作交換——供出藍東所有毒淫窩點,這次他會請示上面配合剿滅……”
阿漁抓住他的胳膊,“你搞什麽?供出來會牽扯到一大批幫會……你怎麽能保證那個人所說是真?”
“他沒有騙我,我有個卧底多年的小弟跟我保證。”
阿漁不斷搖頭,“不,我不同意。我不想再見識槍戰,那種日子你還沒過夠?我本以為我們是一致……”
他直接攬她入懷,唇貼在她的額上,柔聲道:“這是最後一次,結束後,我就帶你遠走。什麽都不要了。”
“我不信!這次對付藍東,你又會回到原點,要動用以前的人脈關系,玩夠謀略使盡手段……”阿漁離開被窩,跑進浴室,重重摔上門。
外面人敲門,她不開。
浴室燈光照着她斜靠磨砂玻璃門的側影,她垂着頭,頭發亂糟糟。
許久,他等她平複些,背靠着牆,輕嘆一聲——
“不信我有能力全身而退?”
這時,門終于打開,紅着眼的人罵罵咧咧道:“出門随身跟保镖、車後備箱被安置炸彈、不知哪天睡夢中就有一顆子彈射穿窗戶、總有天自己的孩子會招來綁票之災……種種擔憂的日子,你像幹爹那樣,還沒過夠?早年你們如何我不了解,我只知一個人有家室後就不可以再過這樣的生活。這就是幹爹當年為什麽花那麽長時間洗白……”
“你覺得不該應戰,對不對?”
他的聲音很平淡。他想了想,挑起眉,“但這個賭必須要面對,那怎麽辦?總要有人冒險,我不應賭,誰替我去……”
阿漁脫口而出:“我去啊!”
空中塵埃一瞬落定。
在她烏黑的瞳仁中,映出男人漸漸上揚的嘴角線條——
那目光溫柔而寵溺:“看,你駁了你自己的立場。”
阿漁在原地僵住。
夜裏,港口不靜,有風有浪。
兩人在分別的地方站定,相對而立,保镖們靜靜守在不遠處。
“風很大,回去吧。”
阿漁不動,瞪着他,惡狠狠道:“……你要同我分別,我卻還要忍着心痛,送你去離開我的港口。”
他笑一下,抱她片刻。她就勢埋在他胸膛前,壓低聲音,有氣無力道:“向七煦,你記不記得……當年在那個高空餐廳,你輸給我一個賭,讓我随時找你履行一個承諾?我現在要你承諾,要你完好無損回歸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