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第三章得到導演賞識
邱思遠沒騙她,周苾下午真見到了那個神神秘秘的女主角,是周苾的老相識——闵可清。
闵可清九歲的時候因為出演一部家喻戶曉的古裝劇走紅,成了當時最炙手可熱的童星,她父親做食品生意,母親是某話劇院的副院長,生活相當富足。
人人都知道闵可清小時候因出演一個讨喜的小孩角色走紅,但是沒人知道她當年的那個角色是家裏花錢把別人替下為她打點來的。
而那個被替下的人就是周苾。
周苾七歲的時候去一個劇組面試,經過層層篩選,最後選出了十個,其中就包括周苾和闵可清,十個孩子又經過一輪又一輪的PK,最終敲定了周苾。
周苾記得當時爸爸媽媽特別高興,特意帶她出去吃了一頓肯德基,還問她要上電視了,高不高興。
高興,當然高興!看兒童頻道的時候,她就特別渴望能和電視裏的小朋友一樣,可以在電視上唱歌跳舞,可以讓大家都認識自己。
一家人歡歡喜喜等着劇組通知他們簽合約,可是等了幾天,合約沒等來,倒是等來了劇組換人了的消息。
那時候的周苾知道自己不能上電視後特別傷心,還大哭大鬧了一場,爸爸媽媽除了安慰她也只能無奈嘆氣。
沒過幾天,她又聽到爸爸媽媽在談論上電視的事,她以為自己又能去了,就趴在父母房門外偷聽。
具體的談話內容她已經記不清,只記得母親說那個能上電視的小孩是花了很多錢的。
周苾當時并不能理解,只深深記住了母親的這句話,後來随着年齡慢慢增長也就明白了個中緣由。
可惜,闵可清後來的發展也不順利,在演了三四部影片的配角後就慢慢隐沒在人們的視野裏,直到後來她考取全國着名的金元電影學院,炒了一把熱度,才讓大衆重新記起她。
“哎……你,去給我拿瓶水來。”
周苾剛吊完鋼絲下來,經過闵可清身邊的時候,發現她一只手往下扒着墨鏡,翻着眼朝上看她。
周苾指了指自己:“我?”
闵可清很做作地翹起蘭花指指着她:“You。”
周苾四處看了一眼,她的助理不在這裏,但那也輪不到來指使她去啊!
闵可清把墨鏡推上去,坐回椅子裏,一副大小姐做派:“快點啊,我渴了。”
你是主演,你最大!
周苾哼笑,拿水可以,但這個速度就得由她控制了!
她轉身走去遠處一輛小貨車那邊,貨車上堆了很多純淨水,專供劇組的人飲用。
她閑閑靠在貨車背對陽光的那一面,先拿了一瓶慢悠悠享受般地喝了半瓶,又看了看頭頂熱辣辣的太陽,從戲服的小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管防曬霜,把自己身體裸露在外的地方仔仔細細厚厚塗了一層。
塗完防曬霜又享受了片刻的陰涼,這才拎了水給闵可清送過去。
闵可清已經在着急地向她張望,“你是去拿水還是去造水啊,慢死了。”
周苾不與她争辯,擡腳要離開,闵可清又叫住她:“哎,你去把我的化妝師叫過來,我的發髻松了,得弄一下。”
周苾心裏翻着白眼,嘴上卻答應下來,誰讓她沒人紅呢,位卑言輕,就得明哲保身,萬一惹得這個大小姐不高興,輕輕松松就能把她踩到泥裏去。
到了化妝間說明來意,化妝師卻說:“你讓她來我這裏吧,我得用吹風機給她弄,外面沒法插電。”
周苾:“……”
她只得又去找闵可清,“化妝師說讓您過去,沒吹風機沒法弄。”
闵可清正抱着本大字典查生僻字,頭也沒擡,“哎呀,你讓她用發卡給我別住就行,不用重新弄,我忙着呢,快去把她叫來。”
“……”周苾心裏有一萬只羊駝呼嘯而過。
她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後,心裏卻勾起一個壞主意。
她轉身又朝化妝間去,只是沒走兩步,她忽然哎喲一聲,蹲下身去摸自己的腳踝:“好疼。”
她擡頭可憐巴巴地對闵可清說:“闵老師,我腳扭了,我看還是勞您大駕,自己親自去跟化妝師說吧。”
闵可清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終于舍得從椅子上站起來,經過她身邊的時候還疑惑:“怎麽好好的腳扭了呢!那你別動了。”
走出大遮陽傘,熾熱的陽光曬得闵可清皮膚發痛,她忍不住驚呼:“天哪,曬死了。”然後一路小跑去了化妝間。
周苾蔫壞地在心裏為自己比耶。
等到看不見闵可清的人了,周苾才站起身來,她舒出一口氣,拍了拍裙擺上的泥土,走到遠處一片樹蔭下,和一衆群演們唠閑嗑。
正唠着,片場忽然傳來一陣吵鬧聲,等周苾他們注意到的時候,片場一塊地方已經被人團團圍住,其中還有人大喊着叫救護車。
周苾和大家一起過去圍觀,只見一個瘦小的男人表情痛苦地躺在地上,劇組的随行醫生在他的腳踝處正按壓檢查着。
這男人也是闵可清的替身,只不過他是武替,代替闵可清完成有危險成分或她完成不了的武打動作。
相比周苾這個只拍背影的文替,他的工作非常有難度且充滿危險性,受傷對他們來說就是家常便飯。
周苾拉了一個她熟識的威壓師,問他怎麽回事。
威壓師說:“他剛才排練的時候,位置沒把握好,一腳踢到了樹幹上,估計是腳踝骨折了。”
周苾倒吸一口涼氣,她腦補了一下那個畫面,頓時感覺頭皮發麻,一陣腳疼。
她不忍再看,轉身離開。
剛走沒幾步,忽然感覺全身一陣發涼,她慢慢扭頭朝自己左邊看去,就見闵可清在不遠處正惡狠狠地盯着她,巍然不動的樣子,像極了電影裏的貞子!
周苾打了個哆嗦,有些不明所以!這又是咋的了?
四目對視片刻,闵可清重哼一聲,拂袖離去。
“我的腳,啊……太疼了……”身後男人痛苦的□□傳入耳中。
周苾似有所感,低頭看向自己活動自如的腳踝,謊言被拆穿了!
半個小時後,救護車來把那男人拉走了,大家就各回各位,片場很快恢複了秩序。
在劇組,除了戲份重要的主角,大部分的演員在片場的時間都是用在漫長的等待上,等待的時候還不能亂跑,只能在片場這一塊地方呆着,很無聊。
所以沒戲的時候大家喜歡聚在一起找樂子,最主要的娛樂方式就是組團打游戲。
周苾沒玩過游戲,是菜鳥中的菜鳥,但是自有男生充當護花使者,把她一路保護到最後,所以和大家打了幾局下來,她一直躺贏。
游戲打的正熱火朝天,導演的助理火急火燎跑過來喊周苾過去拍戲,周苾有些納悶,不是說下個鏡頭是晚上的嗎?怎麽這天還沒黑就開始了?
她沒多問,把手機交給剛才一直圍觀她打游戲的小姐姐,“交給你了。”
“去吧。”
到了她才知道,這場戲不是她的,是那個武替的。
但是現在,武替受傷入院,為了避免來回換場地的麻煩,劉本想讓周苾替演。
這一場戲內容是女主角身負重傷後,利用輕功逃跑,過程中再次被賊首追上,賊首堵住女主去路,上來一記窩心腳,把女主踹飛。
周苾有些奇怪,這并不是一個危險動作,闵可清還在呢,怎麽會讓她來演!
剛想問原因,就看到不遠處的闵可清正一臉笑意地看着她,見她看她,還得意地沖她吐舌頭做鬼臉。
周苾:“……”
幼稚!
她記得之前看過闵可清的一個專訪,主持人問她最讨厭什麽戲份,她說的是吊鋼絲,因為童年時拍那部古裝劇吊鋼絲的時候摔過,留下了心理陰影。
其實這種時候闵可清硬着頭皮還是能上的,但她卻推給了替身。
周苾沒有拒絕,反正給加錢,誰怕誰!
威亞衣很緊,不做動作還好,但是活動起來卻非常的難受,身上就像綁了一個大沙袋,做什麽動作都非常不利索。
周苾努力記好動作要領,武指帶着她排練了一會,就正式開拍。
——周苾背對鏡頭,就位完畢,賊首被威壓吊起,朝周苾踹來,周苾迅速伸手去擋,力道不及,騰空飛出去幾米遠後,她快速伸手,把劍插入旁邊的大樹才頓住身形,穩穩落地。
一個特別簡單的動作,但周苾是從四歲開始練芭蕾的人,一直到十五歲父母車禍去世,後來維持身材她一直保持的基本的練習,身體柔韌性很好。
所以,她整套動作施展的大開大合,完成的非常漂亮。
導演喊卡之後,一直在監視器前看,沒說過,也沒說重拍,所有人原地待命。
周苾悄悄揉了揉剛才被對手演員踢疼的胳膊,她知道,這個鏡頭完全可以用錯位,不必那麽實打實地踢,可是導演風格偏實幹,追求拳拳到肉的效果,對手演員踢的也是不遺餘力。
原來,闵可清把戲份推給她,不願吊鋼絲是一回事,讓她吃點苦頭才是真正的目的!
不一會劉本從鏡頭前朝周苾走過來,他笑容滿面地問周苾:“動作完成的很漂亮,你之前是不是練過?”
“……學過幾年芭蕾。”
“好,那如果再加個空中三百六十度橫向旋轉的動作你可以嗎?”劉本的眼神充滿期待。
周苾腦子裏想那是個什麽動作,還沒想明白,嘴巴已經答應下來:“我可以試一試。”
“好,先試試。”劉本高興地一拍手,就颠着小碎步去找武指說改動作的事了。
……
“開始。”
——周苾背對鏡頭,賊首躍起,一腳踹向周苾胸口,周苾迅速伸手去擋,力道不及,騰空飛出去兩米後,周苾利用腹部力量使身體打橫,帶動腿部使身體旋轉,紅色的裙擺像一把旋轉的油紙傘在空中盛放,三百六十度之後,單膝半蹲,另一只腿向後伸直,穩穩落地後,雙臂平展,體态挺拔優美,動作流暢有力,一氣呵成,行雲流水。
“好,卡。”劉本在監視器前忍不住鼓掌:“好,非常漂亮。”
劇組其他的人也跟着鼓掌。
周苾謙虛地笑笑,謝過衆人的贊美,轉眼看到休息區的闵可清氣的嘴巴一鼓一鼓的,像只青蛙。
她也很想沖她做鬼臉!
但她得忍住。
……
劉本很是看得上周苾的打戲,為此還讓周苾重拍了一條之前那個男替身的戲份。
收工的時候已經晚上快九點,周苾拖着酸疼不已的身體和行李箱回到劇組安排的集體宿舍,宿舍就是影城對面的一處簡易建築,周苾住的這棟樓是單身宿舍,樓是四層,一二層住的男人,三四層住的女人。
周苾住在三樓,她住的是個四人間,屋裏還沒住滿,加上周苾總共三個人。
房間不到二十平,屋裏只有兩個最簡易的鐵架床,剩下的就什麽都沒了,兩個下鋪被另外兩個姑娘用來睡覺,兩個上鋪上分別堆着她們的東西。
見周苾來,其中一個姑娘給她指了指自己的上鋪,說:“你睡這個床吧,你等我一下哈,我馬上把東西收拾出來。”
周苾笑着點頭:“好,不急,你慢慢收拾。”
那姑娘開始麻利收拾東西。
房間太逼仄,到處堆滿了東西,周苾又拖着行李箱出來,站在走廊裏等着她們收拾,她看了看時間,趁着爺爺奶奶還沒睡,趕緊撥了個例行電話。
“喂,椒椒,忙完啦?今天第一天上班怎麽樣?”奶奶帶着哈欠餘韻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
周苾摸了摸腰腹部熱辣辣的地方,笑着說:“挺好的,同事們也都很好,都很照顧我,今天工作挺順利的,我們導演還挺看重我呢!”
“真的啊?”奶奶很是驚喜,“我家椒椒就是優秀,第一天上班就能讓領導看重。”
“那以後更要戒驕戒躁,努力上進啊,椒椒,不能對不起你們那個啥?導演?導演……的看重!”爺爺的聲音也插進來。
“您就放心吧,爺爺,從小到大我什麽時候讓您操心過啊!”
“哼。”爺爺埋怨,“你是沒什麽事讓我們操心,可你是我們的寶貝啊,無論你過得多順當,我們還是會擔心你有沒有吃好,有沒有睡好,有沒有不愉快,爺爺奶奶時時刻刻都在操心你!”
周苾心間湧上一股暖流:“是,您和奶奶也是,我也擔心你們有沒有吃好,有沒有睡好,有沒有不愉快,這樣,我們就扯平啦!”
“你這個小孩,怎麽那麽貧!”
又閑聊了一會,周苾聽出兩個人有點精神不濟,就趕緊挂了電話讓兩人去睡覺了。
長長的走廊裏擺滿了晾衣架,晾衣架不是統一樣式,估計是每個宿舍自行購買,打眼看去,走廊裏一片花花綠綠的衣服。
走廊的窗戶開着,晚上的氣溫降了下來,外面吹進來的風異常地舒服,周苾繞過衣架,走到窗臺前吹風。
腰腹間傳來一陣陣的刺疼,大腿內側也是,在劇組換衣服的時候她檢查了一遍身體,這兩處已經被威亞衣磨破了皮,滲出血來,來的時候她去了附近唯一的一個藥房,可惜已經關門了,只能明天再想辦法處理傷口了。
一樓的前面是個大院子,下面一堆一堆的人圍坐在一起打牌喝酒,周苾注意到一樓的大門外面又進來一個人,看身形有些熟悉,等他走到燈光稍微明亮的地方時開始擡頭看樓上。
他的T恤已經由白天的白色換成了姜黃色,下身還是一件淺色的牛仔褲,他豐神俊朗,幹幹淨淨,出現在一群群光着脊背打牌喝酒的糙漢中,顯得特別違和。
就像一條秀美的邊境牧羊犬無意中闖進了一群藏獒之中。
周苾探出窗外沖他喊:“邱思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