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19

chapter 19

再次睜開眼睛,林悠悠有一瞬間的恍惚。

金碧輝煌的宴會大廳中,她坐在最角落的絲絨扶手椅子上,前方衣香鬓影,皆是盛裝打扮的名流紳士,望門淑女。

女士們大部分都穿着高叉的旗袍,有些年輕些的女孩子,穿着蕾絲小洋裝,男人們大部分身着筆挺的軍裝制服,少部分男士是挺括的西服,頸間戴着蝴蝶小領結。

樂隊的樂手們,在宴會廳舞臺的側邊,賣力地演奏着,人們在宴會廳的中央随着音樂搖擺。

林悠悠看着眼前的場景,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特意換的旗袍,愣了好一會,穆秦成功了!她還未慶幸自己做了準備,就聽見那熟悉的,清冷的聲音自耳畔傳來。

“走吧!”

林悠悠愕然轉頭,才發現,白政綏竟然站在自己身旁,“你……你怎麽也來了?”

他所處的年代是個亂世,她一個姑娘家,到這陌生的時代,陌生的環境,他不放心。

不過白政綏沒說什麽,他的視線掃了一圈宴會大廳,道:“我們時間有限。”

穆秦的能力有限,并不能控制術法究竟選取那一段的記憶,而是盡量縮小範圍,由它随機選取最重要的幾個記憶片段,不知從何開始,不知到哪兒終結,所以他們所能做的,就是抓緊時間,搜尋一切可用的線索。

白政綏正想帶着林悠悠悄悄離開。

這時,有位司儀模樣的男士走到宴會廳正前方的舞臺上,擡手朝樂隊示意,樂手們立刻無縫銜接一首非常舒緩的音樂,聲音也比剛才小了許多。

正在舞動的人們,聽見音樂換了,也都放慢了腳步,漸漸停了下來。

接着,立刻有服務生,掌中托着香槟,穿梭于衆人之中。

服務生皆為男性,穿着黑色馬甲背心,內搭白色襯衣,手中掌着暗色托盤,上面整齊地碼放着一只只郁金香花型的水晶杯,淡金色的香槟在透明的杯中,映襯着宴會廳頂部碩大的水瀑型水晶燈,顯得尤為晶瑩剔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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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儀見大家都停了下來,這才對着話筒道:“今日是個特殊的日子,是我們白将軍的獨子,國軍最年輕有為的白師長,與梁市長家的千金訂婚的大喜日子,現在,讓我們掌聲有請今晚的主角,白政綏少将與梁茵茵小姐!”

林悠悠即刻轉頭看向白政綏,“是你的訂婚宴?”

白政綏微不可見地點點頭。

司儀話音落下,整個會場的燈光瞬間暗了下來,接着,林悠悠身邊的大門刷地打開了,随着大家的掌聲響起,一束追光即時落下,白政綏帶着梁茵茵從門外緩緩走進宴會廳。

白政綏嘴角含笑,身姿挺拔,一身挺括的國軍制服,更襯得他面容清俊,英武不凡。

梁茵茵則和照片上一樣的嬌美,不過現實中的她,比照片還多了幾分靈動和鮮活。

她穿着時下流行的七分廣袖純白蕾絲小洋裝,胸口處做了雙層設計,內裏是深V的大領口,卻在外面又加了一層繁複的蕾絲花朵,可以隐隐約約看見她的風情,真想仔細一探究竟,卻又無法看得清楚,讓人心裏癢癢的。

梁茵茵的身材高挑勻稱,又穿了約七公分的細跟亮鑽高跟鞋,剛剛好到白政綏的耳垂那兒,她手挽在他的臂彎裏,身子貼着他的手臂,對着兩側的來賓不住地微笑。

“白師長和梁小姐可真是般配!”

“是呀,聽說白相魁将軍将梁小姐介紹給白師長時,他一口就答應了。”

林悠悠與白政綏隐在人群後面,聽着人們不住傳來的,誇獎贊嘆聲,她忍不住戳了戳他的手臂,“你一口就答應了?”

“……”白政綏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父親直接定下的,連說都沒與我說過。”

她看着前方衆人矚目的白政綏,又看看就站在自己身側的白政綏,忍不住又問:“什麽感想?”

“……猶如前生。”

說完,他便将視線從兩位主角的身上挪開,轉而在人群中搜索起來,看看是否能找到對自己有用的信息。

他這樣,林悠悠莫名覺得心塞,好像是自己做錯了什麽,她小聲道:“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跟你沒關系。”

“……”林悠悠覺得自己,不光心塞,還胸悶了。

随着這一對璧人緩慢地向前走着,林悠悠與白政綏也在人群的後面,跟着他們的腳步緩慢向前移動。

待梁茵茵與白政綏走到宴會廳前方的舞臺上時,燈光複又亮了起來。

林悠悠與白政綏隐在角落裏,這裏人少空間大,視野也好,她很輕易地找到了,顯然是屬于親屬團中的梁茵媛。

梁茵媛與梧桐鎮的那張照片一模一樣,穿着深粉色的旗袍,肩上披了一件純白的毛坎肩,将她的小臉襯托得豔若桃李,粉若桃花,別有一番古典的美感。

林悠悠的視線從梁茵媛身上挪開,又落到了親屬團中,最為矚目的兩位男士身上。

一位身穿軍裝,年紀近六十上下,長得與白政綏有三分相似,他神情嚴肅,雖然沒有皺眉,但是眉間有一道很深的紋路。

林悠悠又朝他的周圍看了看,并未發現有像白政綏的母親的婦人。

她的視線,這才轉向另一位男士。他年齡約五十上下,穿着深色暗條紋的西服,戴了一副金絲邊的眼鏡,頭發全都一絲不茍地向後梳,站在那裏笑眯眯地看着臺上的兩人,顯然是非常滿意的樣子。他的身邊還站了一位四十上下的婦人,穿着深寶藍色的高叉旗袍,氣質高雅。

看起來,梁茵茵的樣貌取了兩人的優點,無論是長相還是氣質,皆都比她父母更好一些。

"感謝諸位,今日撥冗前來,參加我與茵茵的訂婚宴……"

臺上,白政綏的聲音,透過話筒在宴會大廳裏回蕩,林悠悠不由得擡頭看向臺上的他。

他長身直立在話筒前,面帶笑容,語氣溫和地說着感謝詞。此時他的聲音,不像林悠悠一貫聽見的那般清冷。

能娶到梁茵茵,他也很高興吧?林悠悠暗想,就連聲音,好像都有了溫度。

白政綏的視線,從臺下諸人身上一掃而過,她趕緊挪開視線,又低下頭,這才想起,心虛什麽呢?他根本不認識你啊!

她轉頭看向身邊的白政綏,他的帽檐壓得很低,也很難看到他的面貌。林悠悠這才松了一口氣,不期然地,視線又到了前方,落在梁茵媛身上。她細細打量了她一會兒,忽然覺得她的目光好像有些奇怪。

梁茵媛站在梁父身後不遠處,她的視線,并未與衆人的一致,好像并沒有關注臺上的兩位。

林悠悠順着她看的方向看過去,發現她的關注點落在梁父身邊站着的,一位年輕男人身上。

林悠悠反複看了好幾次,發現她的眼神确實是落在他身上,這才又仔細打量那位年輕男人。

他身量适中,穿着剪裁合适的深褐色西服,扣眼處扣着一根細細的金鏈子,鏈子的另外一頭,落入他左胸處的口袋裏。

金色的鏈條彎出一道圓潤的弧線垂順下來,讓他整體看上去斯文有禮,頗具學者氣質。

不同于白政綏的英武,他身量單薄一些,卻更給人一種儒雅的感覺。

林悠悠看見梁茵媛的眼睛一直粘在他的身上不放,眼裏隐隐似乎有光芒閃耀。這讓她兀地想起在梧桐鎮時,蓮香奶奶說過的那句話,'可惜愛錯了人。'

林悠悠暗忖:難道,這就是梁茵媛愛着的人?

林悠悠眉間微蹙,又看向梁茵媛的意中人,卻意外地發現,他的目光冰冷,微微眯着雙眼瞪着舞臺上的兩人,似乎……還帶着恨意?!

這是怎麽回事?林悠悠怕自己看錯了,又朝前走了幾步,離他們更近了,定睛看去,果然,那男人确實是對臺上的兩人有敵意,但不知這敵意是對他們之中的誰呢?

林悠悠悄悄拉了拉白政綏的衣袖,示意他看。

白政綏也看見了,他似乎也訝異于那人的眼神,微微怔了怔,之後才慢慢解釋與她聽,“那年輕男子,是關年鳴,他身前的是梁茵茵的父親,對面的是……我的父親……”

通過白政綏的解釋,林悠悠總算弄清了人物關系,那位身穿軍裝的年長者,就是白政綏的父親白相魁,現在是國軍陸軍最高指揮官;而那位站在梁父身邊的年輕人,則是梁克遠的義子關年鳴。

“你媽媽呢?”

“……我,沒有媽媽。”

林悠悠奇怪地看了看他,沒有媽媽他是怎麽出來的?也許是父母離異了,這是他的私事,她也就不多打聽了。

訂婚宴進行到一半,林悠悠注意到關年鳴,從侍者手中拿了兩杯香槟,朝着白政綏走去。

林悠悠稍稍猶豫一會兒後,拉着身邊的白政綏,悄悄跟了過去。

“白師長,今日過後,我應該要叫你一聲妹夫了,”他舉起一杯酒,遞給白政綏,然後又舉起自己手中的杯子,對着他揚了揚,嘴角揚起一絲笑容,慢慢道:“恭喜你。”

林悠悠有些疑惑,他說話的語氣,怎麽不太像是作為兄長對妹妹的祝福?特別是最後那三個字,說得格外慢,若是仔細聽來,似乎有絲絲不甘的意味。

那個白政綏聽不出來嗎?林悠悠看向他。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酒杯,還未說話,在一旁的梁茵茵先不依了,“哥~~,阿綏不會喝酒,你又不是不知道!”

“這只是香槟!”随即關年鳴又說道:“你還沒正式嫁給他呢,就這麽幫着他,真讓哥哥傷心!”

白政綏低頭看着梁茵茵,笑道:“無妨,關兄的這杯酒,我怎麽也得喝。”

說着,他舉杯碰了碰關年鳴的杯子,“謝謝大哥!”擡手,一飲而盡。

梁茵茵見白政綏喝光了杯中的酒,便立刻将杯子奪了過來,遞給早已等在一旁侍者,又關切地問白政綏:“還好嗎?要不要我扶你上去休息一下?”

這時,白相魁緩步走過來,沉聲道:“只是這麽點酒,難道就能把他喝趴下不成?茵茵,他是軍人,你不能太慣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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