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除夕。
沈顏的急性腸胃炎已經好了大半,漸漸地可以碰點沾油腥的食物了,在許懷初的養豬似培育方法下臉上都膘了一層肉。
“許許,你晚上是不是要回家呀。”沈顏用勺子攪着皮蛋瘦肉粥,沒什麽胃口。
許懷初還真是謹遵醫囑,醫生說哪天能給吃什麽就給吃什麽,比如面前只能見到星點肉末的粥水和離她十萬八千裏的小黃魚。
“嗯,我走之前給你煮好粥。”
沈顏擺手,“不用不用,我晚上也不在這兒。”
許懷初看了她一眼,“去哪兒?”
“當然是回家吃年夜飯啊!”她揚了揚聲調,表情是恰到好處的疑惑,似乎在問他怎麽會問出這麽拉低智商的問題。
許懷初“嗯”了聲,手指不動聲色地在屏幕上按了幾個鍵。
小姑娘還是天真。
“什麽時候回來?”他狀若無意。
“嗯……初三?初三差不多就能回來了,你不要太想我。”
許懷初挑了挑眉,故作為難道:“那真不巧,我初六才能出來。”
“啊,那我那三天吃什麽啊!”
何止三天。
“說的怎麽像你前幾年都是吃空氣長大一樣?”
“這情況不同,有男朋友我為什麽要委屈自己吃糠咽菜!”她說得義憤填膺,筷子不規矩地往小黃魚的方向探索。
“那你就在家裏多呆幾天吧。”他敲了敲沈顏的筷子。
沈顏的情緒落了些,“哦。”
許懷初擡眸看了她一眼,不做解釋,準備到時候給她一個驚喜。
臨出門前化妝的時候,沈顏才想到這兩天她全是素顏示人,瞧這蒼白憔悴的小臉,半絲血色不見,一點都不像青春活力的花季少女。
眼睑下的黑眼圈倒是好了不少,全是托許懷初的福,監督得當,每天都十一點前睡覺。
她嘆了口氣,為了自己笙歌夜舞的夜生活一去不複返哀悼。
她正忙着畫眉,手機屏幕閃了閃,她沒低頭看來電顯示,徑直開了免提,“你好,哪位?”
“顏顏,是我。”
“師兄,有何指教?”她收了眉筆,臭美地照了照鏡子。
齊煊聽着她客氣又疏離的稱呼,揉了揉太陽穴,“沒有指教,活動幾點結束?”
“大概要淩晨兩三點吧,看主辦方的安排。”
“那快結束的時候打我電話,請你吃飯。”
聞言,沈顏頓了頓,笑道:“師兄,大年初一啊,你不留在家裏陪陪長輩?”
“他們休息得早,醒來再陪也不遲。”
“你吃完年夜飯的大魚大肉還有胃空下來陪我吃飯?”
齊煊爽朗地笑了,“你說的有道理。”
沈顏長噓一口氣,總算是騙過去了。
“那我晚上少吃點。”
“酒你總得喝的吧,你別以為大過年的就不查酒駕了啊,警察叔叔都在路口守着呢,人家大年三十沒法兒全家團聚你可別找麻煩啊。”
齊煊無聲地笑,這嘴皮子倒是溜溜的。
“我散步過去,不開車。”
一聽就是開玩笑的語氣,但沈顏卻眉頭緊皺,怎麽也開心不起來。
臨近春節物價猛漲,大年三十尤甚。
沈顏翻了翻現在叫車的起步價,決定提前半小時出門擠地鐵。
她通常不愛乘坐公共交通工具,也不是嬌氣,身上背的器械又脆又貴,地鐵公交上人多且雜,磕着碰着了她得心疼大半年。
年三十的地鐵站人流稀少,沈顏眉頭稍緩,小心翼翼地把攝像包放上安檢傳送帶,小跑着過去撿起,生怕撞上下面的鐵板滑梯。
由于是室外的場地,沈顏包得嚴實,雷打不動的羽絨服,脖子上是許懷初提前給她盤好的圍巾,她只用一套就行了,不用再烏七八糟地亂系。
地鐵裏面稀稀拉拉坐滿了人,但也不至于像平時那樣人擠人貼玻璃。
她找了個粗壯的杆子扶着,兜裏的手機已經響了有一會兒了。
是沈承白。
“什麽事?”毫不客氣的語氣。
這個時間打電話過來,她用腳趾頭猜也知道和那一大家子拖不了幹系。
“顏顏。”
沈承白先喊了聲名字,這點倒是深得老爺子的真傳,光喊名字沒破事兒。
“有話直說。”車內的廣播提醒幹擾,沈顏提高了音量。
“你在哪兒?”
“地鐵上。”
那邊停頓了一瞬,似乎有争吵的聲音。
半響,她才聽沈承白說道:“那待會兒你下了車打電話給我。”末了,他補了補,“爺爺要和你通電話。”
“我沒空。”她回得懶散,沈承白卻已經掐斷了電話。
沈宅。
顧婉扮演着好好夫人的角色,假模假樣地給自己戴上了圍裙,不顧傭人的阻攔,雙手捧着菜盤子從廚房出來。
“顏顏回來了嗎?菜都上齊了。”她坐在沈文山身邊,低聲軟語。
一邊嫌棄地脫下圍裙,丢給傭人。
沈文山不動如鐘,眉間缭繞一股郁氣。
他是上了餐桌才知道,沈顏那不孝女已經回S市半年多了,居然連個信也不報,家也不回。
更可笑的是,全家好像只有他一個人不清楚,連顧婉都知道的比他多。
他低頭看了一眼溫柔可人的嬌妻微微起伏的肚子,輕嗤一聲,“死在外面最好。”
啪嗒一聲脆響,銀筷落桌。
“怎麽,你是準備自己這一脈斷子絕孫吶。”老爺子睨了他一眼,順勢掃過顧婉。
聞言,顧婉的神色變幻莫測,在肚皮上打轉的手指微微發顫,按了按沈文山的手。
沈信端了杯酒敬老爺子,“爺爺果真是老當益壯,瞧這說話中氣十足的,着實在理。”
“就你會拍馬屁。”老爺子把手腕上的佛珠扒拉下來撥了撥。
顧婉勉強繃住的臉色即将垮臺,寄希望于身側的丈夫幫她說兩句話。
沈文山也不負所望,“老二,管好阿信,長輩說話他插什麽嘴。”
“這話大哥說的就不對了。”被喚作老二的人搖頭,“現在可不是年輕人的天下,別瞧阿信看着沒個正經樣,不照樣把公司打理得緊緊有條,大哥也要适當學會放權了。”
一語雙關。
沈文山怎麽聽不出他話中關竅,哼了一聲,沒再多言,到了也沒說出顧婉期待的對她腹中孩子的保證。
顧婉到底是格局小,看着幾人話題轉開,一下子就耐不住性子了,“哎呀,顏顏也真是的,還是小孩子脾氣。孩子的事我也沒怪她,怎麽就在外面死磕了呢。”
沈文山悶了一口酒,“那是你氣量大。”
沈泓深忽地笑開,好似等顧婉這一句虛與委蛇的話已經等了許久,“承白,給顏顏撥個電話。”
“好。”
顧婉這才意識到自己落了套,提着一口氣,暗罵老爺子老謀深算。
衆目睽睽之下,沈承白開的免提,鈴聲在挑高空闊的建築裏反複循環。
久久沒有接通,顧婉懸着的心微微放下,她只是随口一說,可沒準備真把那個冤家喊回來。
沈承白看了一眼老爺子,關掉免提把手機收了起來,正在這時,電話接通了。
背景音太過嘈雜,沈承白湊到老爺子身邊說了兩句話。
老爺子發話,“那就待會兒再打。”
顧婉可不會放過這逮住的好機會,“是不是顏顏那邊不太方便。”
沒等沈承白回答,她就顧自說上了,“我都聽着了,吵吵鬧鬧的,肯定又是在那些個不三不四的地方。我早勸過了,女孩子要自尊自愛……”
沈信敲了敲酒杯,眼角上挑,“嬸嬸,你這話說得可不對。沈家盈利的大頭,可就是靠着你口中不三不四的地方呢。”
沈文山擡眸深深看了他一眼,沈信也不輸,直直和他對視。
沈承白自然是聽清楚了那清透的廣播女聲的,也轉告了老爺子,可此時并不辯解,“嬸嬸真是好耳力,這都能被你聽出來,想來這種場合也是常客吧。”
他說話一向客客氣氣的,叫人聽了神清氣爽,畢竟寄人籬下,少有這樣刻意為難的時候。
顧婉死死維持住嘴角的笑容,看着沈信和沈承白遙遙舉杯,身邊的丈夫卻只顧低頭喝酒一言不發,兩指險些把筷子折斷。
我的存稿……空了
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