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S市市區的煙花爆竹管制嚴格,相較于其它省市的小半月,它只有四天的許可時間。除夕、正月初一、初五還有十五。

市民們拼了命地打鞭炮放煙花,好似攢了一年的歡悅與悲戚都藏在這漫天煙火裏。

沈顏出任務的市民廣場在市中心,周遭都是居民樓,人口密集度高。

也不知道市政府怎麽想的要在除夕搞這麽一個活動,跟春晚搶生意,還是在室外,凍不凍手?

她把帽子立起來,外套的拉鏈拉到頂,勉強抵擋一些轟隆聲響。

鏡頭轉向觀衆,恰到好處的鼓掌聲,似是掐點般的精準,她撇了撇嘴,怕不是宣傳部買的水軍吧,她連個報幕聲都聽不清。

到底是地方胡搞亂搞的節目,請的嘉賓都是些不知名的演員。估計某青少年藝術培訓機構出了不少gg費,已經連續演了三個少兒武術/音樂/舞蹈節目了。

沈顏以手掩面,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角微微濕潤。

她仰頭把眼淚憋回去,外面風怪大的,吹紅了可就難看了。

漆黑夜幕中璀璨的煙花不曾停歇,姹紫嫣紅,看起來頗有層次,怪好看的。沈顏扁了扁嘴,她也放煙花。

節目已經接近尾聲,沈顏調了自動,随意按了幾下快門,保證主持入鏡就行。

怨不得都說宣傳部人傻錢多,這點排場,竟然還需要多機位。要她說,找個身強力壯能抗的,一個人就能跑完全場。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不止,沈顏看了眼來電顯示,遲疑一瞬接通,“師兄?”

話筒裏是呼啦啦的風聲和震天的鞭炮響,意外有些耳熟,沈顏挑了挑眉。沒等她後轉,眼睛已經被一雙溫熱的手掌捂住。

她笑着推開,“無不無聊?”

“尤嫌不夠。”

齊煊有意無意地把嘴唇湊近了她的耳邊,凍僵的耳朵好似遇春水融化,紅霞蔓延。

沈顏身體僵了僵,故作嫌棄地在鼻尖扇了扇,“一股酒氣,離我遠點兒。”

齊煊低頭看她,映着散落的煙花,倒是清明,看不出醉酒的模樣,“我就喝了一瓶。”

沈顏眼皮一跳,“白的?”

齊煊只笑不答。

沈顏掙脫他的雙臂往後撤了一步,借着舞臺斑斓的燈光打量他的臉色。

嗯,腮紅打得有技術,桃腮粉面,和猴子屁股還真挺像。

她四處張望了一眼,警告道:“你沒開車吧?”

齊煊搖頭,往前走近了一步。

沈顏自顧自轉身拆下相機,“大過年的,我可不想和醉鬼聊天,左耳進右耳出別怪我啊。”

齊煊邁進的腳步猛然剎住,垂眸凝視她忙碌的身影。

他對自己的酒量有數,只喝了一小盅,剩下的都是濾過嘴。本打算借此迷惑沈顏,沒想到她開口這麽決絕。

齊煊笑了笑,幫她背上攝像包,“帶你去吃晚飯。”

沈顏把手機屏幕亮起,沖他擺了擺,“師兄,一點四十八,現在還有飯館開門?”

齊煊挑眉,“多的是,這個點兒才好賺錢宰羊。”

沈顏看着他饒有分寸地牽着自己的袖子,把湧上喉頭的話咽了下去,大年初一說生離死別似乎不太好。

市區燈火通明,飯館酒家門前繁複華麗的電子燈籠旋轉閃爍,道旁火樹銀花異彩紛呈。進出門口的人都是成群結隊,估計是團圓飯吧。

沈顏忽然咧開嘴角,掩飾內心的跌宕酸澀。

“想吃什麽?西餐好不好?”齊煊見她走神,稍稍用力扯了兩下她的袖子。

“都行。”沈顏心不在焉,早忘了許懷初臨走前的囑咐了,禁酒禁涼禁生肉。

大街上壓馬路的情侶不少,時不時駐足燈下親吻擁抱,倒是一點也不在意路人的目光。

沈顏不記路,只知道齊煊帶着她七拐八拐進了一棟矮小的建築,然後是烏漆墨黑的廊道,她開玩笑似的道:“師兄,你不會把我賣給人牙子吧?”

齊煊煞有其事地想了想,“就你身上這兩斤肉,值不了多少錢。都養了這麽多年了,還是留着吧。”

沈顏撲哧一笑,低頭遮面,掩飾眼角彪出的淚花。

真會打人情牌。無微不至地照顧了她四年多,給她的關心指導怕是比她親爹都要多上一倍不止,沈顏要怎麽還呢。

餐廳的裝潢很簡單,稀稀拉拉坐着成對的年輕男女,她倒是疑惑,大過年的不在家和家人一起過,出來和男友幽會?

她要是有個完整的家,肯定天天賴在裏面不出來,男朋友算哪根蔥!

齊煊好似看出了她的疑惑,笑道:“都是和我一樣先和家裏人吃過飯後偷渡出來的。”

沈顏一想也是,哪有可能人人都和她一樣有家不肯歸呢。

“想好吃什麽了嗎?”齊煊看她出神,把菜單翻了翻,推薦了幾個招牌。

沈顏揉了揉臉,覺得今晚有些多愁善感了,一點都不像她。

呼出一口長氣,認真地翻閱。

沉吟半響才道:“來份意面套餐吧。”

齊煊嫌棄地戳了戳她的腦門,“看了半天就吃份面?那還不如去京美旁邊的王阿姨面館呢。”

“哎喲。”沈顏沒想到他突如其來的襲擊,捂了捂額頭,嗆道:“那你把王阿姨請到S市來呀。”

齊煊:“說不過你,牛排真不吃?”

“嗯,前段時間吃壞了肚子,腸胃炎剛好呢。”

齊煊合上的菜單本的手勁一松,厚重的硬紙本發出砰的響聲。

語氣略顯焦急,“什麽時候生病的?怎麽沒聽宋晴說?”

沈顏笑眯眯擡頭觑他一眼,“因為我告訴她,‘齊師兄花多少錢買你的消息,我出雙倍。’”

齊煊輕笑,知曉她是在開玩笑。不過玩笑裏包含着警告,警告他不要再私探她的消息。

“早知道你腸胃不舒服,我就帶你去喝粥了。”

沈顏:“沒事兒,都大半月了,吐也吐了拉了拉了。”

他皺了皺眉,“這麽嚴重,醫院去過了嗎?”

“去了,藥片膠囊差點沒把我噎死,好在……我扛過來了。”沈顏把和許懷初相關的語句咽了回去,指骨在齊煊面前敲了敲,轉移注意,“趕緊點單,肚子都叫響了。”

她下意識地不想讓齊煊知道許懷初的事,總覺得會有些不妙的事情發生。可兩人這麽耗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心煩意亂腦殼疼。

壓在掌心下的手機忽然一陣抖動,她垂眸看了眼來電顯示,是許懷初啊。

她對齊煊做了個手勢,四顧尋了個僻靜的位置,接通了電話。

“在哪兒?”

沈顏到走廊盡頭打開窗,看着煙花胡謅,“當然是在家啊。”

彼端的許懷初在城西的房子裏按亮燈光,輕笑了一聲,眸子裏一片晦澀意味不明,扯謊她一向是一流的。

“這麽晚還不睡?”

“鞭炮太吵,睡不着。”

“我怎麽不知道你睡覺還懼聲?”

沈顏用手指在玻璃窗上的霜花上亂抹,“許指揮,你這話說得不太對啊,咱倆睡過?”

許懷初好脾氣地應了聲,“嗯,沒有實踐就沒有發言權。”

沈顏得意不已,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你占我便宜?”

了解她給點顏色就開染房的性子,許懷初沉了聲,不作理會,“老實交代,大半夜的,人在哪兒呢?”

聞言,沈顏沒來由地心慌,背對着窗掃視一周,沒有發現熟人的身影,微微松了口氣。

估計許懷初只是在詐她。

她挑了挑眉,調皮道:“沒想到被你發現了,我現在确實在外面瞎晃悠,還不是一個人呢。”

“嗯,我知道。還有一個男人是吧。”

聞言,沈顏的眼皮一顫,故作冷靜道:“你在我身上裝了攝像頭?包裏?手機上?不會在bra裏吧!!!”

許懷初:……

“你有什麽分量讓我監視你?”

沈顏:“你說胸上的肉嗎?34C你還不滿足?”

“伶牙俐齒。”

“謝謝誇獎。”

許懷初被她嗆得頭疼,換了策略,“我現在一個人在城西。”

沈顏“啊”了聲,引來不少人側目。

她壓低聲音,“你不是回家了嗎?”

“我擔心某只豬好了傷疤忘了疼,回來監督吃藥。”

“我才沒有!”她辯解,剛才可是謹遵醫囑放棄了鮮美多汁的牛要肉呢。

“沈顏。”

“诶。”許懷初難得這樣柔聲說話,她有點不适應。

“什麽時候回來?”

清潤中微沙啞,惹人心疼的嗓音,沈顏被迷惑了。

她望了望不遠處含笑看她的齊煊,猶豫道:“可能還要兩個小時?”

許懷初沒再讨價還價,“我等你。”

許指揮:男朋友算哪根蔥?回來再算賬。

更新時間調到10:00啦~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