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沈顏到沈宅那天是正月初五，迎財神。
前一天晚上和沈信打了招呼，讓他把排場辦得隆重些。
許懷初只送她到大門口就被她攆走，沈顏的解釋他無法反駁。
“沈信說你和他搶生意，我現在有求于他，總不能和你走得太近了。”
雕花大鐵門大敞着，門口一個六七歲的小姑娘在羞怯張望。
沈顏沖許懷初揮了揮手，讓他趕緊回家去，然後小跑着把小姑娘抱進懷裏，蹭了蹭她的腦門，“沈苗苗，想不想我。”
被喚作沈苗苗的小女孩是沈家老二的孫女，沈信的親弟弟沈佑的女兒。
沈佑夫婦長居國外，對國內的消息難免滞後些。
沈佑的老婆孟方圓是沈顏初中時的一位學姐，後來也一直保持聯系。當初沈佑和她走到一塊兒少不了沈顏保媒拉纖。
因此，當沈顏被“趕出”沈家後，因為孟方圓的緣故，她和沈佑一家的關系倒是不錯。
小姑娘點頭，“想死你了小姑姑，爸爸說你少給了我好幾年的壓歲錢，要你今年全補上。”
沈顏的嘴角抽了抽，沈佑窮成這樣嗎？
“還有呀”，小姑娘這幾年大多數時間只在視頻中見過她，難得見到真人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嘴巴開開合合停不下來，“我叫沈語凝，已經七歲了，你不能再喊我的小名了，沈妞妞。”
聞言，沈顏故作兇神惡煞的模樣問她，“這也是你爸跟你說的？”
羞恥的小名，老爺子當年取名也太不走心了。
苗苗小大人似的搖頭，“爸爸給我看了你小時候的照片，上面寫了：沈妞妞一周歲、二周歲、三周歲……那你不就是沈妞妞了？”
沈顏暗自呼出一口長氣，好他個沈佑，千萬別犯到我手上了。當年她怎麽舍己為人幫他娶上老婆的大恩大德全給忘了是吧？
沈顏牽着苗苗的手往裏面走，“媽媽最近是不是在拍喜劇電影？”
不然怎麽教出來的小孩這麽冷幽默呢。
苗苗驚嘆地看着她，“小姑姑，你也太厲害了吧。前陣子因為媽媽拍的都市泡沫劇裏有五場吻戲，我爸一怒之下只準她接胖啊婆之類的角色了。”
沈顏：“……”
“那你這兩天在家裏肯定不太好受吧。”她摸了摸苗苗的腦袋，有這麽一對鬧騰的父母也是不省心。
苗苗：“所以我放假後沒兩天就搬到爺爺家了，讓他們自相殘殺吧。”
沈顏嘆為觀止，現在小孩子的嘴皮子都這麽利索嗎？
“苗苗，我爸的小老婆有沒有欺負你？”
“啊？你說伯奶奶嗎？”
沈顏應了聲“恩”。
小家夥這親戚關系弄得真清楚，她是不知道怎麽稱呼顧婉的。
不過顧婉也就二十八九的年紀，叫伯奶奶真的合适嗎？
苗苗嫌棄地撇嘴，這小模樣倒是有幾分她的風範，“她這半個月巴不得繞着我走呢，生怕我把她肚子裏的孩子碰了撞了。”
“哎呀，小叔叔要我早點帶你去餐廳吃飯的。”小丫頭帶着她撒腿往西面跑。
長桌上的食物擺盤精致，連椅子上鋪挂上了新的椅墊。
一看就是老爺子的審美，富麗堂皇，非金即紅，喜慶。
苗苗窩在她懷裏小聲道：“小姑姑，你回來這麽隆重呀，晚上是不是有大事要發生，我用不用得着回避？”
沈顏點點她的額頭，“鬼靈精。”
又囑咐道：“看我生氣拍桌子的時候你就趕緊跑知道嗎？”
苗苗用雙手捂住眼睛，“知道，非禮勿視。”
沈顏：“……”
她可能還是高估了她那對堂哥堂嫂的教育方式。
沈顏帶着苗苗悄摸摸竄進廚房偷吃，冰箱旁邊有一排各色點心。
她挑了挑眉，誇了沈承白一句貼心。
“咦，苗苗，廚房裏怎麽沒人。”沈顏後知後覺地發現不對勁。
偷吃糕點的小花貓眨了眨水靈靈的眼睛，“小姑姑，你好笨啊，有人你還怎麽偷吃。”
沈顏：說的真有道理我竟無力反駁。
原因當然不像沈苗苗說得這樣。
雖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但是拆散人家難得的團圓時光終歸不太好。沈信請了酒店裏的廚子做完飯，囑咐了明早來收拾東西後就讓他們走了。當然也是考慮到沈顏這一回來肯定不是什麽歡欣鼓舞的事兒，所謂家醜不可外揚，能遮着點就遮着點。
“承白，你去廚房裏看看那一大一小兩只老鼠是什麽來頭，把我老沈家都吃窮了。”
廚房是磨砂門，在外面能看見模糊的人影。
沈顏聽苗苗說相聲笑得樂不可支，忽略了聲勢浩大的動靜。
直到沈承白推門進來，她才意識到外面已經要開席了。
她打量了眼沈承白，調笑道：“沈醫生業務繁忙，都沒空接我電話啊。”
沈承白也分毫不讓，“可不是，連幫老爺子捉鼠的任務都派到我頭上了。”
兩人目光對視，倒是不像親戚像仇敵。
苗苗舔了舔嘴角的碎屑，沖沈承白問道：“小叔叔，家裏有老鼠嗎？”
沈承白笑了笑，“你就那只小的。”
“承白，怎麽還不出來？”老爺子的黃花梨拐杖在瓷磚上敲了敲，這是在催促了。
沈顏朝天翻了個白眼，一把年紀還真的返老還童了，越來越孩子氣，一點面子都不肯落下。
她搖搖頭，語重心長地對苗苗說道：“你太爺爺現在還不如你。”
哪料苗苗點頭如搗蒜，奶聲奶氣道：“可不是嗎！前兩天還和我比誰在招財心目中的分量重！”
沈顏疑惑，看向沈承白又看回苗苗，“招財是誰？”
苗苗稀疏的眉毛擡了擡，滿臉得意，似是在說：這你就不知道了吧。
她攔住沈承白開口的動作，“小叔叔，讓我說！”
沈承白無奈地攤了攤手，“那你說吧。”
“是太爺爺前兩年養的一只狗狗。”
沈顏點頭，聽着名字也不像是苗苗能起出來的。
她把小手背在身後，像模像樣道：“招財啊招財，你可比我那不懂事的妞妞聽話多了。”
“爺爺每天都要念叨好幾遍這句話。”
沈顏：……
沈承白打斷姑侄倆的幼稚對話，“好了，要開飯了。”
三人一齊走出廚房，狹長的方桌上已經擠擠攘攘。
老爺子精神矍铄地坐在主位上，目不斜視，大有你不主動開口我也懶得和你說話的架勢。
沈顏走到他身側做了個标準的軍禮，“沈泓深同志，您的孫女沈顏已歸列。”
老爺子“嗯”了聲，恹恹道：“還活着呢？”
沈顏：“總不能讓您白發人送黑發人。”
老爺子觑了她一眼，“我還以為你要等我入土那天才回來朝我吐唾沫呢。”
沈顏受不了老頑童這陰陽怪氣的調調了，當即服軟道：“爺爺，我可是餓了一天就等這一頓飯的呢。”
果不其然，老爺子立刻心疼了，“那怎麽的還不趕緊坐下吃飯，又不是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兒，非得等他們倆下來。”
沈顏暗自補了句：驚天動地的事兒他們倆還不一定敢下來呢。
說的是沈文山和顧婉夫婦，也就是她的親爹和繼母。
沈信做正事的時候還挺靠譜，除了遠在大西洋拍戲的孟方圓和沈佑，其他人都來齊了，怕是大年初一都沒這麽齊全過。
沈顏久未歸家，又恰逢正月，免不了一陣觥籌交錯，推杯換盞。
衆人默契地把當年老爺子趕她出門的話屏蔽，當作沒發生過。
畢竟這麽多年老爺子對顧婉的态度是有目共睹，誰更得寵光看這落座的位置就明白了。
沈顏緊挨着老爺子坐在他的左手邊，沈文山的位置都要次于她。
沈顏把一句句誇她美貌的悉數收下，一句句問候她的情感狀況的通通反彈給了他們的兒子。
酒席過半，沈文山和顧婉才姍姍來遲。
沈顏打量着顧婉身上的當季高定和精致妝容，最顯眼是她臉上比哭還難看的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天辦喪事呢。
沈顏努力控制住嘴角上彎的弧度，不動神色地朝沈信輸了個大拇指，一看顧婉這模樣就是臨時才知道她要回來，氣得不輕吶。
見沈文山和顧婉落座，沈顏大刺刺地把椅子往老爺子那邊挪了挪。
沈老爺子吹胡子瞪眼的，“旁邊是有豺狼虎豹啊，把我老頭給擠的。”
話是這麽說，也沒見他有什麽阻止的動作。
“許久沒見您了親近親近呗。”人群中有人調侃。
老爺子輕哼一聲，“怕是不見得吧。”
假期結束倒計時，看着空蕩蕩的存稿箱，緊張地搓小手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