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舉杯
舉杯
易溪長得好看，性格卻很随和，平時開開玩笑什麽的，都是很常見的事情。
所以班裏的同學，有時候就會把“校花大人”“校花同志”等稱呼安放在易溪身上，對于這些沒什麽侮辱性的綽號，易溪照單全收，偶爾還會主動提起這件事，和大家一起開玩笑。
這個來接人的男生很活躍，帶着易溪一起往樓上走，卻在走在大概一半的時候，看了易溪好幾眼，吞吞吐吐地把想說的話說了出來：“那個，易溪，”他見易溪疑惑地望着他，便咬了咬牙，把話全說出來：“莫白帶他的女朋友過來參加畢業宴了。”
在班裏所有人心中，易溪喜歡的都是莫白，他們也一直以為這兩個人最終會成為一對。
甚至還有人在私下讨論，說易溪很有可能在畢業宴上向莫白告白。
只是易溪還沒過來，莫白就帶着一個女孩子到來了。
這個男生怕易溪被打擊到，就趕緊在大堂堵着易溪，打算把這件事情和她說一下，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聽到這個男生這麽說，易溪呆了一下，但随後又笑出聲來：“沒想到他這麽快就有女朋友了，”她的眼神裏沒有一點兒悲傷，甚至還盤旋着些許虛假的恭喜：“看起來我也要努力了。”
她的這副做派在男生看來，就是故作鎮定。心裏不一定多麽悲傷，面上卻還是大度地端着“你好我也好”的表情，看起來分外地惹人心疼。
“易溪，你如果不開心，就……”男生想勸易溪別這麽憋着，可話剛說了一半，就被易溪打斷：“謝謝你的關心，但我不喜歡莫白啊。”
她直接把這件事挑了出來，豁達得讓人震驚。
男生微微張大了嘴，嘴唇蠕動了好幾下，可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最後，他只能艱難地點點頭：“沒事兒就好。”
說完之後，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就把整個身子都轉過去，用後背對着易溪，往樓上慢慢走。
他現在已經分不清楚易溪說的是真的，還是強做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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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他想了想，這件事和他也沒有什麽關系，還是不管了吧……反正現在提醒易溪一下，也算是盡到了同學的情意。
走到包間門口，隔着木門，裏面隐約傳來交談的聲音，男生伸手推開包間的門，帶着易溪走進來，衆人的目光都落在他們兩個身上。
“校花同志來啦！”現在的氣氛有點兒怪異，男生咳了一聲之後，咋咋呼呼地把空氣加熱了一下。
在他這聲發出後，包間裏的聲音又“哄”地一下炸開，好像剛才的空白根本沒有發生過。
易溪被幾個關系還不錯的女生拉過去，坐在她們旁邊。
她們幾個從易溪穿着的衣服開始聊起，接着再談到高考的成績和未來的志願，幾個女生考的都不錯，家裏各自有商量和安排。
說來說去，她們詢問易溪，問她想去哪裏。
易溪笑了笑，回答：“還沒想好呢，要和爸媽多商量商量。”
後來人也來得差不多了，班長對服務員說可以上菜了。
看着桌子上的菜被一道道地端上來，易溪猶豫了一下，伸手拆開了濕巾包，用濕巾擦了擦手。
在開飯前，組織人建議大家都舉杯一起幹一個。
班裏有很多女孩子沒喝過酒也不想喝酒，那就用飲料代替。
一桌子的人都舉起了杯子，這時易溪身邊的一個女孩用自己的胳膊碰了碰易溪的胳膊，等易溪将視線投到她身上後，撇了撇嘴，用眼睛指着莫白易柳所在的位置：“不是我們班的人，坐在這裏，不覺得尴尬嗎？”
易溪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就看到易柳和莫白兩個人肩并肩坐在一起，他們兩個的臉上都帶着淺淺的笑容，看起來十分溫柔恩愛。
她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收回來，不冷不熱地“嗯”了一聲，但接下來說的話卻出乎旁邊幾個女生的意料：“畢竟她也算是我們班的人了，過來也沒什麽。”
能看出面對着一桌子不認識的人，易柳的表情不太好，到底是緊張還是不開心，易溪倒是看不出來。
不過她想了一下，能夠被男朋友帶到朋友面前，宣布說“這是我的女朋友”，沒有女孩會覺得不開心吧。
她跟着一起揚起手中握着的玻璃杯，杯壁碰撞在一起，發出一串清脆的聲音，聽起來有種異樣的美妙感。
喝完這杯酒後，大家都紛紛舉起筷子，開始夾菜吃東西。
玻璃桌子慢慢地旋轉，有幾個男生鬧了起來，說要互相敬酒，女生倒是都很安靜，默默地吃菜，鄰坐的人會互相推薦一下某道菜，遠遠望去，把畢業的“惆悵”和“離愁別緒”演繹得生動形象。
有幾個和莫白關系不錯的男生拉着他去喝酒聊天，易柳沒有男朋友的遮擋，直白地曝光在所有人的眼前，被他們打量的目光一寸寸舔舐過去，窘迫又慌亂。
這時候，她想起坐在對面的表妹，便伸手撥了一下薄薄覆在額頭上的空氣劉海，然後拎過一瓶可樂，擰開蓋子把杯子倒滿。
接着，她站起來，走到了易溪身邊。
會有一場精彩的戲上演了吧？
圍觀的人們心中燃燒着八卦的火苗，期待着出現的撕逼和欲語還休小白花場景。
但易柳和易溪她們兩個的交流卻是異常地平靜，易柳走到易溪身邊，打了一個招呼，接着兩個人就開始讨論高考分數和志願的事情。
場面十分穩定。
甚至易柳麻煩了旁邊的女孩，換了個座位，在易溪身邊坐了下來，兩個女孩吃着菜開始聊天。
等到有人驚訝地詢問：“你們兩個認識啊”的時候，易柳笑了一下，易溪則擡頭回答這個問題：“是啊，她是我的表姐。”
表姐啊……
原本是正常的一句話，大家都擠眉弄眼，聽出了不一樣的味道。
易柳的神經并不大條，她感覺到了周圍人投射過來的奇怪目光，這種神色充滿了八卦和探究，好像她們兩個人之間埋藏着一個巨大的寶藏，他們都不停地往裏面探頭，想多窺得幾分容貌，多蹭幾分歐氣。
她伸手挪了一下放在臀下的椅子，離易溪近了一點兒，開始問易溪想報考的地方：“小溪，你要去哪所大學啊？”
面對所有人的提問，易溪都面帶微笑，回複：“不知道，還要再商量商量。”，給易柳的回複，也是同樣的官方：“還沒選好，反正還有好幾天，再想想吧。”
易柳點點頭，回答：“多想想也好，省得将來後悔。”
易溪說好，然後伸手舉起杯子，和易柳對撞了一下，在一聲輕微的碰撞聲後，兩個人将兩杯果汁一飲而盡。
此時的氣氛越發灼熱，男生們已經開始進行一些目标為拼酒的娛樂活動，淡黃色的液體被倒進透明的杯子中，随着泡沫一起搖晃，再被人急不可耐地一口灌入口中。
莫白也被拉着灌了十幾杯酒，他稍稍有點兒醉，就略顯粗魯地起來拉了易柳離開包間，二人并排去走廊盡頭的窗口吹風。
穿過走廊的微風異常地涼爽，莫白原本混沌的神志被這麽一吹，立刻整齊了起來。
他的表情也恢複了正常，沒有剛剛的那種迷蒙，取而代之的是冷靜與柔軟。
“柳柳，我沒理你，是不是不太好？”他側過頭低聲詢問。
易柳搖搖頭：“你和同學以後就天各一方了，現在多交流交流也好。”
說到這裏，她猶豫了一下，又加上了一句話：“而且我一直和小溪在一起，也不覺得難受。”
“易溪？”聽到易柳提起易溪，莫白的表情變幻了那麽一剎那。
易柳觀察着莫白的表情，發現他的眼神和面部情緒都不太對勁，就試探着将在她心頭盤亘了近一個小時的疑問順便說出來：“對了，我剛剛看到很多人看我和小溪的表情都很奇怪，這是怎麽回事啊？”
沒想到易柳會問這個問題，莫白動了動嘴唇，想到了易柳和易溪的關系不錯，就把原本要說出口的暗戀咽了下去：看易溪也知趣的退卻，沒有再打擾他，還是把這件事掩蓋下去吧，否則這對表姐妹因為他吵起來，可就不好了。
這麽想着，莫白聳了聳肩膀：“或許是他們沒想到我的女朋友竟然是我同班同學的表姐吧？”說到這裏，莫白笑了一下：“這麽一想，還真的挺神奇的。”
易柳暫時沒從莫白的話裏發現什麽大的破綻，便接受了這個解釋，扯起嘴角笑了笑。
易溪和幾個女性朋友一起去衛生間，可她剛剛出了門，就看到盡頭有一對男女正并肩站在一起，從窗外射進來的光線太強，以至于這兩個人的體型臉型發型全部消失不見，只有一圈淡淡的柔光萦繞在他們身邊，乍一望去像是一對完美無瑕的碧玉。
幾個女孩子對易柳和莫白的背影都不太熟悉，所以只随意看了一眼，接着就鑽進了衛生間。
而易溪盯着他們多看了幾秒，最後垂下眼眸，也走進了衛生間，卻只打開水龍頭沖了沖手，然後就靜靜地望着鏡子裏面的自己發呆。
回去包廂後沒多長時間，就有人陸陸續續地提出有事情要先走了。
易溪想了想，也和班長他們說了一下，轉身出了飯店。
她覺得心裏都是郁悶，卻不知道應該和誰說……這時候，她理所當然地想到了和自己不屬于一個界面的網友同志。
在視頻連通後，易溪首先說話：“我心情有點兒不好，所以想讓你陪我一起去吃吃飯聊聊天，可以嗎？”
對于送上門來的美食，嘉言當然不會拒絕，他點點頭，露出了一個十分成熟穩重的笑容，說：“好啊，你要是有什麽煩惱都可以和我傾訴，畢竟我的腦袋裏裝了幾百年的記憶。”
看到對方沒有厭煩自己，易溪松了一口氣，帶着嘉言去了一個在這裏很有名的小吃一條街，買了一堆油炸鹵制食品，最後找了一個安靜的角落，一面看着嘉言大口吞着食物，一面慢慢地、故作憂傷地說出自己的故事。
“我剛剛去參加畢業宴，看到我們班一個男生帶着他的女朋友來了。”易溪斟酌了一下，補充了一條信息：“我以前喜歡那個男生。”
“你以前喜歡，”嘉言把這五個字拎出來重複了一遍：“那你現在還喜歡嗎？”
聽到他的提問，易溪立刻搖頭：“不喜歡了。”
嘉言低下頭，吹了吹有點兒燙的手抓餅，然後頭不擡地扔出一句話：“你都不喜歡他了，他和誰在一起和你有什麽關系。”
似乎是沒想到嘉言說話竟然一點兒也沒有午夜電臺的溫柔風範，易溪很是噎了一下，最後也只能低聲把設定改一下：“如果我現在喜歡他呢？”
嘉言還是頭也不擡，只扔出一句話：“那他也和別人在一起了，與你還有什麽關系？”
他的這句話好像讓易溪很是糾結，她的五官都皺在了一起，臉上也顯出了幾分費解的表情：“他和別人在一起，我什麽都不能做嗎？”
易溪的這句話問得認真，嘉言卻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嘴裏正咀嚼着的餅差點兒卡到了嗓子裏。
“你還想做什麽？你要麽繼續苦兮兮的暗戀，要麽斷了想法，”他滿不在意地張嘴又扯了一截香腸到嘴裏，然後繼續說下去：“先來後到這個詞語你要明白……或許你早一步，現在抓心撓腮的就不是你了。”
猶豫了一會兒，易溪還是忍不住開口：“我……就這麽委屈地暗戀他？這也太讓人難受了吧……”
她腦袋裏的這根弦怎麽也緩不過來，嘉言則把手裏的食物放下，開始認真解答易溪的疑惑：“你是想要告白？和有男女朋友的人告白一點兒也不靠譜，只要你告白了，就在那兩個人心裏種下一個疙瘩，要是成功了，那可就更了不得了，小三上位啊……”說到後來，嘉言跟着笑了兩聲，這種笑聲傳到易溪的耳朵裏，讓她覺得分外刺耳。
她還想辯解幾句，但張了張嘴，在“第三者”這方面，她什麽也說不出來。
這時候她也覺得這種行為不太對了，可她還是覺得不舒服，還是有很多解不開的疙瘩窩在她的心底，怎麽也轉不過彎來。
于是，她決定，和嘉言坦白上輩子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