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破碎
破碎
“所以說，你找我來，就是為了問這個？”
陳夢瑤慢條斯理地用小勺攪着咖啡，擡起眼皮向前瞥了一眼，問道。
盡管外面冰天凍地，她還是穿着那件雪白的駝絨大衣，兩條纖細的小腿包裹在一層薄薄的黑色打底褲下，更加襯托出她冷豔美人的氣質。
尹奈奈幅度很大地點着頭，生怕她看不出她的急切和真誠。
那天，陳夢瑤責備她一番後，并沒有對她做什麽，這讓她嗅到了一絲轉機。
她或許沒那麽厭惡她，即便她很愚蠢地把她的同伴們都“送”走了。
“我确實知道秦沐在哪裏，可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呢？”陳夢瑤緩緩曲起一根食指，優雅地将一縷滑落臉頰的頭發捋到耳後。
這個動作被她做出萬種風情，尹奈奈羨慕地看着，連帶着又看了看她單薄肩膀下那傲人的胸圍。
如果自己也有這樣誘人的曲線，秦沐是不是就不舍得離開了……
她胡亂地想着，鼻子微微皺了起來。
“我想再見他一面，有些事情還沒跟他解釋清楚……”她轉着自己面前的咖啡杯說道，“後天我就要回老家了，或許以後再也沒機會說了。”
陳夢瑤輕輕“哼”了一聲，向後靠去：“你就不好奇他們為什麽會回來嗎？”
尹奈奈停下動作，略略頓了頓，才擡起眼睛：“他們？是指秦沐和駱總嗎？”
她怎麽能不好奇呢，可她也不敢亂問，好不容易把陳夢瑤約出來，她更想知道秦沐的相關信息。
“沒錯。”
Advertisement
尹奈奈感覺她話裏有話，就勢乖乖問道：“那你……能和我說說嗎？”
陳夢瑤抱起胳膊，漫不經心似的側歪着腦袋，徐徐開口道：
“因為他們一出生就注定要去往地球，就像是現在流行的那種靶向藥。他們誕生于那位偉大的原初混沌之神，是祂的意志将他們送往地球的，而祂的意志淩駕于任何規則之上，不可被逆轉，這就導致他們雖然被成功遣返，但很快又因為規則行不通，被送了回來。”
尹奈奈目瞪口呆地聽着。
“你應該已經注意到了吧，回來的只有他們倆，包括陸秘書在內的其他人都沒有回來。”
尹奈奈點了點頭，眼睛仍圓溜溜的，屏息等待着她的後續。
陳夢瑤沒有遂她的心願，她不緊不慢地端起咖啡啜了兩口，又轉過頭看向窗外，仿佛那裏有什麽值得她久久觀望的美景。
尹奈奈焦急地等着，可也不敢催促，為了轉回她的注意力，她很狗腿子地巴結道：“要……要不要再續一杯……”
陳夢瑤扭回頭，略顯輕蔑地一笑：“該不會需要我墊錢吧？”
尹奈奈立刻紅了耳朵，方才買單的時候，她的手機界面閃出銀行卡餘額提示：66元，而站在身後的陳夢瑤以她怪物的視力肯定是看見了，嘴角還嘲諷地勾了勾……
“唔……”她尴尬地抿了抿嘴，覺得她雖然是怪物，但肯定多少也沾染了原主刻薄、自負的個性。
“他們沒回來很正常，因為他們，包括我在內，一開始就只是依附在那兩人龐大身體上的眷屬，我們不受混沌之神意志的庇護，被遣返後就留在了那原初之地繼續沉睡，就像最開始那樣。”
陳夢瑤沒有繼續挖苦她，接着解釋道，咖啡喝下去大半杯。
尹奈奈這才意識到，她面前其實也有一杯，連忙低下頭象征性地呷了幾口。
“我拜這具屍體所賜，逃過一劫，看來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暫時放棄占據活人身體的打算吧……”
她擡起胳膊，向下打量着自己的身體，露出頗為遺憾的神色。
“占據活人身體”這幾個字讓尹奈奈打了個激靈，她連忙抱住自己的肩膀往後蹭了蹭。
“所以現在地球上的‘外星生物’就只有你們三個了，對嗎？”她很謹慎地沒有用“怪物”這個字眼。
“是的。”
“那你現在能告訴我，要怎麽找到秦沐嗎？”她鼓着眼睛問道。
陳夢瑤好像是嘆了一口氣，只不過動作太輕微看不明顯，她翻了翻眼皮，目光從低處瞄向她：“你還真是執着啊，被甩了還能跟狗皮膏藥似的貼上去，有那麽喜歡他嗎？”
不知是不是錯覺，尹奈奈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若隐若現的試探意味。
她鄭重地點了下頭：“很喜歡很喜歡。所以我想和他解釋清楚一些事情，就算沒有結果，也不想就這麽誤會下去……”
“而且，”她大膽地揚起頭，望着陳夢瑤的眼睛，“你和我說了這麽多，将你們的來龍去脈都告訴我了——我不認為像你們這種高維度生物，會因為挨不住寂寞而随便向人類傾訴，你肯定另有目的……”
“哦？那你說說看，我的目的是什麽呢？”陳夢瑤歪頭笑道。
她的笑裏只有好奇，沒有威脅。這是個好兆頭。
尹奈奈咽了咽口水：“你想讓我多了解秦沐一點。”
剛一回答完她就緊張得心髒直跳。會不會太自以為是，得意忘形了？
沒想到，陳夢瑤居然噗嗤一笑，臉上的冰霜緩緩化開了一些，她再度向後一靠：
“你去駱氏集團，就說要找秦秘書。”
“诶？”尹奈奈一愣。秦秘書？
難道他、他給駱烜宇當秘書去了？！
他們的關系不是不好嗎？
“雖然兩人有些摩擦，不過沒你想的那麽關系緊張。”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陳夢瑤擡了擡下巴，“不過是些幼兒園級別的小打小鬧罷了，畢竟誕生之初他們是一體的，後來才分化成兩個獨立個體。”
居然是這樣，怪不得他們之間總有些奇奇妙妙的聯結。
“哦，還得叮囑你一句，休眠這段時間，對于秦沐而言，是一個相當重大的成長過程，他會将他在人類世界的所知所感所學，融入到自己的性格之中。”
尹奈奈沒太聽明白她的意思。
“時間不早了，你趕緊去吧，我還有事先走喽，總而言之，祝你成功吧。”
她一邊說着一邊拎包起身，尹奈奈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她就已經婀娜地扭到了門口，伴随着撲門而入的一陣寒風和清脆的鈴铛聲，踏入皚皚白雪之中。
尹奈奈坐在原位，發了将近十分鐘的呆，最後她掐了掐自己的臉蛋，決定冒險再去一趟駱氏集團。
有秦沐的事鲠在心頭，她就沒那麽怕駱烜宇了。
為了避免趕到時蓬頭垢面、形容可怖，她揮手攔了輛出租車，一邊心疼着銀行卡裏減少的數字，一邊為即将到來的見面而忐忑。
來到公司前臺，這回換了個年紀和她差不多的小姑娘，她稍稍松了口氣，按着砰砰直跳的心口，說有重要的事，想找秦秘書。
小姑娘似乎是剛參加工作，态度十分恭敬、認真，沒有圓滑的推辭和看人下菜碟，直接拿起電話就撥號。
半分鐘後告訴她，秦秘書在開會，會議大約還有二十分鐘就結束，她可以去11層的會議室旁等候。
尹奈奈感激地謝過她，逃似的奔向電梯，就好像生怕她反悔。
因為有了上次的經歷，她認為自己這次被成功放行，很大概率是仰仗這個小姑娘工作經驗的匮乏。
不過，秦沐在開會這件事，在她聽來，顯得十分不真實。
她印象中的他，對很多事情尚且停留在笨拙而生硬的理解上，怎麽一下子就化身為高級白領，以總裁秘書的身份，穿行于高檔寫字樓中了呢？
有些夢幻，又有些不可思議……
然而，當會議室大門打開，與會人員烏泱泱湧出來時，她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一眼就看見了秦沐，西裝筆挺，鶴立雞群，胳膊下夾着一些文件，白皙俊美的臉上挂着一抹讓她有些陌生的微笑，正一邊和人聊着天一邊向前走。
那微笑是迷人的，是深谙人情世故的，而不是以前那種毫不在意世人眼光，眼裏只有她的孑孑獨立。
有那麽一瞬間，尹奈奈心裏傳來什麽東西被擊碎了的聲音。她有些畏懼地感受到，秦沐不再是她可以獨占的那個秦沐了……
她仿佛也理解了，剛才陳夢瑤最後那番話的含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