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表白
表白
時間仿佛一瞬間凝滞了,尹奈奈的腦子裏只回蕩着一個問題。
“小黑……小黑呢?”她失神地盯着對面爬滿黑色肉質觸須的窗簾,喃喃地問。
其實她已經知道答案了。
小黑根本就不是狗,是他的觸手變化而成的,所以它才不屑于吠叫、搖尾巴,對人類的食物也興趣索然。
她早就應該有所察覺的。
那晚,摔倒在地無法動彈的她,是被一個舌頭一樣的東西舔了下臉,才轉過身查看的。
而那時的小黑,嘴裏正叼着她的手機,哪裏還能用舌頭舔她呢……
這個細節,在今天小黑咬起骨頭的那一刻,也曾擊中了她,只是她下意識地不願意深想,就好像某種自我保護機制。
“小黑……”耳垂忽然被整個含住,腰上的力道驟然加大,她慌了神,忍不住抽噎起來,肩膀聳動,“求求你,把小黑還給我,好不好……”
把那個留存有過去的秦沐氣息的小狗還給她,這是她唯一的奢求。
他不應答,只是将密密麻麻的壓抑已久的吻,落滿她的臉頰,下巴,還有脖頸……
她在他如饑似渴般的攻勢下,整個人都開始癱軟、頹力,當他的手摸索着扯下她的一側衣領,将吻延綿到肩頭時,她劇烈哆嗦起來。
他到底在做什麽?
明明抛棄她,怠慢她,讓她在寒風中苦等一個多小時的人是他,為什麽卻又在這樣一個夜晚,癡迷似的擁吻着她,帶着一種仿佛要将她拆骨入腹的氣勢?
她不明白。
Advertisement
昨晚在車裏瞥見的細節,再度模糊浮現。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雙手,一點點剝開萦繞在其周圍的迷霧,讓真實的畫面在她腦海中逐漸明晰……
是方向盤。
她站在車外時,隐約看見方向盤上綻開了無數道細碎的裂紋,那是被一種極大的力道捏碎的,又被什麽同樣顏色的東西勉強粘連在一起以維持功能,所以他車開得才如此颠簸。
那代表了什麽呢?她感到一陣劇烈頭痛。
“奈奈……”他再度開口,嗓音沙啞而痛苦,臉從後面深深埋入她頸間,“我沒辦法忘記你,更沒有辦法舍棄你,我嘗試了無數種方式,甚至把對你的迷戀從身體分割出去,可越是這樣,就越萌生出更深的、更無法壓抑的新的思慕。今天晚上,看見他那樣躺在你懷裏,将自己的氣息塗滿你全身,我很嫉妒,很想沖上去撕碎他的身體——”
尹奈奈呆住了。
他、他說什麽!?
她在他的懷裏虛弱的掙紮了一下,但立刻被他更用力地鉗制住,就好像生怕她會魚一樣地滑出他的環抱。
“看到你固執地坐在寒風裏瑟瑟發抖地等我,我的心都快碎了,奈奈。”他繼續說,聲音飄忽卻又透着無可指摘的真誠,“我本來是想讓你主動疏遠我,沒想到你竟然那樣倔強。真是個小傻瓜……”
“我不明白,既然你這樣……迷戀我,為什麽還要疏遠我?這沒有道理。”心髒在胸腔裏激烈地搏動,她瞥見了一絲希望的曙光,但不敢輕易去觸碰,生怕手伸過去,卻發現一切只是一場幻覺。
“一開始,我确實以為是你把我們驅逐的,但我從沒有恨過你,奈奈,我只是恨我自己一直沒有察覺到對你的威脅,還自以為是地和你玩着令你畏懼的戀愛游戲,這是我當時的想法。”
尹奈奈輕輕抽了抽鼻子,身體逐漸柔軟了下來。
“真正讓我萌生出應該遠離你,遠離你生活想法的,是駱烜宇。那天他差點就傷害到你,明面上看是我阻止了他,但你知道嗎,我本應該更早就冒出來的——看見他那樣将觸手纏滿你的身體,我竟産生了一絲期待,甚至開始想象如果是我,會如何侵入你的身體,這個念頭讓我感到恐懼。我怕我哪天會失控傷害到你,也進而意識到,我們并不是同一世界的人,所以我想要遠離你,故意用冷漠傷人的幼稚方式推開你,可我的心一直很疼,奈奈,每次對你傷害一分,我就會痛十分——”
所以她在車裏抽泣時,他捏碎了方向盤?
尹奈奈低下頭,看着覆蓋住她下半身的那些觸須,它們水流般旋動着,她在其中仿佛看見了小黑的影子。
“那小黑呢,你為什麽要變化出它?”
“那不是我主動變化出來的,它是我身體裏對你癡迷的一部分,它不舍得離開你,所以脫離了我的束縛,變成你最喜歡的毛茸茸形态接近你,我可以感應到它的一切,包括你們的對話。”
“太狡猾了……”尹奈奈呢喃道。
她要相信他嗎?
“所以你今晚是來向我表白的嗎,秦沐?還是說,你單純只是和人類男人一樣,喝多了酒,欲望上了頭想發洩一通?”她努力屏退漫上心頭的柔軟情緒,咬着嘴唇問道。
她能感覺到他的下巴在她鎖骨上方僵了半秒。
“酒沒有用,奈奈。這段時間裏,我嘗試了一切理論上可以讓我淡忘你的事情,通通沒有用!我試着和最出衆最高雅的女性吃飯、聊天,和那些被認為可以強烈激起欲#念的女孩接觸,然而所有這些對人類好使的方法,對我全都沒有用!我根本無法将你從我腦中淡化分毫,恰恰相反,它們讓我更深刻地了解到,我有多渴望你——”
他說得十分令人動容,然而——
“你、你、你和很多女人約會了嗎?”她的耳朵似乎只捕捉到了這一點,火氣一下子蹿了上來,腦袋嗡嗡直響。
“你吃醋了嗎,奈奈?”他不答反問,聲音裏有種忽然松弛下來的輕快感。
“快點回答我的問題。”她焦急地嚷道,好像一下子奪回了主導權,但配合着半身被束縛的畫面看來看,有點虛張聲勢的樣子。
“只是吃吃飯,聊聊天而已。她們倒是很想和我繼續接觸下去,可我一點感覺也沒有,只覺得無聊、空虛,然後越發想你。”他相當誠懇地回答道。
“你們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是不是?”她幾乎有點氣急敗壞了。
“你在想什麽呢,奈奈,完全沒有,我的工作也是很忙的。”
他聲音裏的痛苦倏然淡去很多,下巴更加纏綿地向她的頸窩裏蹭,這個動作特別像小黑。
“奈奈,可以原諒我之前的那些愚蠢行為嗎?”他的唇壓着她膩白的肌膚,以一種近乎于乞求的聲音問道。
那她,要原諒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