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腓腓⑤
腓腓⑤
小妖怪要是連人形都變不了，即便是有他們幫助，跟普通人也溝通不了啊。
雲川拿着扇子在手掌上敲了敲：“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
“什麽辦法？”
“……就是需要你貢獻點東西……”雲川上下掃她一眼。
聞知意把毛毯迅速的往身上一裹，身子後縮警惕的看着她：“……你想幹什麽？”
“咳……嗯，需要你放點兒血……”
“什麽玩意兒？”聞知意摳摳耳朵，有點沒聽清，
“哎呀你的血！”雲川一腳把鞋子蹬掉，坐她面前盤着腿，“一般來說，有的人體質特殊，天生招妖怪，朱砂中摻點血畫出來的符最管用，這樣那些能力弱的小妖怪就能維持一段時間的人形在人間正常生活，不摻和妖界的人正常情況下不會招惹這些，只有游走在人妖兩界的修複師才是最佳，所以說，你爺爺的血對于那小妖怪才是最好的，可你爺爺奶奶都不在，既沒血，又沒人畫符，退而求其次，現在的聞家你算是半只腳已經踏進來了，就你最招妖怪，用你的血畫符是最好的。”
聞知意一臉懵逼：“……還有這說法？”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會待在你家？”
妖怪到底是妖怪，再怎麽弱，殺傷力還是有的，再說了，還有些能力強大，但因身體特殊無法維持人形的妖怪想在人的世界生活，他們也許也在觊觎修複師，要真遇到什麽歹毒的妖怪，不說幫忙了，只怕沒出門就被人家給生吞了。
聞知意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做修複師還有生命危險吶……”
她爺爺真偉大……
雲川撇她一眼：“害怕了？”
“……有點。”
搞不好就小命不保诶……
九川見她被吓的不輕，忍不住開口：“其實……也沒那麽可怕……”
我不信！
聞知意怒目相向！
說的輕松，你是千年妖怪，又不是她這個戰五渣，當然不怕！
“……”九川被她的眼神氣的額頭上青筋直跳，磨着牙忍了好久，“妖也懂感恩，如今社會是人的世間，妖怪早就開始無法在人類社會自由生存。要是有妖怪對人間留戀，就必須找修複師才能完成心願，這是一種無形的契約，被幫助的妖也會對修複師存感恩之心，進而報答他一家人。”
“所以……我不會有事？”
廢話！
聞知意松一口氣，拍拍胸口說：“嗨，不早說，吓我一跳！”
……
剛不在跟你說嗎，是你自己吓自己。
九川喉嚨裏發出低吼，像是要找人拼命一樣，聞知意熟門熟路的撓着他的下巴，炸毛的九川被撓的舒服，“嗚”一聲從鼻子裏發出來，舒服的趴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所以我現在需要怎麽做？只要我的血嗎？”
“用你的血磨在朱砂裏，然後再畫符，以前你奶奶的黃符都是要用的時候當場剪的，今天太晚了，明天早上我再教你吧。”
聞知意想了想：“也行。”
她實在困的不行，又打了個哈欠就躺回床上，沉沉睡去。
月初的月亮，只是小小的上弦月，卻很是明亮，關了臺燈，月光如銀絲一般撒下來，照進這園林式的小院子裏，半開的窗戶上投印着斑駁樹影，好似一幅天然的畫卷。
難怪現在的人依舊喜歡園林小院，她看久了不覺得特殊，如今乍一看之下，确實好看，随便的光影都是一幅畫。
“這個繼承人，将來應該會做的更好吧。”
似在感嘆，又似在與什麽人訴說。
九川趴在床上，聽了她的低喃，睜開雙眼看了有些出神的雲川一樣，複又閉上了眼睛，沒有說話。
啧，老人家的心思，捉摸不透啊。
雲川低笑出聲，用折扇敲了敲他的頭：“不要随意在心裏吐槽長輩。”
九川哼哼一聲，掉了個頭把頭枕在聞知意的肚子上，拿屁股對着雲川就睡着了。
雲川被他的動作逗的又低笑一聲，再沒有說話，黑暗中只聽見幾人睡着的輕呼聲。
第二天聞知意特地起了個大早，村子裏廣播站的人是個西游迷，極度迷戀86版《西游記》，每天都要逮着早晚的廣播時間放上一兩支，今天早上放的歌曲是《女兒情》。
想想她小時候只要放暑假，哪怕暑假作業不寫也要看，她也是個西游迷來着。
她撓撓頭，嘴裏咬着油條在屋子裏到處翻找。
到底放哪兒了？
聞知意“嘶”一聲把快要流出的口水吸進去，跪在地上，撅着屁股半個身子都探進了桌子底下，終于在桌子角落裏找到了一個箱子。
“找到了？”
“找到了，這藏的也太深了。”聞知意拖着箱子出來，口齒不清道。
雲川撣了撣衣袍在她面前蹲下，手裏拿着一柄白色扇骨孔雀羽毛折扇。
聞知意曲起手指敲了敲，這是一個長的木質盒子，大約比她雙臂展開還要長，具體不知是什麽木，盒子上面雕刻着仕女群像反彈琵琶飛天圖，仕女被祥雲環繞，鳳凰對歌，腳下是百花齊放圖，披帛裙裾紋路清晰，連指甲與琴弦以及衣裙細微的花紋都清晰可見。
聞知意摩挲着盒子上的紋路：“這花紋，不像是爺爺的風格啊。”
看着像是敦煌圖案，可她爺爺從來只雕江南山水，百花錦簇之類，從沒雕刻過人形之類的物件。
“這是你奶奶的東西。”
“嗯？”聞知意擡頭看向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蹲在她面前的九川。
他手裏拿着一把團扇，繡玉蘭青竹圖，牙雕扇柄，手織紋錦包邊，純銀扣頭，米灰色穗子。
聞知意怪異的看了倆人手中的扇子一眼，這倆人哪來那麽多扇子，花樣多種類還多，看着還不便宜。
九川敲敲盒身：“你奶奶當初游歷四方時去過敦煌，後來在那裏與你爺爺認識，你爺爺當時就是個廢柴，被你奶奶救了之後，就雕了這麽個玩意兒送她了。”
救……救了？
聞知意咋舌，還有這麽一段英雄救美呢！
“那她藏那麽深幹嘛啊？這又不丢臉。”聞知意打開盒子，只見盒子裏正中央安安穩穩的放着一把劍。
百煉鋼打造劍身，以黃銅做裝飾，看着頗有些有些歷史感，她拿手指比這量了量，含劍鞘大約九十多公分長，劍柄約長二十多。
“我奶奶怎麽會有這個？”她把劍拿起來掂了掂，感覺還不輕。
“這是你奶奶捉妖的劍。”
“她現在不用了？”
“用倒是還用，只是不常。”九川搖搖頭退離了幾步，“到底是捉妖的劍，一般妖怪不能碰，對我們也會有所傷害，更何況你家也不止我們幾個，偶爾也會有妖怪上門，萬一小妖怪不小心碰到了，傷到人怎麽辦？”
只能藏起來，反正現在也不用他們老兩口出手了。
“那你們還讓我找？”一把劍能有什麽用還能把人小妖怪給傷了。
雲川“嘶”一聲，頭疼的用扇子敲了敲額頭：“是讓你找，但你找錯了。”
“咦？”
九川用手比劃了下大小：“那盒子是正方形的，裝的是黃紙與朱砂，還有毛筆和專門用來裁黃紙的刀。”
“……”不早說！
聞知意癟着嘴，把手中的長劍放回盒子裏，重新推回桌子底下。
“你再仔細看看，那盒子應該是和這把劍放一起的。”
“看到了，在這兒呢。”聞知意撅着屁股把盒子抱出來。
果然跟九川說的一樣，四四方方的盒子，雕着百梅綻放圖，再沒有別的裝飾。
“打開看看。”
聞知意依言打開，裏面果然放的是毛筆，朱砂，黃紙，硯臺，還有一把刀。
“走吧，拿出去試試。”
筆墨紙硯規規矩矩的擺在大堂的桌子上，九川雲川一左一右盤腿坐在桌子兩邊，九川把朱砂倒在硯臺裏，加了點清水開始磨。
就連青瑤也扒在她旁邊看着，家裏的小貓背上馱着兩只大概只有巴掌大的小花妖，眼睛一轉不轉的盯着聞知意面前的那邊壓在已經一沓已經被裁開的黃紙上的匕首。
如此沉重的氣氛，聞知意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什麽，你們別這樣，我緊張。”
“我都沒緊張，你緊張什麽？”雲川“唰”一聲打開羽毛扇刷刷扇着。
“割的又不是你，你當然不緊張。”聞知意深吸一口氣，把左手湊到硯臺上，右手拿起刀，眨巴眼睛，擡頭望雲川，“要多少？”
幾只妖仿佛受了她的感染，一起看向雲川。
“……”雲川幹咳一聲，“不多，幾滴就夠了。”
“嗯！”聞知意板着臉，換了個姿勢拿刀，用手捏着刀刃，刀尖對着左手食指指腹。
“……你這是什麽刀法！”
“你不說只要幾滴就好了。”聞知意頭也沒擡，眼睛湊近指尖。
她咬着下唇，狠了狠心，在指尖上使勁戳了一下，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艾瑪疼死了。
這匕首應該是被她奶奶經常保養過的，鋒利無比，她食指指尖瞬間就被戳開了一個小口，落下幾滴血來。
紅色的血融入朱砂裏，瞬間沒了影子。
聞知意疼的“嘶”一聲，放下刀，又在傷口周圍擠了擠，虛着嗓子問：“夠不夠？”
“夠了夠了。”
雲川抖了抖扇子，手裏翻出來一副創可貼來給她貼上：“來來來別擔心，你這傷口小，貼一會兒就沒事了。”
聞知意喪着臉對着傷的地方吹了吹：“然後再做什麽？”
“畫符。”雲川從懷裏掏出一張白紙展開，“你只要照着這上面的畫，在黃紙上畫下了，這道符就算完成了。”
“為啥你不畫？”
“這符得你們凡人來畫，我一個神獸，畫了也沒用。”雲川用毛筆蘸了蘸朱砂，把筆塞到她手裏，“別墨跡了，快畫。”
“……”聞知意一臉苦大深仇，埋頭用功去了。
這玩意兒難畫，稍微不注意就畫歪了，聞知意鼻子裏噴氣，把又畫廢了的一張紙揉成團扔掉，繼續埋頭苦幹。
雲川看她又畫廢了一張，看看桌子上被丢的滿處都是的紙團子，跟九川對視一眼，也忍不住嘆口氣，直起脖子揉了揉，扇子對着她扇了扇：“別氣壘，咱們慢慢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