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盛澤被家裏的管家帶着去了醫院，包紮好傷口後，坐在沙發上準備看會兒書再睡，眼角卻瞥到旁邊的手機。
他放下書拿起了手機，解鎖，點開微信，
雖然手機裏有微信軟件，但盛澤并怎麽喜歡玩這個，他覺得是在浪費時間浪費精力。
微信頁面一個叫“花開富貴”的昵稱上顯示撤回了一條消息。
花開富貴。
盛澤的腦海裏回想起的是那個女孩松松散散紮着的馬尾，光潔的額頭，圓圓的包子臉，一雙眼睛黑白分明，像小鹿一樣無辜又天真。
他握着手機良久，手指在她的對話欄點了一下，除了那條他沒看到的撤回信息，什麽都沒有。
哼，這昵稱還真挺符合她的性格，看上去天真無辜，實則沒心沒肺只想着錢。
他把手機随手一扔，長腿一邁，拿過書掀了被子上床。
沒過一會兒，視線從書上移開，他轉頭，看向沙發，靜靜地，然後把書放在一邊起身下床。
走到沙發前，俯身重新撿起手機躺回了床上，再次解鎖了屏幕。
盛澤單手枕着後腦勺，另一只手舉着手機，看了一會兒她的頭像，對着自己受傷的手拍了張照片發了他的第一條朋友圈。
盛澤朋友圈的照片是晚上八點發的，距離虞夢發字母“a”的時間半個小時不到。
是一張手上包紮過的照片，白色的紗布滲出紅色。
再次拿起書，盛澤卻是看不下去了，索性躺下，在床上翻來覆去，又有些失眠，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震動了一下。
他拿過來一看，有新的微信消息進來，看到熟悉的賬號名，原本緊繃的臉有些許的柔和，那邊發過來的消息是——【看見你朋友圈的照片了，你沒事吧？】
一看時間，十一點半。
他剛想回複，又有一條信息進來——【你應該睡着了，我也要睡了，晚安】
盛澤的臉頓時冷了下去。
……
給盛澤發完信息之後，虞夢打了個呵欠準備睡覺，剛閉上眼就有新的消息進來。
【誰說我睡了？】
還沒反應過來，又一條信息進來了【大半夜把人吵醒還不回，你就是這麽關心我的？】
虞夢盯着這兩條信息，愣了足足有五秒，手指彎曲，攥着手心裏的手機回道【吵醒你了？對不起對不起】
對方沒有回應。
虞夢實在瞌睡了，又發了一條【晚安】，然後把手機往床頭櫃上一擱，閉上眼睛醞釀睡意。
……
手機屏幕暗下去，又被盛澤按亮，熒光映照在盛澤棱角分明的臉上。
他看着最新發來的信息，卻沒有關機睡覺，而是動了動手指，又發了條信息過去。
……
虞夢剛要睡着，床頭櫃的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她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爬起來解鎖手機一看。
——【睡不着】
他這是想拉長陣線讓她陪自己聊天啊。
要是別的女生，這會兒估計歡天喜地精神大振，爬起來興致勃勃跟全校最帥的男生聊一個通宵。
但是虞夢就是虞夢，她可沒這閑功夫，明天還要早起讀書呢。
這次她文字信息都懶得發了，直接發了條語音過去。
……
盛澤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等到有點不耐煩了，那邊才有信息過來。
手指點開語音信息。
【你可以數羊，或者聽鬼故事，你想想辦法趕緊睡吧，熬夜對心髒不好，我真的要睡了，好夢哦】
也許是隔着網線，半夢半醒之間，虞夢連校霸的威嚴也不懼了，回答得有點敷衍。
盛澤卻聽得有些恍然。
也許因為是夜晚，也許是迷糊，女孩卸下了心防，聲音輕輕的低低的，帶着她特有的柔美，即使說着敷衍的話，聽起來也格外溫和，尤其是最後三個字，甚至帶着點不自知的嬌俏。
盛澤望着屏幕上那條語音信息，又按了一下。
女孩低調柔和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間格外清晰，不僅不讨厭，反而有點悅耳，讓他想起小時候。
狹長的眼裏閃過一縷笑意，很淡很輕，快到讓人捕捉不到。
……
第二天虞夢起床的時候，下意識地看了下微信。
沒有新的消息。
點開自己最後發的語音消息聽了一下，虞夢忽然有愧疚的情緒。
盛澤受了傷，半夜找安慰，她卻回答得這麽敷衍，會不會很傷他？
一種名為失落的情緒在她身體裏蔓延。
照常做了下複習之後坐在書桌上，按照和盛澤的約定，她現在應該和盛澤微信視頻。
想到對方如果在睡覺，吵醒他不太好，于是虞夢先發了條信息——【醒了嗎？】
她想着，如果沒人回複就不叫他了。
沒想到不過一分鐘對方就回複了——【嗯】。
虞夢打了個微信視頻過去，那邊馬上就接了。
攝像頭打開，盛澤一身白T，五官料峭冷淡，依舊沒有太多表情，目光卻很深邃。
他頭發微亂，像是剛從床上爬起來，身旁是挂完水的吊瓶。
虞夢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視頻裏的他：“我是不是又吵醒你了？”
盛澤微微偏頭，沒有看她：“算了，我自作自受。”像是自言自語。
“你手還好嗎？”
“沒事。”
“嚴重嗎？”
“不嚴重。”
“你現在是在醫院嗎？”
“嗯。”
虞夢不太會關心人，就這幾句話已經是她表達的盡頭了。
她摸着書桌上的試卷，過了一會兒道：“我要學習了。”
所以這個視頻是不是可以關了，看你的樣子，應該不能學習吧？
盛澤卻道：“好。”
然後拿了個支架支着手機放在床頭櫃上，拿了本書看着。
因為封面是英文，虞夢多看了兩眼，看到書名愣了愣。
《The Theory of Spinors》
即使虞夢的英文不錯，也不知道Spinors是什麽意思，查了一下才知道這是《旋量理論》的意思，豆瓣上标注的讀者對象是理論物理和數學專業的大學教師，高年級大學生……等領域的研究人員。
虞夢僵硬地沉默着。
這種書拿在盛澤這種課餘時間不是打籃球就是看畫冊的人手上，怎麽看怎麽違和。
看的是一般人不理解的旋量理論也就算了，還是英文版的。
啊這。
虞夢認為他大概可能也許maybe在裝逼，但是他的神态又表現得好像特別懂的樣子。
啊這這。
“你還看時尚雜志？”
視頻的那邊，少年頭也沒擡。
虞夢這才發現自己前幾天買的最新一期的《秀場》入畫了，下意識答道：“哦，偶爾看看。”
當然，跟你看的書不可同日而語。
“挺好的，”他說，“一直學習人會變傻。”
虞夢：我懷疑你在內涵我。
說實話，虞夢就是那種努力學習成績也很難提高的學生，這并不只是智商的原因，還因為她無法專注在學習上，遇到自己不喜歡的數學和物理總是不自覺地開小差。
她知道這個問題，也嘗試在改，但是效果平平。有沒有進步，她自己能感覺到。
虞夢正為自己的成績惆悵着，盛澤忽然問道：“數學試卷選擇題的最後一題答案是什麽？”
虞夢：“啊？”
她低頭一看，正是自己死活解不出來的一道題，頓時大囧，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盛澤好像一點也沒有發現她的尴尬，語氣還是淡淡的，很自然地說：“我在數學練習冊上看到過類似的題，在84頁。”
“是嗎？”
虞夢拿出練習冊，果然看到了那道題，自己以前做過的但是忘記了，複習了一下以前的筆記，虞夢很快算出了這道題，把題目和解題方法都抄在錯題本上。
她擡起頭，再看盛澤的眼神帶了感激。
這人還有點用啊。
目前為止，她還是覺得盛澤是個腦子比較靈光成績不太好的學生。
她對這樣的學生不僅沒有成見還挺羨慕，為什麽他可以不學習都可以記住題目，自己要是不學習就會不及格？
想到這裏，虞夢哀怨地嘆了口氣。
盛澤又道：“那些錯題你不需要天天看，最開始看得頻繁一點，後面隔幾天看一次就行了。”
這話說得有道理，虞夢聽得進去，也不在乎他成績好不好了，認真點了點頭。
她點頭的樣子有點傻，有點憨，盛澤忍不住笑了笑，主動說：“下次複習我提醒你。”
“真的嗎？那，那真是謝謝了！”虞夢有點激動。
後面在盛澤的提點下，虞夢又做了幾道難題，而且這次做得比以往都要快，做完規定的任務後還有接近一個小時的時間。
“好了，都做完了，我要獎勵一下自己，看看劇，先關啦！”虞夢笑眯眯道，“今天謝謝你！”
盛澤還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但可以看出他嘴邊有淡淡的笑弧，顯然她的開心感染了他。
在這樣愉快的氛圍中，虞夢挂斷了視頻。
忽然間，她覺得，和盛澤一起視頻連線學習，也不是多麽煎熬的事啊！
哼着歌喜滋滋地打開《傲骨之戰》，片頭主題曲響起時，虞夢卻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盛澤好像一個人在醫院。
一夜沒人陪，沒人關心，他是怎麽過來的？
虞夢并不認為盛澤的父母和他在一起，要是真在一起，盛澤怎麽會去醫院？
她忽然想到初中時氣溫陡然變冷，下着大雪，她當時在寄宿學校，父母不在家，爺爺奶奶忙着幹活，兩老心也大，再加上住的地方離學校遠，就沒給她送禦寒的衣服。
當時她沒有手機，也不能打電話，眼睜睜地看着全班同學都陸陸續續有人送來了衣服，就她沒有。
她的感情很遲鈍，當時并不覺得有多委屈傷心，反正自己也沒被凍出什麽好歹來，而且舍友也給了她衣服穿。
但是現在想來卻是一次比一次傷心。
正因為虞夢知道沒人關心是什麽滋味，就更心疼盛澤了。
現在時間還早，一醫離學校也不遠，才二十幾分鐘的距離，離她住的地方也是如此。
她忽然起身，利索地收拾好練習冊和試卷，外面的天還有點黑，整個屋子靜悄悄的，她關了燈，摸索着下樓，早早地出了門。
有些行為，不過是腦門一熱的沖動。
虞夢買了早餐，狂奔到一醫門口後，隐約察覺到自己做的事有點蠢。
你怎麽就斷定他是一個人呢？
要是羅珂玥也在病房裏怎麽辦？
當電燈泡真的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