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虞夢平時走路還挺快的，到一醫門口只用了十五分鐘左右。
望着清晨安靜的街道，虞夢背着書包，手上還拎着早餐。
現在時候還早，街上沒幾個人，就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醫院門口。
杵在那兒，吸了口清晨的空氣，她的大腦逐漸清醒過來，不禁反問自己，我為什麽要腦子一熱跑到這裏來？
虞夢往回去的路看了看，又看了眼手裏多出來的那碗馄饨，這個時間段，去學校也太早了。
回去？那也太多此一舉了。
眼角餘光瞟向那幢高聳的醫院，覺得自己好傻。
她連盛澤住哪個病房都不知道。
猶豫了一會兒，她終究還是給盛澤發了一條短信——【我現在醫院門口，你在哪個病房】
等了一會兒，她的手機沒有響起。
虞夢在醫院門口來來回回，百無聊賴地用帆布鞋踢着石子，偶爾擡頭，看醫院門口的門衛，對方也時不時皺着眉看向她。
她臉皮還挺薄的，受不了這麽被人盯着，找了個牆角站着。
……
在某些無聊的時候，不知道怎麽，觸景生情，很容易記起一些不愉快的往事來。
在她七八歲的時候，還是有一點愛打扮的，但是更珍惜自己僅有的那點首飾，那些媽媽給她買的項鏈手鏈，怕好的東西用完就沒了，她總是小心翼翼地保管，那是她小時候僅有的財産。
那時堂姐也住在爺爺奶奶家，堂姐比她大三歲，個子高，才十歲就一米六，很喜歡裝點自己，有一次不經過她的同意就把她珍藏的項鏈和手鏈都拆了做成了她自己的。小時候的她是個很傲氣的人，當時就跟堂姐打了一架，可想而知沒打贏。
最後她僅有的那點好東西都被堂姐搶走，她叫她哭喊，哭得氣喘籲籲，沒人理會，作為長輩的爺爺奶奶認為那是小孩子之間的摩擦，各打二十大板就過去了。
那個時候，極度氣憤不服氣的她也是這樣在牆角站着，沒人安慰她，堂姐甚至戴着由她的項鏈串珠組裝成的項鏈當着她的面去外面玩。
……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手機一直沒有動靜。
下意識地擡頭看向醫院的上面幾層樓，看哪個房間的燈還亮着。
醫院外面的行人漸漸變多。
那個時不時看她一眼的門衛大叔也開始忙自己的事。
早餐的袋子勒得手指有些酸麻，虞夢換了只手來拎，想着再等五分鐘，要是盛澤再不回自己就去學校。
不知道從哪裏傳來一聲“虞夢”，她轉了一圈沒找到人，以為自己聽錯了，正要離開，身後的衣領被人拉住，轉身一看，正是自己等了好一會兒的人。
虞夢沒想到，他會從醫院出來找她。
她咬了咬自己的唇角，酸痛的手指攥緊塑料袋。
盛澤低頭看着面前的女孩，天剛蒙蒙亮，昏暗的光線裏，少年臉部線條模糊不清，帶着幾分沉靜的英氣。
盛澤投射過來的眼神是她看不懂的深邃。
半晌，他忽然開口：“你怎麽跑這兒來了？”
他的目光很安靜，裏面沒什麽波瀾，語氣也同他的眼神一般。
要是平時，他這麽說話虞夢根本不會放在心上，但是經過了一段低落等待的虞夢卻覺得他并不稀罕她過來。
她盯着他看了幾秒，沒有吭聲，倏然轉身就走，後悔自己多管閑事跑過來。
人家在VIP病房，好吃好喝，有最好的待遇，估計還會有一大群長得好看成績又好的女生主動關心他，你心疼他做什麽，吃力不讨好，人家指不定剛剛正在和喜歡的女生聊天，結果被你這個不識相的打斷了。
越想越覺得心中無中生有的想象是事實，也越來越生氣，虞夢頭也不回地快步往學校走，氣到腳步都是沉重的。
一只手攥住了她的手腕，身後的少年說：“這麽早去哪裏？”
虞夢想說關你屁事，餘光看到他受傷的左手，到底什麽都沒說，還是犟着性子要走。
手腕被他牢牢攥住。
“教室還沒開門，等會兒再去。”
像是猜到了她要去學校，盛澤聲量放低，語氣也變得柔和了許多。
感覺他還是關心她的，虞夢氣消了一大半，嘴上還是和他杠：“我吃完早餐再去學校。”
“跟我回去。”他淡淡道。
虞夢站在原地，沒再走動，微微偏頭，她發現他身上的T恤有些微的褶皺，右手上纏的繃帶很厚，還有紅色滲出來，他的臉色也有些微的蒼白。
盛澤平時穿的衣服有如刀裁，幾乎從來不會有這些皺褶，這樣對于平常的他來說，已經算是不修邊幅了。
她不再和他犟，問他：“吃早餐了嗎？”
“你說呢？”盛澤看了她一眼，似是無奈，放開她的手腕轉身，“跟着我。”
虞夢默默地跟在他後頭，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背，見他又轉過身來，她佯裝沒看見，下一秒手上一輕，拎了一路的那碗小馄饨被他接了過去。
他的裝束和外形拎着一碗小馄饨有些違和，但他好像一點也不在乎。
走廊的燈沒開，時不時有旁邊科室的燈光照過來，光線劃過他的臉，短短的黑發有些淩亂，微微凹陷的眼窩，完美的下颚弧線，棱角分明的輪廓，在一明一暗的交替中顯得有些魅惑。
他邁着長腿，步速有點快，虞夢小跑着跟上，就像一條小尾巴黏在他身後，後來不知是不是為了照顧她的步速，他的步子漸漸放緩。
路上有護士小姐經過，看到盛澤的表情是驚豔，看到虞夢則是疑惑。
盛澤果然住的是最好的VIP病房，虞夢在門口站了片刻，忽然道：“我要去洗手間。”就走到邊上去了。
迎面撞上剛才見到的護士，禮貌地問她衛生間在哪裏，護士為她指明了方向，湊近她低聲問：“小妹妹，他是你哥嗎？”
語氣裏滿是羨慕。
對于一對相貌差異大的少男少女，大家都傾向于猜測兩人是親人，因為印象中都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
虞夢對此毫無意外，笑了笑沒有解釋，她長着一張娃娃臉，有時還有人把她錯認成初中生。
“她是我同學。”盛澤突然開口。
話畢，走進了病房。
護士小姐尴尬地笑了笑，看她的眼神卻不一樣了，看着虞夢的背影喃喃自語：“這一天下來，還是第一次看到那個冷臉的小帥哥對人露出溫和的表情……”
虞夢回來之後才發現病房裏有獨立衛生間，立刻回想起剛才去洗手間時盛澤動了動嘴唇似乎要提醒她，她傻乎乎地就去公共洗手間了……
“你再不吃馄饨就要涼了。”虞夢坐在沙發上，若無其事地說。
“你只買了一碗？”盛澤看向虞夢，後者這時候才發現對方的聲音有些喑啞，像是沒休息夠。
虞夢：“我等會兒買包子吃。”
兩碗馄饨太重了，她又怕自己路上摔跤，就只買了一碗。
“快吃吧。”她催促他。
她就這麽專程過來給他送早餐？盛澤回望着她，解着小馄饨的包裝袋正要說什麽，一陣蜂鳴般的震動響起。
盛澤瞟向虞夢書包的時候，虞夢已經拿出了手機，她看了眼屏幕，不自覺露出笑意的，小聲對着手機發語音短信。
“汪星，我要一個酸菜包，還有一瓶玉米汁……你都幫小羅帶了，肯定不介意多帶一份哈哈哈。”
盛澤剛把包裝袋解開，裏面的馄饨冒着熱氣他卻沒什麽心思，聽着虞夢那邊的動靜。
她說話的語氣很活潑，是一種很舒适的狀态。她沒有用問句，而是直接說出來，說明她沒把汪星當外人。
盛澤低頭，看着這碗小馄饨，突然覺得異常的礙眼。
……
發完語音，虞夢收好手機，見盛澤打開馄饨也不吃，雙手環胸，抿着嘴唇坐在那裏，眉頭還微微皺着，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怎麽不吃？”眼角掃了眼那碗小馄饨，虞夢問道。
盛澤幽深的目光望着她，薄唇微抿，喜怒難辨。
虞夢不知道他怎麽又生氣了，想到自己專門跑過來看他還受氣，心裏也有點氣，不甘示弱地回瞪他：“你不吃我吃了？”
下一秒盛澤已經別開頭，他道：“你吃吧。”
虞夢意味不明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給小馄饨蓋好蓋子收拾好，拎着袋子說了三個字：“我走了。”
盛澤想起她和汪星發語音時樂呵呵的樣子，見她動作這麽快，像是要趕着去見他，心裏更生氣，當下迎上她的眼神，扯了扯唇角：“你走啊。”
彼此之間隔了幾步，虞夢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轉身拉開門揚長而去。
虞夢這個人，吃軟不吃硬，雖然看上去很親和，但是骨子裏性格是非常傲的，只是平時沒怎麽表現出來而已。
她低頭瞅着手裏的那碗小馄饨，忽然覺得那碗都長了眼睛，頓時更氣了：“看什麽看，人家都懶得吃你們，我都替你們悲哀！”
這一天上課，虞夢和盛澤依然沒有說過話，雙方好像較着勁，連英語課讀書的時候，虞夢都不想和盛澤同步。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午飯時間羅珂玥來找虞夢，虞夢現在還生着氣，吃不下飯，剛好借着和羅珂玥聊天的借口不去吃飯。
盛澤今天也沒去，在一旁寫作業。
虞夢心裏納罕，平時這人的作業都是在上課的時候寫的，課間都是看畫冊打籃球，怎麽今天這麽愛學習了？看到他略微蒼白的嘴唇又在想他今天吃早飯了沒有？
轉念一想這又關自己什麽事？于是專心和羅珂玥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