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負責?

負責?

梁雁扶着額頭,軟軟地靠在桌子上,她聽得見耳邊焦急的問候,卻沒什麽力氣回複,酒裏的藥勁上來了,整個人恍如飄在了雲端上,有點像兒時不小心的那一次醉酒,又不全然一樣。

這次是她大意了,自從皇兄登基,她成了長公主之後,就沒這麽被人算計過了,一方面是惹不起,另一方面是沒必要。

她一個長公主,身份尊貴,又礙不着別人的路,除了昭平和馨樂會閑來無事試圖給她找點不痛快,誰會費心思對付她呢?

忽然,梁雁感覺自己的身子一輕,被人抱了起來,像是從雲端中踏在了實地上。那人的身上清清涼涼的,讓她下意識地把滾燙的小臉貼了上去。

然後,她就感覺到抱着她的那雙手臂一僵,不禁笑了起來。

江清晏僵着身子,腳步都停滞了一瞬,有些無奈地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笑得不住顫抖的梁雁:“別鬧。”

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說話時語氣的寵溺。

然而,他們兩個是旁若無人了,後面看着的卻都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互相張望。

“皇上,這……”張公公欲言又止地看着臉色微妙的梁熠寧,他想說這不合規矩,可仔細回頭想想,江清晏從小到大做的那麽多事,出格了的多了去了,小時候被惹出了脾氣,連和皇子打架這種事都幹得出來,可偏偏由于各種原因和掣肘,這麽多年,都沒人搬上臺面計較過。

梁熠寧神色微妙,心裏暗罵江清晏竟敢直接就上手抱上了,還是在這麽大庭廣衆之下,今日之後,京城裏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可想而知。

“咳咳。”梁熠寧咳了兩聲,想要暗示江清晏适可而止。

可江清晏整個身心都被懷中軟綿綿的梁雁牽扯住,壓根就沒有注意到他,繼續朝偏殿的方向走去。

梁熠寧:“……”

罷了罷了,看在他一直看得到碰不着的份上,就便宜他這一次了。梁熠寧沒在這件事上再多糾結,他看向梁雁紅撲撲的小臉,眉頭緊鎖。

竟然有人敢當着他的面動他的妹妹,等他揪出那個幕後黑手,定要讓他們知道,有些人是碰不得的。

**

“長公主并無大礙,待臣開個溫和的方子,好好休息一日便可。”太醫院的老太醫匆匆忙忙地趕到,把了脈,才松了一口氣。

他在太醫院任職多年,對這宮裏的明争暗鬥你來我往再清楚不過,更是知道熙和長公主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若是長公主真的有什麽差池,怕不是今日這事涉及到的所有人都得遭殃。

果然,他這話說出來,梁熠寧的臉色稍微好看了點,只是依然餘怒未消。張公公觑着皇帝的臉色,趁着這個空當,試探着問:“今日這事,可要……”

“查,查得清清楚楚,無論有誰參與進去,都給朕揪出來。”梁熠寧冷笑着看了一眼從一開始就被吓得呆若木雞的沈貴妃。

沈貴妃這才稍微回了點神,“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皇皇皇皇上,臣妾什麽都不知道,是是是是有人要陷害臣妾啊!”沈貴妃從沒見過這麽大的陣仗,不僅腿軟,連牙齒都在打顫。

她這麽一開口,江清晏才吝啬地分給了她一點點目光,冷冷的,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沈貴妃噤了聲,她以前一直能聽人說起江清晏的威名,目中無人,心狠手辣,惹過他的人都沒什麽好下場。可在她看來,卻沒覺得江清晏怎麽可怕,反而只是像個尋常的纨绔子弟,開開玩笑找找樂子,一點都不像傳聞中的那樣。

而現在,單單這一道目光,她就忽然明白了,不是江清晏轉了性,心慈手軟了起來,而是早已沒人敢惹他,所以這幾年來,才看不見他狠厲的樣子。

她沒有閑心去想明明中招的是長公主,怎麽就惹到了江清晏,江清晏和長公主到底是什麽關系,她腦中早已亂成一團,不知道該怎麽辦。

“臣妾、臣妾也是剛剛才知道有人要對長公主下手,對,一定是陳嫔,她一直看我不慣,一定是她嫁禍給我!”沈貴妃跪在地上,剛換好的衣服因為她的動作皺成了一團,裙擺揉在一起,她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

“或者,或者是寧貴人,她也跟我不對付,還整天研究什麽香料,對,一定是她弄來的藥!”

“皇上,外面還有那麽多人呢,總不能讓大家看了笑話,不如這事就由我來查吧。”皇後端莊地行了一禮,與沈貴妃胡亂攀咬的醜态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別。

沈貴妃聞言,猛地擡頭看向皇後,目光狠毒,似乎是認定了皇後要把這事扣在她頭上,借機除掉她。

梁熠寧點了點頭:“那就先這麽辦吧。”

然而,另一個念頭卻是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後宮動不動就要鬧出一件事來,與其這麽一次次地處置,倒不如幹脆一勞永逸得好。

不過還是要先查出到底有哪些人經手這事,等過些日子再說別的。

**

梁雁喝了調補的藥茶,迷迷糊糊地做了一場夢。

夢中,她還是約莫十歲的模樣,母後被受寵的貴妃奚落,受了氣,卻沒說什麽,只是默默地在午後,坐在秋千上曬太陽,偶爾望望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那天,她在樹蔭下看了很久,終于還是忍不住,撲進了母後懷裏。

“母後是在傷心嗎?”小小的梁雁把臉埋在母後的懷裏,嘟哝道。

“沒有。母後沒有傷心。”當年還是皇後的韓氏笑了笑,将女兒抱在懷裏,給她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

梁雁卻不依不饒:“可是父皇根本就沒有關心過母後,不然貴妃娘娘怎麽會……”

韓皇後看向她的目光溫柔而又清透:“母後不傷心,真的,最多是有點無奈吧。”

“為什麽?”

“因為我和你父皇,彼此之間都沒有愛。我尊他為皇上,他敬重我為皇後,這就足夠了。”韓皇後撫了撫梁雁的小臉蛋,也不管她是不是能聽得懂,“你就不一樣了,你比這天下大部分的女子都幸運得多,你是嫡公主,可以自己選擇自己的人生。”

而她自己,就只能順着家族的意思,成為皇後,困于方寸之間。皇帝給了她身為皇後的尊貴、敬重、信任,可唯獨沒有愛和自由。

梁雁緩緩地醒來,一半的心神還沉浸在夢境之中,陽光卻已經透過窗紙,照進了室內,在地面上印出一塊塊方格。

梁雁睜開眼,入目是陌生的床幔,以及陌生的陳設,她深呼了一口氣,想起了昨晚的事。

不想起來還好,一想起來,梁雁的臉“蹭”地一下又紅了,她似乎是被江清晏抱過來的?似乎還因為臉上熱得慌,蹭了蹭他的手臂?

這都是什麽事啊?也太、太離譜了吧!梁雁紅着臉,發誓自己三個月內都不想再看見江清晏一眼。

“長公主您醒了啊,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秋月一進門,便看見了坐在窗邊自己跟自己較勁的梁雁,松了一口氣問道。

“我沒事了。”梁雁若無其事道,臉上的紅色卻沒能褪得這麽快。

“真的沒事了嗎?您的臉怎麽這麽紅?是不是昨晚……”秋月話還沒說完,就被梁雁匆忙打斷了。

“真的沒事,跟他沒關系。”梁雁“不打自招”,自己把自己給賣了。

只是想問問是不是昨晚的藥勁還沒過的秋月:“……”

為了長公主的薄薄的臉皮着想,秋月還是沒說破,只當無事發生。

然而,就算長公主不想提江清晏,秋月想了想不幫江清晏傳話可能會引發的後果,心裏瑟縮了一下,權衡再三,還是如實說出了口:“對了,将軍讓奴婢跟長公主傳個話,說,他會對長公主負責的。”

要他負責個鬼!梁雁在心裏惱道,她算是明白了,以江清晏這人的不要臉程度,給他根杆子,他能爬到月亮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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