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回憶

回憶

世界之初,混沌原始神卡俄斯誕生,他的到來代表着世界的開端,其他幾位原始神明相繼出現。

其中的一位名為塔耳塔羅斯,意為深淵地獄之神,随着神譜的更新換代,這位原始神沉睡于大地之下,他的身體化作鬼魂居住的幽冥世界。

冥界與人世和奧林波斯隔絕,那裏的一切灰暗陰森,鮮少有人或神能夠經過到達冥界的通道。

但也只是鮮少,人類世界偶爾還是會有幾座洞穴亦或者湖岸通往幽冥世界,這裏往往居住着被諸神放逐的恐怖妖魔。

如果有人不小心掉進這些洞穴之中,只能自認是命運女神對他的作弄。

就比如現在,阿芙洛狄忒僵硬的站在黑暗之中,遠處怪物的呼吸聲時大時小,頭頂的洞穴悄無聲息的合閉。

整個洞穴只有一個通道,她的身後是冰冷堅硬的石壁,前方是正在打瞌睡的不知名妖魔。

可惜阿芙洛狄忒不是有着衆神使者之稱的赫爾墨斯,她沒有辦法像對方一樣自由的穿梭過岩石和大地。

如果她想要找到出口亦或者自救,她只能前行,在不驚醒那只妖魔的前提之下穿過它睡覺的走廊,然後在衆多通道之中找到正确的一個并且保證自己不要進入冥界。

因為一旦進入冥界,不論是神明還是人都很難走出。

濃稠的黑暗如有實質一樣侵蝕着阿芙洛狄忒的神經,她的呼吸變得急促,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在這個狹窄密封的空間中,她想起了一些糟糕的回憶。

一些她極力避免極力忽視卻還是真實發生過的童年陰影。

阿芙洛狄忒很小的時候,曾經有過一次意外,她被妖魔抓回過巢穴之中,那時候她還不是奧林波斯山尊貴強大的主神。

她只是一個居住在塞浦路斯島被遺忘的年幼女神,甚至是不被神王承認身份的一個處境尴尬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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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的身份,沒有任何一位神或人敢接納她,阿芙洛狄忒只能随着海水到處流浪。

後來被養母狄俄涅收養後,她就居住在塞浦路斯島。

塞浦路斯島的生活寧靜與世隔絕,阿芙洛狄忒在那裏度過了一段快樂的時光,這些快樂讓她短暫的忘記了那些外界的不安和危險。

她曾以為這樣的生活會永遠持續着。

直到妖魔們把她抓回洞穴,那虛假的寧靜才被打破。

從第一代死去神王身上誕生的神明,繼承了巨大的神力,又因為年幼尚且不會運用,而外界其他神明們都陷入了激烈的權力鬥争中,贏了就能成為新一代神王。

誰也沒有時間去關心這個可憐的遺孤。

妖魔之父堤豐瞧見了這個機會,他正處于和宙斯激戰期間,急需豐厚的神力補充,于是自然把眼神落在了那位名不見轉的小女神身上。

她身上的每一個部分都是巨大的補品,吃掉她,說不定堤豐真的能打敗宙斯。

于是他将她抓回洞穴。

阿芙洛狄忒對那段時間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依稀記得那是一片令人寂靜絕望的黑暗,唯一的聲音便是她體內的鮮血滴滴答答落在陶罐之中。

她被關在那漆黑的洞穴之中,每天數着滴答聲度日,好像這樣她才能知道自己還活着。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阿芙洛狄忒驚醒似的仰起頭,一滴水珠順着岩石滴落在她的眼角。

我還活着,是了,我現在不小心被洞穴吞沒,只要不驚醒那只妖魔,一定可以走出去的。

她擡起手将眼角的水珠擦掉,轉頭望向黑暗的走廊。

心髒仍跳的很快,背後不斷冒着虛汗。

但是阿芙洛狄忒還是強行控制着自己朝前面邁出一第一步,她在心中不斷的告訴自己,不要害怕,保持冷靜鎮定,就這樣慢慢的朝前面走。

是的,我可以的。

她一步步走到石壁長廊盡頭,終于看清了那個沉睡的妖魔長什麽樣。

那妖魔躺在石壁上,正閉着眼休眠。

它的上半身是一位面頰潔白,長相妖豔美麗的女人,下半身是一條巨大可畏的黑色蛇尾,長達數十米,足有水桶那麽粗壯,上面布滿了褐色的斑點,正擋在下一個通道前。

阿芙洛狄忒緊緊的盯着它的面孔,她認識這個妖魔是誰,是當初抓了她的妖魔之父堤豐的妻子厄喀德那。

它同堤豐生下了許多外形恐怖的怪物,有不少至今還為禍着人類世界。

不過由于堤豐被宙斯殺死,厄喀德那也被諸神放逐到遠離人或神的地下洞穴之中。

通道口被它巨大的蛇尾遮擋住,如果阿芙洛狄忒想要穿過,她必須越過這粗壯可怖的蛇尾。

而厄喀德那渾身布滿着能夠污染灼燒神明皮膚的流毒,阿芙洛狄忒還需要避免自己的皮膚觸碰到它。

趁着厄喀德那仍在沉睡,阿芙洛狄忒輕輕的邁步,走到通道前。

就在她即将擡腳要邁過蛇尾之際,這巨大的妖魔翻了個神,蜷縮的蛇尾直直擦着她的腳踝而過。

阿芙洛狄忒幾乎要感受到流毒的氣息要在她的皮膚下留下傷痕,但好在中間還是隔着幾厘米的距離。

她保持安靜站在石室內,厄喀德那只是翻了個身,并沒有蘇醒的痕跡。

阿芙洛狄忒松了一開口氣,蛇尾移了位置,并沒有擋在通道前,她趁機趕緊走過去,但還沒有等到她松了一口氣。

身後的呼吸聲突然停止。

她有種不妙的感覺,下意識的轉過頭一望,巨大的妖魔不知道什麽時候蘇醒了,露出兩只血紅色的斜眼死死的盯着她,它尖嘯着朝阿芙洛狄忒的方向撲來。

阿芙洛狄忒扭頭就跑,前方有無數個通道,情急之下她選擇了最右邊的跑去。

厄喀德那在後面緊緊的追逐着她,嘴裏咆哮着聽不懂的奇怪尖叫,巨大的蛇尾甩過狹小的石壁,不斷引起劇烈的震動,碎石紛紛從頭頂落下。

阿芙洛狄忒從未如此用盡全力的奔跑過,不斷運轉的神力包裹她的全身,讓她的速度能夠更快些。

她黑色的長發飄起,發尾開始慢慢褪色,露出原本燦爛耀眼的金色,瞳孔之中藍色虹膜在黑暗之中亮起,柔和的神力将她全身包裹在光中,照亮了漆黑的洞穴。

厄喀德那嗅到了神力的氣息,更加憤怒的嘶吼追逐着,有好幾次,它的手幾乎要抓到那金色的發尾。

但阿芙洛狄忒又加快了速度,拉開了她們之間的距離。

漆黑的洞穴猶如關押彌諾陶洛斯的迷宮,到處都是通道。

阿芙洛狄忒不知道自己穿過了多少個路口,她現在沒有時間去思考自己走的是否是正确的道路,只能期望着自己能夠擺脫身後的怪物。

劇烈快速的奔跑,讓她原本充盈的神力快速耗盡,她感到久違的眩暈和疲累。

但她還不能停,她必須不斷的奔跑着。

不知過了多久,這條路終于走到了盡頭,阿芙洛狄忒看到前方是一片被封閉的死路,巨大冰冷的石壁擋住了她前路。

絕望和不甘自心中蔓延,難道她今天真的要隕落于此嗎?

不,她決不會這個屈服的。

半人半神蛇的巨大妖魔厄喀德那也見到了前方的石壁,她發出一陣喜悅刺耳的尖鳴,仿佛已經看到自己将阿芙洛狄忒吞下去的場景。

阿芙洛狄忒停下來,背靠着石壁喘着氣,她擡起手用金色的神力結了一層護身罩,雖然擋不住厄喀德那,但好歹能拖延一段時間。

厄喀德那停在了那層金色的保護罩前,這層罩子不過是脆弱的紙膜,只要用它毒牙中流出來的污濁和流毒就能輕易腐蝕。

但它此刻并不急着打破這層罩子,而是眼神慢悠悠地在外面打量着阿芙洛狄忒,就像是要玩弄着将死的獵物一樣,它的眼中爆發出不懷好意。

“我認得你。”厄喀德那的口中發出模糊尖銳的聲音,“烏拉諾斯的小女兒。”

阿芙洛狄忒警惕的盯着它,腦子不斷的思考着怎麽才能逃脫。

“我在堤豐的洞穴中見過你,你的血很好聞。”說着,它貼近金色的護罩,伸出又長又細的舌頭舔了一下。

黑色的流毒自一個小點開始碎掉,第一個金色護罩碎掉。

“堤豐本來打算将你的血放光,慢慢享用,可沒有想到阿瑞斯竟然不識好歹的出現将你救走。”

黑色晦暗的往事随着厄喀德那的話不斷浮起,阿芙洛狄忒緊緊的貼着冰冷的石壁,那種缺血的眩暈幻覺再次出現。

狹小充滿鐵鏽味的洞穴之中,阿芙洛狄忒被高高架在木頭上,金色的血液順着手腕滴落到石壁的凹槽之中。

這是她被堤豐抓回來的第七天,經歷了七天七夜的放血,阿芙洛狄忒此時已經接近死亡邊緣。

缺血的虛弱感不斷蔓延,帶來一陣眩暈,阿芙洛狄忒此時已近乎于失明,什麽都看不見,她的耳朵充滿接連不斷的嗡鳴,只能聽見心髒以一種越來越緩慢的速度跳動着。

在這一片嗡鳴聲之中,她聽到了堤豐在同它的妻子商量她的屍體該怎麽處理。

“我......血液......其他給你.......”

“一定......打敗.....宙斯.....”

“......美味.....”

阿芙洛狄忒只能隐隐約約聽到這幾個字眼,她感覺很冷,比冬之神來拜訪母親那一天還冷,渾身的每一個角落都變得冰冷僵硬。

思緒也開始遲緩起來。

我是要死了嗎?她想。

是了,沒有人能夠來救我。

母親雖然是原始提坦神之一,但随着神戰即将結束,第三代的新神掌握了權力,提坦們死的死,傷的傷。

母親想必也會被驅逐到大地的邊緣去。

而其他的兄弟姐妹,壓根不會在乎一個從父親遺體上誕生的妹妹。

不然當初也不會讓她随着大洋到處流浪。

更何況誰都不知道是提坦在抓了她。

看來我今天真的會死掉。

一滴淚從阿芙洛狄忒的眼角落下,這是這麽多天來,她第一次哭泣。

年少的美神尚未領悟愛是什麽感覺,便先經歷了絕望和痛苦。

妖魔們似乎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情,圍起來湊近她。

“......竟然.....哭了.....”

尖銳的嘲笑和嘶鳴聲響起。

下一秒,帶着火焰的長矛穿透它們的身體,一切都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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