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親情夢碎

親情夢碎

晚飯的時候,玉荷進屋去喊她起來吃飯,不料,唐如銀卻是翻了個身,準備繼續睡,玉荷笑道:“小姐,吃完飯再睡了。”

若是以往,她肯定會立刻起身準備吃飯或是說不吃了或是說等會再吃,可這一次,卻是什麽表示也沒有,好在她最近的舉止經常出人意料,玉荷也不甚在意,只是過了好一會兒,唐如銀仍是沒有任何動靜,她不禁擔心起來,伸手去碰碰了她,她仍是沒反應,玉荷這下終于覺得不對勁,她伸手摸了摸唐如銀的額頭,立刻道:“糟了,小姐你發燒了。”

她連忙走出房間,喊住一個經過的丫頭,讓她去把史密斯大夫找來,那丫頭一聽說唐如銀發燒,立刻往樓下跑,讓別院的司機去把史密斯接來。

一瞬間,整個別院都知道她發燒的事情了,大夥盡管都憋了一肚子的話想說,但沒人敢議論,因為他們都知道唐如銀這人什麽都好,就是讨厭別人亂嚼舌根,你只要不犯到她這一點什麽都好說,但是一旦踩到這高壓線,她絕對不會留情。上次有個丫鬟出言不遜,不知死活議論她是戲子出身,正好被她聽見,當即,不顧大夥求情,直接趕了出去,自那以後,大夥再見到她,面上都帶了三分懼意。

唐如銀是被餓醒的,她醒過來的時候,下意識地伸懶腰,卻發現兩只手都不好動,右手難舒展她還可以理解,但是左手,她偏頭一看,發現自己正吊着點滴,她正想說些什麽,面前突然出現着一片黑影,她一驚,随即就着昏黃的光線眯着眼看到隐約的白大褂,苦笑道:“為什麽我們每次相見都是在這種情況之下呢?我最醜陋的一面通通讓你給瞧去了。”

白大褂冷冷地吐出兩個字,“活該。”嘴角的一抹笑意卻是悄悄地在靜靜的黑夜中綻放。

“哎呀”她吱呀一聲。

史密斯低頭上前查看後用他一貫不帶任何語調的冰冷,“頭痛?正常,你已經将近一天一夜沒吃飯了。”

“現在幾點了?”她咳嗽一聲,這才後知後覺,腦袋要炸開了。

史密斯專業道,“下午四點,點滴快挂完了,你待會就能吃飯了,但是只能吃粥之類的流質食物。”

她一聽,立馬又躺了回去,哀怨道,“還不如餓死算了。”

史密斯也不客氣,“死了最好。”

甚是懷念這家夥冷冰冰的語調,她接着笑道,“好歹我是你大嫂,你可得對我客氣一點。”

“我大哥人呢……”

史密斯本來是順着她的話朝下說,不過一出口,他也感覺到不對勁,但他天性就不知道如何與人相處,冷漠的外表也只是他的包裝,他不願道歉,只好有點拘束地站在那裏。

“算了,不提他了。”見氣氛僵硬,她也不願再繞着這個一直壓在心底無意間被自己脫口帶出的話題,目光在他身上繞了繞,有些不懷好意道,“我說老弟,你怎麽着也給自己起個中文名字啊,乍聽這個名字人家還以為你是個美國佬呢。”

史密斯被她的目光看的有點不好意思,聽到“中文名字”四個字的時候,右手一緊,卻是慢慢地松開了,裝作不以為意道,“我高興。”

她本來還想再開幾句玩笑,不過肚子已經一刻不停地在向她抗議了,正好這時候點滴也挂完了,史密斯給她做了簡單的處理之後便借口門診還有其他病人先行離去一步。

吃飯的時候,她把一臉欲言的韓伯和玉荷支了出去,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用完了晚飯,酒足飯飽之後她靜靜地躺在沙發上,目光自然地看向右手上的镯子,左手覆在上面好半天,喃喃地念道:“你告訴我,我究竟該怎麽辦?”

唐如銀本來打算等燒好以後就過府正式拜見,結束這一切的是是非非,想不到她卻找上門來了。

見到她那瞬間,唐如銀有一瞬間愣住了,她覺得上次見到她好像已經是上個世紀的事情了,遙遠的讓她恍惚,甚至懷疑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劉夫人。”她客氣地呼喚着,招呼玉荷上茶。

見她沒有反對,心知這次肯定是要與自己長談了,劉夫人來別院的次數不多,她都能摸出規律來,只要短坐來說幾句話的,是絕對不會要喝茶的,因而,玉荷上完茶之後,她就讓她出去了。

劉夫人仍是那般的雍容華貴,她坐在沙發上,就坐在她旁邊,親熱地牽起她的手,“身子可好些了?”

她笑笑道:“好多了,煩勞夫人牽挂。”卻是沒有掙脫。

劉夫人看着自己的這個二女兒,心中一陣酸痛,勉強挂起笑容來:“你這傻孩子,說的哪裏話。”

往日若是聽到這些話,她會覺得很溫暖,她心中還是有自己的吧,畢竟血濃于水,可是這一次,她覺得很厭煩,索性把話攤開說:“夫人是專程來跟我說這些的嗎?”

聽到這尖銳的言語,劉夫人一愣,知道她心裏不痛快,只得笑笑道:“我自是過來看你的。”

唐如銀不屑,她心中煩躁,覺得自己再也忍受不了了,她不想小火慢炖,只想來個大江咆哮。之前她還有心思跟她繞,可如今她心灰意冷,看淡了很多事情,再也不想打太極,直奔主題道,“那我的手剛折斷的時候您怎麽沒來?也對,我這只手有今天,可都要感謝您一直捧在手心裏大女兒呢。”

劉夫人的修養再好也忍不住要發火,“你這孩子……”想想又忍住了,終究是劉家對不住她,她輕聲細語道,“我早勸過你,不要跟閻成巡在一起,如今你……”

“我若是不跟他在一起,這千州還有我的容身之所嗎?劉老太太不愧是女中豪傑,心腸夠硬,手段夠狠,逼得我在這裏寸土難行,如若不是他,只怕如今我都快腐爛成一具白骨了。您既然想當個孝順媳婦,不能傷害劉家,只能來傷害我,任由您婆婆和女兒作踐我,如今又來這裏假惺惺做什麽?”

“啪~~”清脆響亮的一聲,一只手重重地打在了她的臉上,“混帳東西,你真是氣死我了。”

這一巴掌下來,劉夫人和唐如銀同時愣住了,劉夫人反應過來之後連忙上前對捂着臉苦笑的唐如銀,焦急道:“心玉,我……”

唐如銀退後一步,一臉漠然:“心玉是誰啊?”

見此,劉夫人更加焦急心痛:“心玉,你別這樣,我知道……”

一絲絲的絕望在她的心頭升起,“不,你不知道,你什麽都不知道。”淚水就像開了閘門的洪水一般傾瀉而出,她抹去臉上的的淚水,哽咽道,“從現在起,這個世上再沒有劉心玉,就只有唐如銀,劉夫人回去吧,以後都別再來了。”

“心玉,我……”劉夫人還想再說些什麽。

唐如銀擺擺手,“夫人若是真的覺得內疚的話,就管好你的大女兒,讓她不要再來找我的麻煩就成。”

随即,再不管她,對着門外道:“玉荷,送客!”

門“咔嚓”一聲,輕輕打開,玉荷進來,見唐如銀臉轉向窗外,一臉難過,似乎有哭過的跡象,而劉夫人的表情則是複雜多了,有愧疚,有不舍,有無奈……

玉荷壓下心頭疑問,悄聲走到劉夫人面前,做出恭敬的姿勢:“夫人請。”

夫人轉頭看向她倔強的側臉,輕嘆一口氣,走了出去。

直到關門聲響起,她才猛地沖過去把門鎖上,然後再快步跑到窗邊,隐身在窗簾後,直直地看向大門口。似乎是心有靈犀一般,劉夫人走到門邊的時候,突然轉頭朝着這個方向看來,唐如銀并未動,因為她知道,外面的人根本看不清這邊。

玉荷順着劉夫人的視線看過來,也跟着她在門口站了一會,這時候,劉家的車已經開到門口,跟着劉夫人一起來的丫鬟輕聲提醒:“夫人,車來了。”

劉夫人收回戀戀不舍的表情,又變成素日的溫和穩重,對着丫鬟道:“走吧!”

直到劉家的汽車消失在視線內,唐如銀才好似支撐不住一般,往回走了兩步,跪倒在綿軟的地毯上。

這一日之後,她的傷風感冒一下子嚴重起來,每天最少得挂四瓶點滴,上午兩瓶,下午兩瓶,經常在半夢半醒之間,她看着不斷落下的生理鹽水,有時候悶氣上來,對自己發火道:“還不如死了算了,省的活受罪。”

可是內心深處,總有一個聲音在提醒着自己,“不行,我還沒有見到他,不能就這樣倒下。”

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會擡手看着冰涼的翡翠镯子,無論如何掙紮,內心深處的渴望還是戰勝了一切,她想他,想見他,哪怕一面就好。

玉荷端着一杯水以及新開出的西藥,放到唐如銀的床頭櫃,她的壞脾氣又上來了,轉過頭去,就當做沒看見。

玉荷都快哭出來了,她顫抖着嗓音道:“我的好小姐,我求求你,把藥吃了好嗎?”

她仍是偏過頭,明知道這樣不對,卻是又忍不住發脾氣,“端走,我不吃。”

“不吃就給她灌下去。”這一聲響,好比驚天一聲悶雷。

冰冷嘲諷的語調,是閻成巡,她轉過頭,見他穿着一身黃埔軍裝,好像剛從營地回來的樣子,眉目間滿是疲憊。

她想出聲說些什麽,隐隐作痛的右手提醒着她一個半月前究竟發生了什麽,她再次偏過頭去。

不料,下巴卻是一痛:“唐如銀,你要死去外面死去,裝給誰看啊?你再給我這樣就去雪地睡去。”

強大的手勁弄痛了她,她倔強地逼着自己,不讓眼淚流下。

她覺得太累了,她從來沒有一刻像這樣希望自己能夠解脫。一願身體安康、二願伴随父母膝下、三願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上帝好像在刻意捉弄她一樣,這三條她當初在教堂許下的心願,每一條都被徹底的破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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