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10
chapter 10
“別敲了，他出去了。”
“出去？去哪裏了？”雲初收回敲門敲到紅腫的手，滿身戾氣的看着剛剛睡醒的小夥子。
“剛剛接到通知說有路塌方，平易被當地警察喊去搶險了，以前他也做過這種事，不打緊的。”小夥子單純以為雲初只是找不到人着急，好心解釋了一句。
雲初沉默半晌，問：“現在出車麽？”
雲初在前臺給平易留了張紙條，大概說明了一下情況，又提醒前臺收拾房間的時候幫忙将她的東西打包寄給她。當地電視上不斷地播報着塌方的消息，山體突然滑落巨石，接着整條盤山公路被壓垮，連帶着很多車輛都滞留在了馬路上，同時還有幾輛車追尾，落入山崖……
她掃了一眼新聞，坐上去昆明的車。
·
平易趕到塌方現場的時候，警方過來安排布置任務。這次的事件比較大，有幾輛客車出了事，車裏滿滿的人生死不明，當地警方不得不動用各種力量，如有過合作的平易，以及緝毒一隊都趕過來幫忙。
“你負責那一塊的救援，靠近山體的時候提醒別人小心，塌方還沒有停止。”緝毒一隊隊長貝修誠掃了一眼平易，他之前和平易有過合作，知道這個男人和他白皙英俊的外表相差甚大，骨子裏就是個狠角色，所以對他也十分放心。
平易點頭帶着幾個人就走了過去。
夜間不斷響起來的救護車聲音，一下子将空曠的山間充滿，人潮擁擠，記者和家人都被攔在了警戒線外面，吵鬧聲和叫喊聲不斷地回蕩。
生命的渺小和脆弱，在自然面前顯得無足輕重。
·
“那條路塌方了，我們也走不了，所以要從下面繞一圈，估計明天上午才能到昆明，您幾點的飛機，趕上麽？”
“九點的。”雲初眼睛落在窗外的山上，那裏燈火照得明亮，遠遠看上去顯得熱鬧。但是此刻有無數的人心都牽扯在那裏，無數家庭的生死都在那裏。
她的nice，她的平易，此刻也在那個方向。
而自己，卻要奔赴3000多公裏外的帝都。
突然她有些害怕，害怕這一次的分離，又要等下一個十年。
“你平哥回來之後，記得提醒他一定要給我打電話，并且第一時間告訴他我是有急事所以才離開的，讓他別亂走，在這裏等我回來。”她害怕她還沒有回到版納，他就已經奔赴下一場尋找的旅途。
“讓平哥別亂走？這個我哪裏敢說啊！”
·
“平哥，那輛車突然自燃了！可是滅火的都在那邊忙着，根本調不出人手啊！”
平易順着對方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大火突然蹿高，一下子照亮了周圍所有人的面龐。
平易握緊礦泉水瓶，問：“車裏還有幾個人？”
“一個，還有一個來旅游的學生！”突然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女孩上前就抓住了平易，慌忙之中她着急着喊，“警官我求求你救救她好不好！我們說好一起來畢業旅行的啊！她還這麽年輕，怎麽能将命落在這個地方啊！”
旁邊的人看不下去，拉開了女孩的手，解釋道：“火這麽大，這消防的過不來我們也沒辦法啊！”
女孩不斷地哭泣聲，伴着大火聲，聽起來很是刺耳。
平易雙眼盯着大火，将礦泉水瓶舉高，從頭發上澆了下去，周圍有個之前和平易合作過的緝毒一隊的隊員，看到平易這個動作就明白過來他想要幹什麽，立刻上面攔着說：“平哥，這火真的太大了。”
“嗯。”平易點頭，将空的礦泉水瓶交在了他的手裏，想了想說了一句，“如果我沒能活下來，麻煩你去趟遺南小院找一個叫做雲初的……”
平易的話還沒有說完，車上的火突然又加大了一些，他立刻沖了過去！
“哎！平哥！我找到這姑娘後我要說什麽啊！”
人已經進了火裏，聽不到他的回答。
·
雲初第二天下午到的帝都，直接打車去了醫院。
老人家吊着最後一口氣，一直都在等她的到來。奶奶一生過的都很快樂，爺爺去世之後，父親怕老人家從此一蹶不振，便将小雲初交在她的身邊，算是給老人家做個伴。或許是因為這個的原因，一老一小建立了深厚的感情，直到這個時候，奶奶心裏想見的，也就只有雲初。
“回來啦？”奶奶躺在病床上，握緊雲初的手。
雲初含淚點了點頭，說：“嗯，回來了。”
“我給你做了你最喜歡的排骨湯，還熱着呢，你要趕緊吃啊！吃了才能長高高。”老人家一張笑臉，無比歡樂的神情。
雲初的眼淚卻嗖的一下落了下來。
“怎麽哭啦？在學校又受思源那小子的欺負了？別哭別哭，下次他再來家裏玩，我一定用掃帚将他趕出去！”
“才沒有呢，現在平思源根本不敢欺負我的。”雲初破涕為笑，轉而想起來很多事。
她和平思源是從幼兒園就開始的同學，在幼兒園和小學的時候，這小子總是欺負她，還來家裏搶她吃的，奶奶就曾經真的拿着掃帚将他趕了出去。後來有人來說奶奶為老不尊，和一個小孩子置氣，奶奶反駁說誰也不能欺負小初！
那個時候的記憶，竟然這麽清楚。
“我量那小子也不敢欺負你。”奶奶笑着笑着，聲音越來越輕，最後閉上了眼。
·
那天平易從火場裏出來的時候，天剛剛泛白。
他将救出來的女孩交到了醫療人員的手上，隊員松了一口氣，然後打趣着問平易，到底那個時候打算讓自己給雲初帶什麽話。
平易摸索着口袋，到最後什麽都沒有摸到，才想起來那個布袋落在了望天樹的原始森林裏。
救援工作差不多結束，緝毒一隊隊長貝修誠過來給隊友打氣，順便詢問工作進展的情況，到了平易身邊的時候，從口袋摸出來一根煙，遞了過去。
“戒煙了。”平易拒絕。
貝修誠将煙抖了抖，放進自己嘴裏，也不點燃就這麽叼着，問了一句：“什麽時候戒煙的？”
“剛剛。”平易開口，望着滿山的狼藉。
貝修誠也沉默了許久，就在寂寞無聲，平易打算撤退的時候，他突然來了一句：“剛剛救了一個詩人，活下命來你知道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麽麽？”
平易沒搭理他。
貝修誠繼續說道：“願橋都堅固，隧道都光明。”
平易心中一顫。
在ｎｉｃｅ還小的時候，影後謝秋子抱着自己的兒子讀臺詞，她演一個從一場意外中活下來的少女，然後與救下她的戰士成就了一段美滿姻緣，裏面有一段臺詞，那段時間謝秋子很喜歡，常常挂在嘴邊，便是這首土耳其詩人的小詩《火車》：
“去什麽地方呢？這麽晚了
美麗的火車，孤獨的火車
凄苦是你汽笛的聲音
令人記起了許多事情
為什麽我不該揮舞手巾呢
乘客多少都跟我有親
去吧，但願你一路平安
橋都堅固，隧道都光明”
·
葬禮辦得很簡單，天下着小雨，送葬的喇叭聲無比哀鳴。
只是出席人員裏有着在娛樂圈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星二代着名鬼才導演安冉，放着平家偌大家産不去繼承非要辦戰隊玩電競到處打比賽的纨绔少爺平思源，以及已經承包了全世界少女的優質偶像大明星言慕白。
無數鏡頭都落在了這場葬禮上，好友安冉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讓環亞娛樂的少東家葉明煦迅速擺平這些記者輿論，還葬禮一個安寧。
“謝謝。”雲初握着黑傘，在墓前對着安冉說了一句。
雲初最近真的是禍不單行，不僅僅要面對失去親人的痛苦，就連她之前在西雙版納動手打了趙笑笑的視頻也跟着爆了出來，以及自己的私人微信被瘋狂的放在了網上。要不是安冉那邊動作快迅速的壓了下去，怕是最近很長時間都要不得安生了。
“跟我客氣什麽？”安冉無所謂的态度。
安冉性格冷，從小就沒什麽朋友，也就只有上了大學之後和自己一個宿舍的雲初能耐着性子陪在自己身邊，一晃眼都三四年了，既然還能保持着朋友的關系，有時候想想，安冉都覺得是不是上帝覺得自己太可憐了，所以才派雲初過來拯救自己無聊的人生。
“對了，你去西雙版納要找的人，找到了麽？”
“嗯，找到了。”
雲初點頭，對着墓碑上奶奶的笑容。
·
而安冉的心，卻是一顫。
這麽多年，那個少年，終于是要回來了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