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出門在外,小心黑店

出門在外,小心黑店

輕白的雪花紛紛揚揚,将整個世界都染成了純白,和灰蒙蒙的天空相比,仿佛天地倒轉。幸得道路上還有兩個蹒跚人影,驗證了哪裏是天,哪裏是地。

夕雲看着掩埋在雪中的道路,喘出的白霧如雲霧蒸騰:“公主,前面都看不見路了,我們回去吧。”

“不行,我走到這裏吃了多少苦,就這麽回去,那我吃的苦不就白吃了嗎!”

溫晗笑披着一件火絨鬥篷,雙手扶着藜杖,一步拖着一步,艱難地在雪地中行走,盈盈杏眼閃爍着不甘的微光。

距離她們出發已經過去了三天,莫說燕國軍隊了,就是燕國人都沒見到一個。只有光禿禿的樹,一片片的,靜默在雪地中。

今早,就連馬車也折在了路邊,害得她們只能挑幾件輕便的行李,一路步行。

偏偏冬日的衣服最為厚重,再是輕便,也有一大包。

夕雲經年練武,扛着所有行李也不覺得累,就是憂心溫晗笑,再次望了望白茫茫的世界,繼續勸道:“公主,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我們再不回去,怕是要在林中過夜了!”

豈料話一說完,路的轉角處就現出一個小茶攤。熱騰騰的霧氣袅繞,一個老妪和一個精壯的漢子,正在茶攤前忙碌着。

溫晗笑一喜,指着那兩人道:“誰說不着店?這不就有一個了嗎?”

她一邊杵着藜杖艱難緩行,一邊吐着蒼白的霧氣:“這裏有茶攤,定說明附近有村莊。等下問問他們,尋一個落腳處。”

兩人都是第一次出遠門,沒什麽經驗,更沒有去思考:什麽茶攤會開在白茫茫的雪地中?

老妪看見兩位打扮精致的小姐走來,立即笑着招呼道:“兩位小姐,風雪大,坐下來喝杯茶再走吧!”

溫晗笑正有此意,對着老妪道了聲謝,就坐在了桌邊。夕雲放下行李,擡頭的一瞬間,與茶攤漢子目光撞了個正着。

數九寒天的時節,那漢子還穿着一件露臂敞胸的單衣,紅褐色的臉上還刻着刺青。雖然一直沉默不語,但眼中兇光隐隐閃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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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雲警惕起來,看着漢子對溫晗笑小聲道:“公主,我看那邊的男子不像好人,我們不如換個地方吧!”

“這荒野雪地,還有什麽地方可換!”

溫晗笑本就是堵着一口氣,才走了這麽久。如今一坐下,心中的那口氣也就散了。頓時覺得腰酸背痛,腿腳酸軟,再不想走了。

或許是聽到了兩人議論,老妪為兩人端來熱茶,并說道:“兩位小姐莫怕,那是我家大兒。老身家窮,交不齊人頭稅,我家大兒因此落獄,留了刺青。”

老妪穿着一身破舊的衣裳,灰白稀疏的花發下,是一張遍布溝壑、歷經滄桑的臉,看着可憐兮兮的。配上那蒼涼嘶啞的聲音,仿佛真是一個飽受命運摧殘的貧苦婦人。

夕雲也是貧苦人家出生,見過不少交不起稅的百姓平白落獄獲罪。老妪說得如此情真意切,打消了她心中最後一點疑慮。看向男子的目光,也染上了幾分同情。

溫晗笑聽得感動,直接拿出一袋銀子,往桌上一拍,豪氣道:“老人家,這袋銀子給你!”

老妪眼睛一亮,小心翼翼收下銀子,又把茶水往兩人面前一推,笑着說道:“二位小姐,快喝茶吧!天冷,茶涼得快!”

兩人走了這麽久的路,早就口渴了,謝過老妪後便端起茶水,一飲而盡。

老妪不再說什麽,帶着心滿意足的微笑,轉身去了男子身邊。

喝過熱茶,溫晗笑感覺力氣都回來些,她雙手往桌上一搭,忿忿不平道:“真不知道他們走那麽快幹嘛!路上連個馬蹄印都沒有!”

夕雲托着下巴,感嘆道:“風雪這麽大,就算追到馬屁股了,也看不見馬蹄印。”

溫晗笑知道夕雲沒說錯,跟着嘆了一聲,低落片刻,又振奮起精神:“好了!繼續去追他們吧!”

“公主,我們不找個地方歇歇腳嗎?”夕雲問道。

“不了!就像你剛才說的。我們追了這麽久,定離他們不遠了,只是風雪大,看不見。”

溫晗笑猛然站起身,看着遠處冰天雪地,躊躇滿志:“走吧!”

然而話一落地,她人也跟着落地了。

“公主!”夕雲一聲驚呼,頓時警惕起來,卻是太晚了。

她望着兇光畢露的老妪二人,身影搖搖晃晃,話都還沒來得及說,便栽到了地上。

老妪撕了和善的假面,奸笑道:“啧啧!今兒可撞上一樁大生意了!”

......

随着車輪轱辘聲越來越大,溫晗笑逐漸從夢中蘇醒。她下意識地想要伸伸懶腰,卻發現自己雙手被困了個結結實實。

剎那間,遙遠的記憶終于追上了現實。她立即吓得花容失色,正要叫出來時,又被人捂住了嘴巴。

夕雲對溫晗笑做了個禁聲的手勢,悄聲說道:“公主,不要叫。若是被外面人聽到了,他們會更警惕!”

溫晗笑睜着一雙渾圓呆愣的杏眼,緩緩點點頭。于是夕雲收了手,小心翼翼地貼着溫晗笑半蹲半起,仿佛随時準備沖出馬車。

“夕雲,我們是遭賊了?”溫晗笑壓低聲音問道。

她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心裏又慌又亂,理不出半點頭緒來,只能可憐巴巴地望着夕雲。

夕雲倒是鎮定,微微點頭後,悄悄掀起一角車簾,盯着外面小聲道:“他們行動整齊劃一,手握利刃,皆沉默不言,只怕不是普通山賊。”

溫晗笑聽得害怕,跟着偷偷看出去。正如夕雲說的那樣,外面都是一群黑衣蒙面客,個個掂着明晃晃的快刀,步伐整齊有力,伴着車馬而行。

幸得有馬車轱辘聲做掩護,兩人能在車裏好好謀劃一番。

直接沖出去是行不通的,夕雲武功高強,來去自如沒問題,但加上一個公主就麻煩了。

思來想去,兩人最終決定,趁這群盜賊修整松懈時,悄悄溜出去。他們不知道車裏的人醒了,應該不會有多大警惕。

考慮到盜賊可能來檢查,夕雲并沒取下溫晗笑手上捆繩,只是給它松了一圈:“公主,屆時輕輕一甩,便能掙脫掉了!”

溫晗笑望着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小聲道:“夕雲放心!”

沒過多久,馬車驟然停下,兩人意識到,逃跑的機會來了......

車內二人皆屏氣凝神,一動不動,仔細聽着馬車外的動靜。

外面的步履聲越來越小,漸漸的,只有遠處山林中,偶爾傳來大雪壓斷枯枝的聲音。

夕雲等了片刻,神色一凜,沉聲道:“公主,趁現在,我們走!”

随即率先跳出馬車,警惕地四處張望一番,回身攙扶公主下車。

然而溫晗笑才落地,擡頭便見前面立了個黑色人影。

“夕雲!”她一聲驚呼,不由自主地往夕雲身後撤去。

四周寂靜無聲,那人戴着一張鐵青面具,一身墨色浮金錦衣,勻稱而修颀,獨身定在蒼白寒冷的雪天中,沉默肅殺,格外醒目。

夕雲死死盯着黑影,厲聲喝道:“大膽!你可知你劫持的是誰!”

溫晗笑探出個小腦袋,跟着說道:“我可是盛凰公主,是公主!你要是敢抓我,我父皇是不會放過你的!”

按理說,這般尊貴的身份,任誰聽了,不管好的壞的,總歸會有點反應。

但前面的黑衣人依舊紋絲不動,猶如風雪天地中,追魂奪命的死神。

夕雲臉色越發警惕,悄然說道:“公主,等下我一動手,你就往反方向跑!”

溫晗笑一聽,當即就慌了,正要開口,夕雲又道:“公主不用擔心我。夕雲知道,若公主跑出去了,一定會來救夕雲的。”

聽到這句話,溫晗笑心中頓時泛起一股暖意,人也跟着冷靜下來。自己不會武功,留下也是個累贅,不如跑出去報信。

“我知道了!”她往身後看了看,思索着最佳逃跑路線。

随着一聲爆喝:“公主,快跑!”

溫晗笑一咬牙,頭也不回地沖入雪天中。

然而她沒跑幾步,前面又多了幾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逐漸向她靠攏。

溫晗笑緊緊攥着鬥篷,柳眉微蹙,杏眼水光漣漣,可憐之中又透着可愛。

鬼魅一步步逼近,她一步步後退,聲音嬌弱顫抖:“夕雲,這裏也有人......”

夕雲一聽到公主的求助聲,立即舍下鐵面人,幾步躍來為溫晗笑開路。但那群黑衣人也不是等閑之輩,幾招下來,夕雲不僅沒能打開前路,反而被他們纏住了。

這下不妙了,四周都是黑衣蒙面客,就算是一只鳥兒都飛不出去,更何況不會武功的溫晗笑。

她看着鐵面人步步逼近,心裏撲通撲通直跳不停,雙腿又軟又抖,跌跌撞撞往後撤。

那鐵面人好像有心耍她,也不動手,只是不緊不慢地追着她。

“你,你別過來!我可是公主......”

溫晗笑的聲音都帶着哭腔,她緊咬着殷紅的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雙眸秋水盈盈,眼角的淚珠搖搖欲墜。

不過這副可憐模樣落在賊人眼中,那就是好欺負了。

眼看鐵面人就要走到跟前,她的心都涼了。

就在這絕望的時刻,雪林裏突然想起一聲馬兒的嘶鳴。

她立即看向聲音來源,眼睛都亮了起來,同時興奮地大喊着:“救命呀!”

這一次,仿佛上天都站在她身邊。那個騎着快馬,踏着風雪疾馳而來的戎裝男子,正是三皇子溫晖。

這下溫晗笑更興奮了,露出一臉劫後餘生的喜悅,不停喊着:“三皇兄,晖哥哥......”

但出乎意料的是,溫晖半路就勒馬停了下來,面色十分平靜,甚至都沒看她一眼。而是有些不耐煩地翻身下馬,幾步走到鐵面人身邊,說了句莫名其妙地話:“玩夠了吧!驸馬!”

“驸馬?”溫晗笑不解地呢喃着,完全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溫晖沒有絲毫客氣,直接動手揭下鐵面,露出一張好看又欠揍的臉。

原來黑衣鐵面人竟是驸馬陸景楓!

剎那間,溫晗笑臉上的驚慌,逐漸變成盛怒。她杏眼圓瞪,死死盯着黑衣人,胸前不斷起伏,咬牙切齒道:“陸——景——楓!”

“公主有何吩咐!”陸景楓依舊一副好臉色。

然而他臉色越好,溫晗笑的臉色就越難看。最後終于忍不下去,怒吼着朝陸景楓撲去:“我要殺了你!”

陸景楓自然不會如她所願,一邊氣定神閑地溜着她,一邊悅聲說道:“公主,臣從歹人手中救了你,你卻要殺臣,未免有點是非不分,忠奸不辨了吧!”

地上積雪很厚,溫晗笑行動遠沒有陸景楓那般靈活,她氣得要死,卻又抓不住陸景楓,只能惱怒道:“陸景楓,你有本事就別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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