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偷聽很容易産生誤會的

偷聽很容易産生誤會的

當夕雲找到溫晖時,他正在營地裏與幾位将領商讨行軍路程。一聽驸馬與公主起争執了,也不讓夕雲說完,直接拍案而起,盛怒道:“好你個陸景楓,居然敢欺負公主!”

在座都是外人,又是皇家家事,說什麽都不合适,一個二個只好選擇沉默。只有一人站出來勸了幾句。

那人名叫穆商,和溫晖差不多大的年齡,相貌同他出身一般,不怎麽出衆,是溫晖在軍營中結識的好友,也是親信。

目前總要有人出來勸皇子,由他來勸,最好不過。

但氣頭上的溫晖又怎會聽進去勸,提着把寶劍,便要去找陸景楓算賬。

穆商與夕雲勸不住,只能跟在後面去了。

等到三人風風火火趕到溫晗笑的帳篷外時,裏面正好響起一聲細微的慘叫。

溫晖當即火冒三丈,舉着劍就要砍進去,幸好穆商眼疾手快,把他拖了回來。

“三殿下,不要沖動!事情好像不是你想的那樣!”穆商一邊抱着溫晖,一邊費力解釋。

盛怒的溫晖哪裏會想那麽多,眼見掰不開穆商,便氣極道:“穆商,你放開我。姓陸那個豎子,居然敢打公主!”

夕雲本來也想沖進去的,但她又聽了一會兒,也覺得那聲音好像不太對勁兒。臉色一紅,人也跟着猶豫起來,吞吞吐吐說道:“三殿下,好像,現在,确實不該冒然闖進去......”

溫晖終于聽出了夕雲的語氣不對兒,他收斂了怒色,立在原地,聽着裏面的聲音,逐漸明白過來。可随即,心裏燒起更大的怒火,張嘴就要大罵。

幸好穆商手快,再次捂住他嘴巴,小聲勸道:“殿下,這種事,夫妻之間很正常的,你不要沖動呀!”

溫晖掙紮得太厲害,穆商一人根本控制不住,只好對夕雲使了個眼色。夕雲會意,立馬過來,一起把溫晖往別處拖。

巡邏的士兵路過,看見三人掙紮的模樣,呆愣愣地問了句:“殿下,穆将軍,你們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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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試,殿下晚上睡不着,邀我前來比試。你不用管,去巡邏吧!”穆商笑得很是自然。

夕雲也趕緊擺出一個好看的微笑。

士兵似懂非懂,慢慢轉過身子,繼續巡邏去了。

然而帳篷裏的事,卻不是三人想的旖旎春宵。溫晗笑十分惬意地趴在床上,陸景楓坐在床邊,輕輕按着她的後腰。

沒錯,兩人只是單純的按摩而已。

“想不到,你居然還有這個本事!”溫晗笑感嘆了句。

“習武之人,跌打損傷,腰酸背痛那是常有的事。我會這些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公主殿下,你在做任何事情前,都不了解一下嗎?”

說到此處,陸景楓像是想到了什麽,微微搖頭,輕笑一聲:“不經任何訓練适應,就敢騎一整天的馬,虧你能忍到現在!”

溫晗笑身子舒服了些,脾氣就硬回來了,不服氣道:“誰讓你一直笑我!”

“可笑的是事,而不是人。”

溫晗笑頓覺理虧,一路上大半磨難,好像都是她自找的。随即換了一個話題,問道:“你從哪裏學的這些?我以後也去學學?”

陸景楓身影一頓,語氣淡然:“這些武夫之舉,公主殿下身嬌體貴,學了也無用。”

他說得很平淡,但溫晗笑卻聽出了一絲傷感,垂眸思索片刻後,又恢複成那個驕縱的公主:“你就說一下嘛!”

“是我兄長教我的,他們早已離世,公主怕是要失望了。”陸景楓還是那平淡的語氣。

不知為何,這下輪到溫晗笑生出一點傷感了,低聲問道:“啊?為何呢?”

陸景楓終于意識到溫晗笑的真正目的,反問道:“你真想知道?”

“當然想!”

溫晗笑立即翻身坐起來,與陸景楓面對着面。或許是她離得太近了,陸景楓眼中劃過一絲局促,悄然往後挪了一步。

過去的事,再是刻骨銘心,時間依舊能将其淡化。當初的撕心裂肺,如今卻能娓娓道來:“陸家自我祖父那輩起,就效忠盛國,征戰沙場。陸家男子沒一個白頭的,全都馬革裹屍。我那兩位哥哥,也不例外。”

溫晗笑的眼神暗了下來:“所以,陸将軍才不準你參軍?”

“是也不是。”陸景楓繼續說道,“究其原因,是我母親。她接連收到兩個兒子的死訊,承受不住打擊,于次年的春日,抑郁而終。她去世時,曾拜托我爹保護我。于是我爹便對外宣稱,我身患痼疾,久治不愈。”

聽到這裏,溫晗笑徹底沉默下來。摯愛之人接連離世,這麽沉重的傷痛,讓一切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陸景楓說得風輕雲淡,眼中卻是久久不散的沉郁。

屋裏重回安靜,昏黃的燭光并沒給屋子裏帶來暖意,反而平添了一絲凄涼。

這簡單而慘痛的真相,又勾起了溫晗笑心中的另一個困惑。

她緩緩低下腦袋,微微咬着唇。努力維持着平淡的語氣,細聲說道:“既然如此,為何要解除你我婚約呢?”

如果陸景楓無心仕途,成為驸馬無疑是最好的選擇。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陸景楓的能力,所以她才會認為陸景楓并不想當驸馬。可現在,她又迷糊了。

正當溫晗笑忐忑之際,陸景楓的聲音突然響起:“因為,你是我朋友。”

“诶?”

溫晗笑猛然擡起頭,滿是疑惑地望着他,不解道:“只是因為這樣?”

陸景楓微微一笑:“只是如此。”

溫晗笑眼中的困惑慢慢消失,又被失落填滿。她看着陸景楓,想要從那雙眼睛中,找到一點別樣情緒來,可惜徒勞無功。

那雙眼睛像是落入秋水中的月亮,純粹而明亮。有喜悅,有欣賞,有認真,就是沒有一絲□□。

溫晗笑驟然明白過來。因為是朋友,才會和她鬥嘴;因為是朋友,才會關心她;因為是朋友,才會毫無顧忌地與她共處一室。

哪怕此刻她脫光衣服站在陸景楓面前,估計陸景楓眼皮都不會跳一下,頂多會說句:“公主殿下,你不冷嗎?”

他坦蕩無愧,但她心裏卻住了一只鬼。

溫晗笑再次低下了腦袋,有些慌張地笑了笑:“這樣呀!好像也是呢。娶朋友為妻,是有點怪。”

像是為了掩蓋這份慌張,她又趕忙擡頭說道:“景楓放心。等我們回到興陽,我便求父皇解除婚約。”

可陸景楓對這份承諾并不感興趣,反而挑了挑眉:“那你呢?”

這突如其來的一問,讓溫晗笑愣住了:“什麽?”

“你一個公主,為何要扮作男子,生活在宮外?”陸景楓語氣輕佻,饒有意思地看着她。

溫晗笑從傷心中回神,稍微思考一番,又落寞起來:“我出生時,宮裏的天師給我算了一卦,說我男命女身,是夭亡的命格。若要留住性命,需和家人隔絕來往,以男子養到十六歲。屆時及笄成家,就是別家的人了。便可恢複女身,與父母相認。”

她微微蹙眉,語氣中有些憤怨:“什麽天師,都是騙子!若天命真有那麽厲害,哪由他們随意改動!”

那虛無缥缈的預言,讓她與家人分離了十六年。溫晗笑無法恨迷信這一切的皇帝,只能讨厭作出這個預言的天師們。

連帶着天下所有的道士、算命的、問米的、甚至跳大神的,總之所有相信鬼神命理之說的人,她都厭惡非常。

那些人神神叨叨又言之鑿鑿,總歸一句話:“拿錢來!”

她不願回憶那個孤單又可憐的童年,便調皮一笑,趕緊倒在床上,四肢大開,對陸景楓得意道:“啊哈!現在整張床都被我占了,你有本事就睡我身上!”

陸景楓愣了下,顯然沒适應她這陡然反轉的情緒。

“算了,你贏了!我出去另找地方。”

陸景楓語氣中頗有幾分無奈,緩緩起身離去。在走到門口時又停下來。

溫晗笑看着他停頓的背影,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自己也說不明白,究竟在期待些什麽。

是期待陸景楓早點離開,還是希望他能留下來。

“公主殿下!”陸景楓回首莞爾一笑,目光裏是溫晗笑從未見過的溫柔,“明日不要再逞強了。”

“要你管!”溫晗笑把頭使勁兒一偏,沒能看見陸景楓出去。等到帳篷裏沒聲了後,她才慢慢轉回來,縮着身子,看着空蕩蕩的門前。

......

次日一早,陸景楓本想去找溫晖商量接下來的路程,卻沒料到,一進門就撞見溫晖一臉不悅地盯着自己。

“殿下,請問臣有什麽問題嗎?”陸景楓一頭霧水,小心試探道。

溫晖冷哼一聲,移開了目光,繼續和其他幾位将領商讨着永陽叛亂的事。

餘下的陸景楓進退不是,只能尴尬一笑,默不作聲地站在一邊,靜靜聽着。

那群在永陽城作亂的匪盜,雖然自稱“金甲軍”,但說到底都是一些綠林莽夫、地痞流氓。

這樣的一群人,居然把永陽打下來了。

戰敗的将領皆說,與金甲軍作戰時,叛軍身後立着一個金甲道人,能呼風喚雨,一甩拂塵,霎時飛沙走石,好不厲害。

是個人聽了他們這番言詞,都要倒吸一口涼氣。偏生溫晖從來不信怪力亂神,只當是那些人為自己戰敗找的借口。

縱使如此,金甲賊也不可小觑。

不過現在讓溫晖頭疼的,并不是金甲賊,而是面前的幾位将軍。

前來平叛的盛軍,來自各地駐軍,所以各路将領相互不服。平時看在主帥三皇子溫晖的面上,不敢表現出來。然而現在,他們可算找到了個合理的宣洩口。不論誰說個什麽,其他人一定要反對。

一群大老爺們兒,跟那學堂的孩童般,争得臉紅脖子粗,越吵越偏離主題。

最後溫晖不堪其煩,拍板決定,先去永陽周邊縣城,與最後一路援軍彙合後,再行商議。

等到軍隊起行時,有了昨日教訓的溫晗笑終于不再逞強,默默鑽到了馬車裏。

夕雲常年練武,騎馬射箭是日常,因而沒能理解溫晗笑此舉,還好奇問道:“公主,我們不騎馬了嗎?”

“不了!我喜歡坐車!”溫晗笑臉色一紅,立即把簾子放下。

然而經過昨夜偷聽,夕雲完全誤會了她的意思,蹙着眉頭盯着陸景楓,了然深思。

什麽都不知道的陸景楓,只覺得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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